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二楼阳台。
侍女端着茶水上来。
公孙佑轻嗅着茶香，道：“主公这里的茶水，甚是想念啊。”
秦牧平静道：“最后就剩一两茶叶，你就别觊觎了。”
公孙佑脸上闪过可惜的神色。
尚文益看着茶水，道：“这是君山银针？”
公孙佑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还是专供皇室的君山银针，每年只有不到十斤产出。这等极品茶叶，我只在主公这里品尝过。”
秦牧不接这个话。
黑冰台和秦州商会在外都会搜罗极品茶叶。
秦牧来到这个世界后，也爱上了喝茶。
只是狄轻舟和公孙佑每次都会找借口顺走一些。
秦牧真的怕了。
极品茶水他自己都不够喝。
至于普通茶水，他什么身份？
堂堂秦蜀之主，西北大都督，未来的秦王，沦落到喝普通茶叶？
闲聊了几句之后，狄轻舟也匆匆赶到。
“臣拜见主公。”
“敬熹来了，快坐吧。”
狄轻舟到来后，秦牧便将话题引入正轨。
“今日把你们聚在一起，主要分析当前的天下大势，并表达你们的看法。当然，分析要聚焦于秦州，聚焦于大炎西北。”
如今大炎各地割据，破碎不堪，局势却是一个整体。cuxi.org 猪猪小说网
只不过因为乱世刚刚开启，且各地之间的斗争没有进入白热化阶段，各个势力彼此之间的影响并不明显。
所以眼下需要着眼于大炎西北的局势演变。
东出是秦州今年乃至明年最重要的一步。
这一步迈出去了，海阔天空。
迈不出去，就只能先龟缩发育了。
尚文益率先说道：“据我的推断，郑李两家一定会提前弱秦。李鸿益和郑德堂在日月县会面，既是为了讨论上京城的归属，也是为了讨论如何扼制秦州。
恒州战场出现火器，战争走向出现变化，郑李两家深刻的明白火器的威力。秦州火蒺藜和震天雷，如今已经响彻天下，郑李两家坐不住。”
“弱秦时间不会晚于七月，此番提前弱秦，大概以郑氏为主，李氏为辅，并且郑氏和李氏十有八九会劝说顾氏共同出兵。”
秦牧问道：“你认为三家会出动多少兵力弱秦？”
尚文益说道：“倘若郑李两家对秦州足够熟悉，他们出兵数量不会低于十五万。”
秦牧眉梢一挑。
他听懂尚文益的意思了。
秦州步兵和骑兵加起来一共有二十五大军。
可拒北关、秦关、益州以及秦州都需要兵力驻防。
粗略算了一下，防守大后方至少需要十万兵力。
也就是说秦州出动的最大兵力是十五万。
公孙佑说道：“郑李顾三家之中，郑氏弱秦的决心最大，李氏次之，顾氏估摸着没有弱秦心思。
倘若战争重启，我军最重要的战场就是九峰郡。
只要九峰郡不失，广卫郡便无碍。”
秦牧微微点头。
九峰郡作为前哨阵地，确实非常重要。
尚文益好奇的问道：“主公，秦州能出动的兵力真的只有十五万吗？”
秦牧笑了笑，道：“十五万太少了，秦蜀两地可是有将近一千五百万的人口。”
狄轻舟轻笑道：“秦州随时可以组建四十万军队，并且可以保证军队粮草不绝。”
狄轻舟是秦蜀两地的大管家，对两地的情况如数家珍。
既然他说可以保证四十万军队粮草不绝，那就一定可以。
并且，以其稳重的性格，估计还说保守了。
尚文益不由得说道：“以秦军的实力，十五万人确实可以挡住弱秦联军。
只是我军能否突破联军封锁，继续东出才是关键所在。”
公孙佑说道：“季春说的没错，倘若联军只是出动十五万大军，即便李氏和郑氏也有火器，最多只能限制我军东出的脚步。
我军对待郑李两家弱秦的态度是什么，决定了我军需要作何部署。”
秦牧平静道：“我的态度很明确，东出的脚步绝对不能停。今年冬季来临之前，我军一定要占领灵州全境。大炎北方的局势，想必大家很清楚。
因为恒州战场的变化，今年或许是我军东出的最佳时机。”
一开始，秦牧的想法是两年之内夺下灵州；后来，秦牧的想法是一年半的时间夺下灵州。
而现在，幽云和李氏以及崔氏手中都出现了火器，恒州战场走向已经无法预测了。
秦州必须抓紧时机，趁着李氏分身乏术之际，一举夺下灵州。
倘若等到明年，李氏腾出手来，一切就不好说了。
得知秦牧的态度之后，尚文益直接说道：“既然如此，臣建议反守为攻，我军主动发起进攻，没必要等着联军来找我们麻烦。”
公孙佑颔首道：“据黑冰台探查，新丰城一共有五万守军，两万由郑雄华招募的新兵，三万是李氏攻打庆州的精锐军队。
倘若我军突然发动袭击，有很大把握能够在一个月内夺下新丰城。”
秦牧手指轻点着桌面。
他并不反对主动出击。
从恒州战场的局势来分析，主动权已经逐渐向秦州偏移。
主动出击，战争走势也将由秦州把握。
只是让秦牧难以确定的是，秦军攻取新丰城需要多长的时间。
以秦军如今的实力，一个月的时间貌似太长了。
这时，地文星匆匆求见。
“主公，地兽星传回绝密情报。”
秦牧眉梢一扬。
他没记错的话，地兽星被安排去了日月县。
地兽星传回情报，看来已经有收获了。
事实正如秦牧料想那般，地兽星不仅有收获，而且收获非常巨大。
李氏和郑氏决定于五月二十五共同接管上京城，并且两家出力组建一个朝廷。
除此之外，郑李两家已经决定提前弱秦。
郑氏计划出兵八万，李氏出兵四万，并且两方将派遣使者前往洪州劝说顾氏出兵三万，合计兵力十五万弱秦。
三家出兵的时间初步定在六月中下旬。
秦牧将地兽星传回的密报简要说了下，狄轻舟、公孙佑以及尚文益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来郑氏和李氏是真的坐不住了。
今日是五月十一，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给秦州做准备。
公孙佑提议道：“主公，我军主动出击的时间可定在五月底。”
尚文益问道：“不知我军在九峰郡共有多少兵力？”
秦牧说道：“战事暂停之后，我便下令将军队抽调至九峰郡和广卫郡。目前九峰郡共有七万大军，广卫郡有四万大军。”
尚文益说道：“臣赞成主动出击时间定在五月底，具体时间要看狄府令了。”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九峰郡的秦军蓄势待发，能否在五月底对新丰城发起进攻，还是要看后勤是否跟得上。
后勤跟不上，主动出击就是一场笑话。
狄轻舟说道：“自从三月十五东出以来，都督府衙一直都在转运粮草军资。战事暂停之后，转运的粮草军资近五成存放在秦关的仓库，近三成运抵九峰郡，近两成运抵广卫郡。
秦关的辎重可随时运抵九峰郡，九峰郡存有辎重可供军队作战半个月。”
秦牧沉思良久，道：“既然如此，主动出击的时间就定在五月二十八。敬熹，你立即协调各部，尽快将秦关的辎重运往九峰郡。
此外，传令给军械司，接下来的半个月内，继续加大火蒺藜和震天雷的产量。”
“臣领命。”
距离五月二十八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加之九峰郡的物资充足，后勤补给完全跟得上。
做出决心之后，秦牧没有犹豫，直接写下一封手令，让其送去九峰郡和广卫郡。
尚文益开口道：“主公，微臣准备后天启程前往九峰郡，还望能够获准。”
秦牧说道：“季春可在咸阳游玩一段时日，然后跟随我一起去前线。”
尚文益坚持道：“臣还是想尽快抵达前线。”
他加入秦州，自然要展现自己的能力。
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秦牧见状，也不强求了。
随后，秦牧转换了一个话题。
“郑氏和李氏接管上京城并组建新的朝廷，这件事对天下大势造成不了太大影响。”
秦牧继续道：“可以预计的是，李氏和郑氏组建的朝廷，将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手握大炎名分。我身为西北大都督，理应有所反应。”
三人相视一眼后，公孙佑问道：“主公想派遣官员进入新的朝廷为官？”
秦牧喝着茶水，淡淡道：“难道李氏和郑氏想要独占朝廷？”
尚文益说道：“倘若李氏和郑氏接管上京城之后，没有广邀天下豪杰共商大事，意图就很明显。但以我对李鸿益和郑德堂的了解，他们应该不会惹怒天下人。”
秦牧手一挥，道：“郑李两家可以掌握朝廷话语权，但朝廷之中一定要有秦州的代表官员。哪怕是郑李两家想要独吞，我也会派出官员前往上京城。”
三人点着头。
主公的态度很明确，他们也并不反对。
自古以来，乱世之中的中央朝堂，虽说无法号令天下，但也不是毫无用处。
至少有一定的大义名分。
哪怕是很微弱的大义名分，有时候也能发挥很大效用。
另外，乱世已起，主公作为大炎西北的霸主，也需要发出自己的声音。
主公派遣官员常驻上京城，争得就是大义名分，争得就是影响力。
狄轻舟问道：“主公，关于常驻上京城的人选，是否需要讨论一番？”
秦牧说道：“不用了，我心中早就有人选了。”
从他得知上京城被烧，发生暴乱之后，秦牧就想到了新朝廷的事情。
当时他就已经确定了前往上京城的人选。
周名。
周名原名叫陈名，原先是安阳侯府的管事，更是周淳的心腹属下。
当初代王攻破上京城，周淳丧生，周盛和陈名便听从周淳的遗愿投靠了秦牧。
周盛去了江南，而陈名则是来到咸阳，之后改名为周名。
去年年初周名出使益州，表现可圈可点，随后返回咸阳之后，一直在城务司任职。
周名收到通传之后，快步走到阁楼的阳台旁。
“臣拜见主公。”
秦牧看着鱼漂，没有起身：“归云，你来秦州多久了？”
周名回道：“臣来秦州已经一年又七个月了。”
秦牧提起鱼竿，将上钩的鲫鱼扔进水桶之中。
“归云，你在城务司任劳任怨，政绩有目共睹，我很欣慰。”
周名躬身道：“能为主公效劳，是臣十世修来的福气。”
他很庆幸当初听从了周盛的提议转投主公。
这一年半的时间，他和家人在咸阳过得非常好。
“归云，我有一项任务需要交给你。”
周名的任务很简单，组建一支使团前往上京城。
倘若抵达上京城时，李氏和郑氏已经接管了上京城，那么直接进入上京城表明来意。
倘若上京城还处于无序状态，使团便在京畿的县城住下来。
进入上京城之后，跟郑氏和李氏摆明车马。
周名必须要入朝为官，且官职不得低正四品。
秦牧相信只要李鸿益和郑德堂脑子正常，一定不会拒绝周名入朝为官。
进入朝廷之后，周名主要做两件事。
一是为秦州争取应有的利益，二是适当发出秦州的声音。
“归云，接下这份差事，你就要常驻上京城，你想好了吗？”
周名正色道：“能得主公器重，臣受宠若惊。且为主公分忧，乃是微臣之本分。”
秦牧点点头，笑道：“出使上京城之事，你下去之后与狄轻舟商讨一番。需要什么帮助，都可以说出来，他会配合你。”
“臣领命。”
周名离开之后，秦牧叫来了地文星。
他想了解一番周盛的情况。
周盛去年年初去了江南之后，一直在执行某个布局甚大的计划。
去年秋冬之时，周盛成为了地周星，统领一个黑冰台地部。
这半年多的时间，周盛零零散散都有消息传回。
地文星说道：“地周星最近一次汇报是四月初三，汇报的内容是在副指挥使的帮助之下，他已经开始接触目标人物。”
“哦？已经开始接触了吗。以后地周星直接由吕方管理，他的计划或许真的能成功。”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