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小厮丫鬟爬满地为她扯着衣裳。
但不知那箭究竟是以何种角度插入假山石缝,几个高壮小厮轮流试探拔着竟纹丝不动。
见众人都无法拽出,刘桑云眼珠一转挤出几滴泪花告诉父亲是易潇故意仗势刁难她,望父亲能为自己讨个说法。
全然不提放箭伤害沈柔嘉一事。
瞥到父亲变了脸色她又炫耀似的昂首看向易潇。
后者淡定与她回望,并未因挑衅闪过丝毫不悦,但易潇身后立着的沈柔嘉却无法忍耐眸色转深。
明明是刘桑云无故挑起矛盾却颠倒黑白污蔑易潇仗势欺人。
且今日她已多有麻烦易潇不想再让他背上这样的骂名。
想着便要站过去为易潇正名,却不想手腕被易潇轻轻拽着。
手心两下轻击,两人并无言语交流她就靠这个动作猜出易潇应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既如此她便不再急于为他辩解,默默站回易潇身后看他沉着应对。
果然就见刘知府转身对着易潇说道:“伯爵爷莫怪,这丫头被贱内宠坏了,我代她赔个不是,还望伯爵见谅。”
刘知府自然知道自己女儿是什么德行,不等易潇说话便主动认罪。
弯腰福身将姿态放的极低,他那模样看的刘桑云格外刺眼,眼底更是像是有火星冒出。
“爹,干嘛跟他低三下四,他是伯爵比表哥整整低了一级,你这么做不是打自己的脸吗!丢死人了!”
边说边狠狠撕扯着衣裳,那野蛮程度令在场每一人咂舌。
‘嘶啦’一声绸缎碎裂终是不负她的努力得了自由,衣衫破碎显露出一双皙白小腿。
一旁侍卫自觉脱下外袍替她遮挡,刘桑云则抱胸高傲一副想当然的模样。
她爹听她说的更觉冷汗直流,胡须颤动骂着:“闭嘴!回家再收拾你!”
刘知府骂完她又看一眼不远处的易潇,眼中满是歉意。
他想的自是比女儿想的复杂。
易潇虽是伯爵但出自武将世家,父亲屡获奇功颇得皇帝器重。
且他看着也并非庸才,日后必定丹书铁券名留青史。
若得罪他那就是得罪皇帝,这样的罪名他可担不起。
又见易潇面色始终如常他也无法猜出情绪正当应对,只好不停致歉摆明态度。
不想易潇反而转身无视他的谦卑伏低,一咬牙他狠心踹向女儿膝弯打算曲线救国。
在刘桑云即将倒地瞬间他抢先开口:“伯爵爷恕罪,小女已知自己罪过深重特向伯爵叩头请罪,下官回家后定狠狠罚她,来人,将小姐带回家去,没我的命令不得出门!”
“且慢。”易潇轻抬手拦下小厮。
众人看他发话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眼神飘忽望着自家老爷。
刘知府呵呵笑了两声挥手示意几人忙退下去,又恭敬立在一侧只等着易潇开口指使。
不知为何易潇定定望着他勾唇道:“刘大人这是又要关女儿禁闭吗,也好,如此一来令千金放箭伤人之事便可就此揭过,就如三月前长街纵马一样,真是万全之策。”
许是被说中心事,刘知府面色红白变换望着很是精彩,许久才转为正常血色,嗫嚅着嘴角又不知如何接话。
与他不同的是地下半跪着的刘桑云,她并未羞愧低头,反而阴恻恻盯着易潇。
此时正值午时,园中积雪受热消融,大片雪水沿着缝隙流入石子路。
泥水蜿蜒眼看就要浸湿裙面,刘桑云终于忍不住叫骂一声:“禁闭如何,惩罚又如何,在这徽州城里我就是杀了人也能安然无恙,与你何干,瞎眼的奴才,还不快来扶我!”
话虽是说给奴才,但她眼神还是死死盯着易潇,内里暗含的折辱在场每一人都看得出。
沈柔嘉正想要安慰,眼睛却定格在他勾起的唇边。
不知为何她觉着易潇此刻很生气。
夹在嘴边几句安慰像是昨日吃的杂色糖一般黏腻,竟无法讲出口,只能轻轻拉扯易潇的衣袖当作劝解。
‘啪!’一下耳光拍在刘桑云已受伤的那半边脸,刘知府哆嗦着身子显然气极。
眼看又要抬手打下,易潇轻飘飘出声阻拦:“刘大人莫要生气,此事还需第三人来审判才是,来人!”
下一刻花园各处围过一群黑衣红帽带刀侍卫,几人自发形成人墙堵住刘府众人,刀尖出鞘微微寒光闪的丫鬟小厮接连扑腾跪地。
刘知府看清带头那人的眯缝眼高鼻梁罗圈腿眼中清明了许多。
收了尴尬愤怒转而换为官腔:“张城,本官今日未有传呼,为何擅自带人闯进来?你该当何罪!”
站在前首那人眼神未看他手下也未有动作,只扯着嗓子大声喊:“徽州城新任知府,徐知府到!”
话毕从后缓缓走来一人,白底皂靴,深青团领衫,腰间束带胸前缀有鹭鸶补子,头戴乌纱帽目光炯炯嘴角下抿,看着严肃刻板。
那人行至易潇身旁寒暄几句,相熟程度不免让人猜测二人关系。
而后又见他收起笑意举着手中黑犀卷轴圣旨:“陛下手谕在此,刘其闵下跪听旨。”
既是圣旨在此便无人敢怠慢,就算刘知府心中有无数疑惑还是虔诚下跪,连刘桑云也一改嚣张气焰俯首下跪不敢抬头。
一时间花园夹道中满是爬跪之人,皆面贴石子路,空气中只剩‘簌簌’化雪声。
沈柔嘉见势也要跪,哪想胳膊被易潇提着,轻轻扶她站稳:“无事,不用跪。”
她不好放肆微微扭头确认,果然看到徐知府对她点头示意,忙忙回了个眼神才站至易潇身后。
看两人未跪还面色如常,刘桑云恶狠狠瞪了几眼,眼刀飞出不停剜着两人。
徐知府缓缓打开圣旨,铿锵有力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徽州知府刘其闵,私改律法,使外戚干政草菅人命,罚其抄家流放崖州贬为奴隶终生不得回京,钦此!”
合上明黄缎绸就见刘家父女二人已身影不稳歪作一团,徐知府冷笑两声:“早知今日何为当初,速速接旨!”
刘其闵堪堪堪堪跪稳双手举起接下烫手的圣旨,连句完整的话都讲不出,好半天指了指自己女儿,眼神哀婉自是替女儿乞求。
徐知府了然点点头复开口:“皇上口谕:鉴于宣平侯早时与刘府定有一纸婚约,其女刘桑云不宜流放惩处,着贬为奴籍于本月初三嫁入宣平侯府为妾,即刻上京不得有误。”
猛地一道旨意砸的刘桑云不知所措,她急急张口辩解:“狗官,混说白道什么,我可是伯爵娘子...怎可..正月里成婚!”
状似疯癫逻辑不清胡乱讲话,听不出一句完整,手下还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