小怪物的“手”在他腿上扭动两下,似乎是听懂了。
“很好,很乖。”
他手掌一松,刚抽回手臂,那根花蕊又主动凑了过来。
小怪物好似在耍赖,带着软刺的花药囊又塞进了他手里。
“我不是刚说了,不要随便用这里......”沙星末无奈地握住扭来扭去的花蕊尖。
两根略细的藤蔓也探了过来,像手臂一样搭在沙星末的腿上。
而小怪物的“头”,也乖巧地伏在他的双膝。晃眼看去,就像个蹲在腿边的人形。
充满了依恋感的姿势,也有点怪。
可能因为像人。
沙星末按捺下心中那种怪怪的感觉,右手安抚着小怪物的花蕊,左手指悄悄剥开腿上一颗红花的花瓣,研究里面的软刺。
严格来讲,这些软刺也算它的繁殖器官,只不过没有雄雌蕊的特征,应当是功能变了。
成了吸血和分泌黏液的地方。
小怪物的头缓缓收束成一团,花瓣边缘的触须毛茸茸的,就像一只卧在膝头的巨型白猫团子,只是毛过于稀疏。
沙星末嘴角忍不住弯起,左手像摸猫一样顺了顺花白花的肉瓣。
他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根藤蔓已经偷偷探进他的后腰,抽出了他今天携带的新枪。
“你有什么爱好吗,”沙星末还沉浸在与宠物的“心灵交流”中,“除了吃人以外?”
啪嗒一声,枪套的扣子弹开又,白花忽地往前一冲,把那把枪“吞”进了花瓣里裹着。
嗖嗖两下,手上捏着的“小手”逃走了,藤条顺着来路抽了回去。
“......”沙星末手下摸了个空,腰间的枪也没了。
大意了......
捕□□被小怪物收进了树冠里,定睛一看,三只一模一样的白枪就这么排列在一根树杈上,用藤蔓吊着。
就连缠绕的角度都差不多,像复制粘贴的三块吊饰似的。
“你是有收集癖吗?”沙星末气得想笑,“我真的不会拿枪对付你的。”
小怪物装作没听见,房间里的藤蔓也安静地伏在墙上,小红花一张一合地蠕动。
沙星末望着那些小红手,十几分钟前才跌落低谷的精神值又回升了许多。
果然,这棵小怪物是他的宝贝。
他回到终端前,再次点开收件箱,略过老师的信,新建了一个页面。
[总领女士,今天岛上新来了个人......]
接下来几天,沙星末都没有收到总领的回复。他一直窝在地下的培育室里,记录“净土种子”项目的进度。
顺便,也没忘记与小怪物培养感情。
那棵凶猛残暴的食人树,在沙星末手里,却乖得像只粘人猫一样。
白天,沙星末待在地下,小怪物就安静地定在院子里睡觉。晚上,沙星末回到二楼休息,它就潜伏到窗子边,试探着进入。
它的藤条会铺满房间的四壁,在屋子里释放出清甜的花香味,催人入眠。
小怪物还学会了分寸,没有沙星末的允许,它绝不擅自再钻进被窝里。还好,它的小孢子已经授完了,这种冲动也减轻了许多。
至于沙星末,他度过了这一年多来,最舒服的几日。没有噩梦,没有疼痛,每天准时倒头就睡,第二天起来,小怪物在窗檐陪着他。
唯一奇怪的是,休息室里总会有物件莫名失踪。
沙星末已经丢失了两套睡衣,一只自动笔,还有一块洗脸巾。他时常怀疑,是小怪物把东西藏起来了。
证据,就是他那被弄得乱糟糟的衣柜。
“你把我的东西偷走了?”沙星末朝着窗外的大白花质问。
小怪物毫无反应。
沙星末摔上窗户,气鼓鼓地下了楼。
为了防止东西继续丢失,他只得把衣服和日用品都搬进地下实验室,洗澡也不再使用二楼的浴室,而是用实验室里的净水。
很奢侈,他有点儿心疼。
除了休息以外,他还时常会坐在树干底下,一边抚摸树皮,一边和小怪物聊天。
这有利于培养它对人性的理解,变成更听话的宝贝。
“你识字吗?”
沙星末手捧着一本白皮薄书,指着上面的一排数字。
“这是什么单位?”他食指戳着一个T的符号。
大白花挂在他肩头,一根藤条搭在他腿上,往本子上蹭了蹭,划出一个字母。
“你到底是怎么看到的?”沙星末捏着藤条尖端,剪断它的心思又蠢蠢欲动了。
“‘水’,会写吗?”
小怪物没了动静,藤条安静地耷拉着。
能识字,但不会主动写字。也许它只会模仿图案,又也许它只是懒得写。沙星末一边琢磨,一边记录到观察日记上。
写下几排字后,沙星末把笔插进口袋,目光寻找着大狗的身影。
“今天必须得出门办事儿了。”他顺着白花瓣的纹路摸了摸,起身往地下室去。
拾一正躲在楼里的大厅角落。它这几天可受尽了委屈,主人不怎么理它了,而它每次靠近那棵树,就会被藤条赶走。
“呜呜呜。”它躲在一处高柜后面,可怜兮兮地哼唧着。
地下室的门再次打开,它的主人背着双肩包出来了。更重要的是,他的腰间带上了枪和小刀。
这说明,主人要带它去放风了!
大狗嗷嗷叫着扑了过去。沙星末往旁边退了两步,还是没躲过一脸的哈喇子。
“别闹。”他揉着狗头,把它按下去,“从后门出去。”
所谓后门,就是那扇大厅里的后窗。为了防止被小怪物抢走第四把枪,沙星末把窗框直接拆掉了,只剩下一个大窟窿,还在堆上两个长凳当作梯子。
“走吧。”
他提着工具箱,领着拾一寻到了大门外停靠的甲壳虫车。
“今天去碰碰狼。”沙星末带上头盔,刚要启动,一根银白色的藤蔓顺着院墙垂落下来。
这小怪物的藤蔓什么时候长这么长了?
他警惕地往后缩了缩,用外套把腰间的枪套遮住。
“去给你找吃的,”他按下发动机旋钮,“在家乖乖等我。”
他踩下油门,甲壳虫朝着北边冲出去,风呼啸着往后飞,拾一扒在后座上,呜呜乱叫。
“嗷嗷嗷!呜呜呜!”
拾一越叫越大声,反常地蹭到沙星末肩上,声音丝毫不愉悦,反而很惊恐。
“你怎么回事?”
沙星末不得不扭头,眼前是拾一耳根下两排锃亮的犬齿,狗耳上垂下一朵暗红色的小花。
小怪物的手掉了?
他猛地踩下刹车,肩上的大狗和一条灰白色的条状物随着惯性飞了出去。
那条状物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叽摔到地上。
“你怎么自己断了?”
沙星末震惊地盯着那根藤条,它正在地上扭动着,奋力环成一个圈,然后没了动静。
那朵红花缀在衔接处,看上去干瘪瘪的。
沙星末俯身去捡,手刚触碰到小花,藤环就像小蛇一样,嗖地钻到了他的衣袖里。
“?”
他赶紧扯住藤环的尖,把它往外扯:“别乱钻!”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重复过多少次这句话了,真是......
太不听话了。
藤环不情愿地从他的肩膀上溜了下来,最后趴在手踝上,慢慢环成两个圈,像手镯一样挂在手腕。
“就这样呆着,”沙星末指着那朵红花,“不许再乱动。”
小藤环安静地贴着他的皮肤,伪装成一个普通的手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