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州，宣郡。
当幽云和恒州同时拿出火器之后，战场就发生了变化。
最显著的变化就是双方的伤亡不断增大。
幽云作为攻城一方，伤亡更是直线上升。
幽云不好过，宣郡守军也不好过。
鬼知道幽云军准备了多少裂火弹，宣郡城头上的墙垛已经开裂了好几处，可幽云军的攻势依旧不见停。
幽云军在猛攻了十天之后，骤然停下来。
这让守将将领陈武通摸不着头脑，看不透幽云军的想法。
陈武通站在破烂的墙头之上，眉头紧锁。
一名黑衣汉子快步走来，道：“陈将军，我们发现了异样。”
陈武通立即问道：“什么异样？”
“根据我们的探查，幽州押送了一批辎重，预计十天后便可抵达前线。”黑衣汉子道：“辎重部队中有大型军械的身影，陈将军需做好准备。”
陈武通深呼出一口气。
他现在才想起，秦州没有异军突起之前，幽云的军械独步天下。
幽云凭借强大的军械，将突厥和回鹘死死的限制在草原。
幽云军械更是让突厥和回鹘骑兵闻风丧胆。
只是秦州崛起之后，大家将注意力全部放在火蒺藜之上，反而忽视了幽云。
陈武通没有犹豫，旋即叫来一众将官。
宣郡的防务必须要重新布置了。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前十天的防守战中，宣郡能够保持对幽云军的压制，主要原因便是两军军械的射程相差不大，守军能够随时反制幽云军。
幽云运往前线的大型军械，射程十有八九会提升。
双方军械射程不对等，加之幽云也有火器，宣郡防守难度将急剧上升。
幽云军营地。
营帐之中，肖原坐在大椅上，面容沉静。
虽然宣郡城还没有攻破，但连续十天的攻城，依旧取得了不错的成果。
至少在幽云军的狂轰滥炸和疯狂冲击之下，宣郡城墙已经变得破烂不堪。
只待幽州军器监最新打造的投弹机和投石机运抵前线，便可对宣郡发起最后的总攻。
此番南下攻打恒州，肖原抱着不破恒州不回的决心。
幽云不能一直蜷缩在大炎北方。
突厥已经沉寂快两年了，没有人知晓突厥何时再度南下侵略幽云。
幽云攻打恒州，一是为了扩大版图图谋中原，二是为了预留一条后路。
姜海全开口道：“主公，谍报司在辎重部队周边抓到了两名墨斋楼探子，大型军械跟随辎重部队南下的消息瞒不住了。”
肖原眉头微微一皱，没有说什么。
辎重部队行程泄露完全在预料之中。
此番的辎重部队不仅运送了粮草和兵器，还携带了两百架大型军械，肯定引人瞩目。
何宁开口道：“主公，大型军械的消息泄露，宣郡守军必定会更改防守策略。我军是攻城一方，恒州是守城一方。守城一方有城池保护，却更为被动。
我军的大型军械射程超出守军军械，宣郡守军将更加被动。唯有骑兵冲击我军营地，或者援军包围我军，方可破解困局。
我军应对之法，也应从这两方面着手。并且因为恒州占据特殊，我军无需担忧援军来袭，安心应对恒州骑兵即可。”
夏侯遂旋即大声道：“恒州骑兵敢来，定叫其有来无回。”
“没错，我幽州黑云骑，纵横大炎北方和草原，难道还会怕中原的骑兵？”
“中原有骑兵？只不过是一群毛头小子罢了。”
“主公，末将请战为先锋，护我大军右翼无虞。”
“……”
一众将领七嘴八舌，营帐中也开始热闹起来。
何宁不由得看向肖原。
肖原脸色一沉，道：“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一众将领瞬间闭上嘴，低头站着。
肖原凝声道：“为将者，最忌讳骄傲自满，目中无人。”
听到肖原的话，众将的头垂的更低。
何宁出声道：“诸位将军，李氏在恒州部署了四万骑兵，这四万骑兵虽不如黑云骑一般身经百战，但也不容小觑。
敌我双方博弈，军队实力是一方面，双方将领比拼和博弈更是重中之重。”
当一个人自大的认为可以无视所有人时，他就会忽视很多细节。
而往往，细节决定了成败。
何宁的苦口婆心，也让刚才叫囔的将领感到羞愧，同时也驱散了内心的自满。
肖原环视一圈，道：“四天前，秦州黑冰台的一名探子找上门来，送来了一份礼物。”
随后，肖原看了姜海全一眼，后者开口道：“黑冰台提供两条恒州军运输粮草的线路，这两条线路谍报司并不清楚。经过初步探查，这两条线路皆是运送火器。”
众将领双眼放光。
萧迁急忙问道：“姜大统领，能否销毁通过这两条线路运送的火器？”
姜海全沉声道：“难度很高，谍报司会尽力。”
肖原大手一挥，道：“不是尽力，而是一定要烧毁恒州运输的火器。根据黑冰台提供的情报，五天后就会有火器”
姜海全连忙道：“主公，情报是黑冰台提供的，是否需要验证一番再派人行动？”
何宁说道：“姜大统领无需担忧，黑冰台送给我军的情报一定是真的。大炎西北的战事只是表面暂停，暗地里依旧风起云涌。李氏和郑氏是秦州东出的拦路虎，秦州给李氏下绊子也属正常。”
众人点着头。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秦州的意图太明显了。
一旦幽云能够在恒州占据取得上风，乃至攻破宣郡，李氏可能就无心帮助郑氏防备秦州。
肖原看着姜海全，说道：“拦截烧毁火器一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谍报司近两年的表现已经越发让我感到失望。”
姜海全一听，连忙躬身道：“主公宽心，谍报司一定能够烧毁支援宣郡的火器。”
肖原平淡道：“嗯，好自为之。”
众人低着头，神色各异。
看来主公对谍报司已经很不满了。
不过想来也正常，一直以来谍报司都是幽云军赖以仰仗的眼睛。
可这两年，这双眼睛越发的不好用，有时候更是看不到东西，处处被动。
集议结束之后，何宁叫住姜海全。
“姜大统领，还望能够与你同行。”
“何先生，我正想与你交谈一番。”
“那便去我的营帐吧。”
营帐中，何宁给姜海全倒了杯茶水，道：“你想谈什么，其实我很清楚，但我给不了你任何帮助。以前乱世未启，主公让我插手谍报司事务，是为了梳理谍报司内部存在的一些问题。
如今乱世已启，我是主公的幕僚，也是幽云的一名文官，而谍报司则是主公的私军。臣子插手主君的私军，这是欺君大罪。”
姜海全叹气道：“早在去年年初，我就感受到了主公对谍报司的不满。谍报司近两年，在情报收集，暗探渗透，任务执行等方面，确实不尽人意。
准确地来说，谍报司与黑冰台相比较，反而像是一个成立不到两年的谍报组织。”
何宁说道：“姜大统领，我劝你千万别和黑冰台相比较，容易对自身心态造成影响。
当初为了破解黑冰台通讯秘法，我与荀仲德老先生畅谈过，他对黑冰台赞叹不已。我也与墨斋楼楼主交谈过，墨斋楼在黑冰台手中也吃过几次亏。”
姜海全惊讶道：“墨斋楼也吃亏了？”
何宁点头道：“听说，吃的亏还不小。”
姜海全苦笑道：“看来黑冰台实力确实超出谍报司太多。不过即便如此，我依旧认为谍报司不比黑冰台差劲。有所不足，但我会着手改进。”
何宁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与黑冰台打交道的次数太多了，深知黑冰台的恐怖之处。
何宁并不认为谍报司能够追赶黑冰台。
仅仅是通讯秘法，就宛如一道天堑。
……
秦州，咸阳。
一辆马车缓缓停在排队进城的队伍之后。
积雪开始融合之后，咸阳城扩建工程再度重启。
随着商人承包工程逐步推开，除却重要工程之外，其余技术含量较低的工程几乎全部承包给了商人。
春耕逐步结束之后，咸阳城外聚集的劳工数量已经超过八万人，并且还在稳步增加。
劳工数量庞大，同时启动的工程自然就多。
另外，灵州撤销了商道封锁的政令。
于是，咸阳城几乎每天都要排队进出城，非常拥挤。
尚文益掀开车帘子，看着远处的咸阳城。
如今的咸阳城已经算不上城池了，四边的城墙全部都拆除了，只剩下木制围栏。
此刻的咸阳城内外，热闹纷呈，百姓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公孙佑笑问道：“如何？”
尚文益说道：“民心凝聚。”
两人从京畿宁安县一路来到秦州，途中路过庆州和灵州。
这两个州的战争都停止了，但百姓脸上满是压抑和忐忑之色。
过了秦关之后，景象翻转。
秦关内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排队了将近半个时辰，两人的马车才驶入咸阳城内。
城内同样施行交通管制，任何马车都必须根据衙役指引走指定的街道。
进入城内后，车夫出示凭证，衙役立即将其引入前往广武街的街道。
庆阳侯府，后院阁楼。
一袭浅绿罗裙的韩巧儿正在向秦牧展示她的百宝袋。
袋子中装满了各种各样的零食小吃。
小丫头片子每天就是外出，在城中各种闲逛，找好吃的好玩的。
秦牧捏住小丫头的脸蛋。
韩巧儿正在吃糕点，鼓着腮帮子，眨着大眼睛看着秦牧，可怜兮兮道：“侯爷，这是最后一块栗子糕，我也没有了。”
谁要你的栗子糕啊……秦牧松开手，道：“巧儿，你的小脸蛋越发的圆润了。”
韩巧儿脸色顿时煞白：“侯爷，我胖了吗？”
“你每天少吃一块糕点，就不胖了。”
“小姐说我每天只能吃十块糕点，我刚才吃了八块。”
韩巧儿一双大眼睛熠熠生光，又拿起一块千层酥，笑脸盈盈。
秦牧摇着头。
韩紫苓拿着一本账册从二楼下来，道：“逸之，这是紫云商行的账册。”
秦牧没有接过账册：“你看过了吗？”
韩紫苓眨着秋水美眸，道：“看了，没有问题。”
“那就没有问题。”
秦牧看着韩紫苓微笑着，直到后者害羞的躲开目光、
韩紫苓很羞恼。
自从逸之从灵州回来，她遭老罪了。
晚上要被巧儿听墙角，每天清晨起不来，还要被巧儿调笑。
就在韩巧儿嘿嘿笑，眨着眼睛时，一名侍从低头站在阁楼外。
“主公，公孙先生和尚先生求见。”
“哦，他们终于回来了，让他们过来吧。另外，去都督府衙把狄轻舟叫来。”
“诺。”
秦牧看向韩紫苓，道：“瑾萱，你让后厨准备些酒菜。”
“好。”
韩紫苓带着韩巧儿离开后没多久，公孙佑和尚文益就出现了。
尚文益快步上前，拜伏道：“臣尚文益拜见主公。”
秦牧一愣。
他没想到尚文益竟如此直接。
他还以为需要礼贤下士一番，表现出对尚文益的足够看重，后者才会奉他为主。
公孙佑笑了笑。
这确实是尚文益的作风。
秦牧上前扶起尚文益：“季春，秦州欢迎你。”
尚文益真诚道：“能够加入秦州，能够成为主公之臣，乃是我的荣幸。”
这话听着就很舒服。
寒暄之后，秦牧带着公孙佑和尚文益来到阁楼二楼。
对于尚文益加入秦州，秦牧一直都非常高兴。
满打满算，他的麾下只有公孙佑一名谋臣。
狄轻舟更适合处理政务，是内政人才。
刘元义、吴继先等军事佥事，有往随军军师方向培养，但这些人还需要成长，并且大局观还需要塑造，能力还要长进。
尚文益的加入，能够让秦州布局更多，图谋更多，也能减轻秦牧和公孙佑的压力。
秦军现在有两名帅才，彭英和赵牧。
秦牧的想法是以后随着秦军攻占灵州，秦军可能要多面作战。
战争期间，倘若需要分军，那么公孙佑跟在秦牧和彭英身边，尚文益跟在赵牧身边。
彭英激进，赵牧稳重；公孙佑稳重，尚文益激进。
两两配合，非常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