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昆仑琵琶

胜券在握,失算难说。

手下从没有漏网之鱼,江充心有不甘,也只能抱憾而退。

还好,还能全身而退。

公孙敖和韩说二人并肩而立,神情肃穆,冷峻的目光,追送着江充一行骑影消失在黑暗的夜幕深处,韩说咬公孙敖耳朵:“大哥,王府戒备森严,这厮岂能来去自如?”

“王府?哪个王府,不是丞相府么?”华歌曾在丞相府门口发现了白发老人的踪迹。

“不是丞相府,是赵王府。”韩说压低了语音。

“赵王府,怎么了?”华歌心想,怎么又蹦出个赵王府出来了?

“灭顶之灾。”

“什么,怎么会这样?”

“还不是因为这贼子。”

“是谁,是,江充吗?”

“还能有谁!”韩说气愤填膺:“江充私交郡国豪奸巨猾,向朝廷告密,诬陷赵太子刘丹。”

“什么,这,然后呢?”

“绣衣使者包围赵王府,捉拿太子,押送到魏郡诏底狱严刑审讯,判为死罪。”

华歌明白,赵王是一个偏远的郡国,受大汉朝廷管辖,皇帝一句话,就能撤赵王的职,皇帝的儿子是太子,赵王的儿子也是太子,却被甩了八条街。

华歌恨得暗暗咬牙:“这个江充,真是伤心病狂!”

“唉,可怜赵王年老体弱,救子心切,只好上书请罪,愿尽选赵国勇士,出塞抗击匈奴,效命朝廷,以赎子之罪。”

“那,后来呢?”

公孙敖黯然自语:“死罪赦免,活罪难逃,太子刘丹被废了。”

韩说一脸苦笑:“当初,我们救他出来,这,究竟该不该?”

“该,郭大侠对你我恩重如山,罢了罢了,也算还了这份人情。”

“嗯,也罢,看在郭大侠的面子上。”

华歌闻言,脑海隐隐荡起涛声:郭大侠就是郭解,琴剑山庄紫虚上人所讲的故事,江充曾经是郭解的书童,这和公孙敖有关系吗?也许有关,当初郭解救过卫青,包括公孙敖和韩说这些人。

闲话少说,他们交谈之间,华歌暗暗运功疗伤,几番努力,几番操作,内伤在可见的速度下业已愈合,一股股清纯温暖的真气流遍了华歌的全身经脉,虽然在意外的寒冬腊月深夜,却似沐浴在温暖和煦的春日阳光下……

伤并不重,却是华歌练功以来,首次受挫,其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不得不让华歌耿耿于怀。

小鬼舞大刀,大鬼藏小刀,不大不小不问刀。

虚张声势的,深藏不露的,狐假虎威欺忍辱。

这岂有此理,江充只不过是一介狗雄庸医吧?市井小人一个,何德何能,致令老将军公孙敖也有所忌惮?

兖州金剑韩说就更不必说了,业已官复原职,按道侯爵位失而复得,如今地位何等尊崇,享誉朝野,然而面对一帮小人群丑竟如临大敌,缄默不语!

这不是他们的风格吧?

缄默不语,也不是华歌的风格,他心头瞬间涌起一百多个疑问,一时又不知从哪里问起。

夜深人静,整个莽原寂静下来……

战后余意,一言难尽,华歌现在不想回荣云堂,他想和二位义兄好好谈谈。

华歌想谈,韩说也想,公孙敖更想谈谈,而三人都没有开口。

韩说先说,低声慰问:“二弟,伤着没有?”

“没事儿,暗箭伤人,算什么东西?”

“先莫急,”韩说的表情轻松一点,回问公孙敖:“大哥,还是告诉他吧?”

华歌一听就上火:“是么,不应该告诉我?”

多少疑问积压着,太憋屈,胸膛压抑久了难免喷发,华歌一急就一阵乱喷:“当然,我有自知之明,一介草民,一介匹夫而已,出身寒门,何德何能,岂敢高攀二位将军?”

“哎呀,三弟,”韩说丹凤眼一瞪:“有些事,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

“好吧,不说就不说,死活都一样,糊涂鬼罢了。”

“三弟,”公孙敖肃然正视,语气沉缓:“你我义结金兰,兄弟一场,同生死共患难,我和你二哥从不把你当外人。”

“是么?”华歌听了更急:“可是,我还是糊涂鬼。”

“三弟,”韩说不禁插话:“瞧瞧,你别说气话了。”

华歌面无表情:“……”

公孙敖缓缓地仰天长叹一声:“真是作孽啊……”

韩说也是摇头叹息:“罢了罢了,三弟,想知道什么?你说吧。”

“嗯……”华歌真想问时,还一时没有头绪,想起一大堆破事,想得头昏脑涨,不想也罢,远的不说,就说现在,紧紧咬着嘴唇,脑海里一激灵:“大哥,那个老头是谁?”

“哪个老头?”

“呃,”华歌知道还有一个穿黑衣的老头,而最棘手的是白衣白发老头:“姓莽的。”

“嗯,”公孙敖神情凝重:“此人,以后,尽量避而远之。”

“哦,为什么?”

“嗯,三弟胆识过人,可是江湖险恶,不可不防啊。”

“唉,大哥,我也不想知道,可是,人家欺上门来了。”

公孙敖仰望夜空,长叹一声:“以后,黄河船帮,你要多加小心。”

江充恶贯满盈却对糟老头子恭恭敬敬,还叫甚么莽帮主,华歌想想都觉得恶心,嗤之以鼻:“哼,这个老头,就是黄河船帮的人么?”

“嗯,此人是黄河船帮的帮主,莽河洛。”

韩说的语气委婉:“嗯,还是,敬而远之。”

华歌说话很直接:“哦,他们可算是江湖魔头,比宁成更厉害?”。

公孙敖神色黯然:“唉,当年大战一场,其实,甚么恩怨也没有化解,越打越乱,打打杀杀,真是冤冤相报,没完没了。”

“是么,愿闻其详。”

“也罢,三弟,我告诉你,”公孙敖目光炯炯:“此事,都怨那该杀的莽河洛,正是此人暗中捣鬼,兴风作浪。”

“甚么,莽河洛,不就是一个船伙儿头子么?”华歌似笑非笑。

“三弟,”韩说拍了拍华歌的肩膀:“须知,黄河上下,千里万里的水运,都是黄河船帮在管辖,你以为他们是打鱼的?也罢,天色已晚,改天再聊。”

公孙敖毫无睡意:“此人,是我义兄的死对头。”

华歌却假装糊涂,希望是从公孙敖嘴里说出来,略微诧异的问:“大哥的义兄?”

公孙敖脸色苍老:“是啊,我义兄霍仲孺,以后你就知道了。”

“霍大哥,也就是,骠骑将军的亲生父亲?”韩说肃然起敬。

“也就是,霍光的亲生父亲?”华歌希望听到更多实情。

“当然了,虽然是同父异母,却是一脉传承,血肉相连。”

公孙敖没有回避:“想当年,昆仑琵琶名扬天下,我义兄英雄一世,却命运多舛,唉!”

韩说皱起卧蚕眉,加重语气:“三弟,以后,此事少说为好。”

“哦,失敬失敬,大哥的义兄,久仰久仰。”

“哦,你听说过?”

“嗯,听古布说过。”华歌临时拿古布来垫背。

“古布是谁?”公孙敖可能真的没听说过此人。

“他是钟离明的弟子。”韩说知道此事。

公孙敖不感兴趣,摇摇头:“梅花铁盟的人,以后,离他们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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