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狐狸娘娘

大树阴凉处下,三人身影呈现一幅怪异的场景,姑娘手中拿着蒲扇,时不时扇扇老人,时不时扇着边上的年轻人,眼睛却没有从棋盘上挪下。

老人思索半晌,极为慎重的落在手中一子,还未等他露出得意笑容,对面的男人迅速将黑子压下,这一步正好封住老人的退路,如此快速让老人不知所措,立即喊道,“错了错了,我看错了。”

说罢,将方才的棋拿起,换了另外一处,对面的男人倒不生气,将黑子拿起,思虑几秒又落到别处。这下,原本已有胜算的黑子又落回原处,倒是白子隐隐有些胜算。

林夕见身边的老人眉间舒缓,趁此机会问道,“爷爷,我听说我们镇上有狐狸娘娘守护,那个狐狸娘娘是什么东西啊?”

听了这话,老人立即拿起边上的蒲扇拍了拍口无遮拦的林夕,紧张的说道,“万物有灵,莫要对狐狸娘娘不敬,

林夕摸了摸脑袋,板凳拉进老人身边,嬉皮笑脸问道,“爷爷,你博学多才,就说说吧,为何我们镇上只有狐狸娘娘,没有其他妖神呢?”

老人一听,顿时觉得被拍的飘飘然,轻咳了几声道,“这狐狸娘娘是百年前居住在此处的妖神,听说当年的祖先逃难至此,长时间的长途跋涉,百姓疲惫,到此处时正好瞧见一只狐狸蹲守,便在此处建立村子。”

此时在镇上祠堂有记载,当年逃难而来的人正巧是同地方的两个村庄,两个村庄极不对付,为了这个地址还曾大打出手,最后以河道两边为界才消停些。之后的先祖便开始信奉起狐狸娘娘,并将在两个村口建立石雕,直到两镇合并成一城后,石雕才从村口挪到城墙上。

“这事你们这辈的人应当是没听说过。”老人扇了扇,暑气带走大半,看着棋盘说道,“前朝崇尚妖神,但我们这里因为狐狸选址一事,只信奉狐狸娘娘,不过前朝覆灭之后,为了避免新朝皇帝多想,这狐狸娘娘的事情便极少人谈起。”

怪不得狐狸娘娘的事,只有老一辈的人清楚,其他年轻一辈因为闭口不谈,以至于都不清楚镇上狐狸娘娘的传说,也怪不得老建筑上唯有狐狸的样式。

“如此说来,这狐狸之选址后,便在没出现?”

对面的妄念手持黑子,眼神落在棋盘中,令人瞧不起面容,可林夕觉得此时的他似乎没有平日的冷静,像是将熄未熄的火山随时可能喷发,好奇的歪着脑袋盯着他。

“当然不是,老夫记得四十多年前……”

老人说到一半,不知道想到什么顿了顿,本来观察妄念的林夕转头看向自家爷爷,却见他望着天空发呆,颇为习惯的在老人面前挥挥手,“爷爷!”

老人被林夕这么一唤,才回神看着目光纯净的林夕,尴尬的笑了笑,“走了神……五十多年前,纳桑镇上开了家道观,当时观主便养了一只狐狸,当时两镇繁荣昌盛直至顶峰,便有人说是这狐狸带来兴旺,道观的生意也水涨船高。”

“道观?”妄念落子的手停顿,自从他进城里似乎没有听说过道观的事情。

见妄念一脸迷茫,想来是不知道此时,林夕开口解释,“这道观四十多年前已经被人砸了,说是二代观主做了伤天害理之事,听说那片地方如今已经荒废,听说还有闹鬼之事,渐渐的无人再敢提及。”

老人点点头接着林夕的话说,“后来,镇上便再无人瞧见狐狸娘娘。”

世上本就没有妖神一说,当年的九大妖神都是些有道行的精怪,机缘巧合下与皇室有关联,才在世间有了些名声,这狐狸娘娘想必是牵扯当年道观之事,所以隐藏起来,那么这次的案件是否与它有关吗?

这尚需调查,如果这件事当真是所谓的狐狸娘娘所做,死去的两人会不会和四十年前的事有关,可两人的年纪根本对不上,王首富和吴冯生的年纪不过三十多岁,应当牵扯不到当年的事。

“哎哎,小子啊。”老人见妄念的手即将落下,蒲扇拍了拍他的手背,一脸不满道,“下棋不认真。”

妄念定神一看,果然自己选择这步错漏百出,抬眼看看正在思虑棋盘的老人,倒是没料到悔棋的老人会有如此举动,又将棋子挪了位置,刚落到那处时。对面的老人立即眼前一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在棋局一处缺口,这盘棋算是落幕。

摸着胡子的老人眼前一亮,哈哈大笑道,“到底是年轻人,棋力是差了些。”

边上瞧热闹的林夕,冷不丁补了一句,“爷爷,这盘棋你都悔十回棋了,再不赢也太丢人了些。”

被毫不留情撕下遮羞布的老人满脸通红,气呼呼的说道,“什么悔棋,我那是下错。”

林夕撇撇嘴,实在不敢和老人苟同。倒是老人厚着脸皮拉着妄念喊道,“来来来,再下一盘,好好让糕糕瞧瞧爷爷的本事。”

妄念见一老一少拌嘴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抬头看了眼天空,时辰尚早,便笑着道,“既然如此,老爷子,您请。”

老人见此人如此上道,满意的点点头,示意对面的妄念落子,却听到对面的妄念说道,“老爷子,你住在这里多年,除了狐狸娘娘的事外,可还听过别的?”

林家在城中算是老住户,这事不难打听,林家食肆如今生意不错,问问几个上年纪的百姓都知道这事,在镇上住了这么久,必然比别人更知道镇上的事。

老人一手拿着蒲扇,一手摸着胡子,回答的漫不经心,“倒是没听说。”

手落在棋盘之上,又把妄念的手拦下,忙着说道,“这步下错了,换一处……这才对。”

这步,老人明显很满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看着妄念说道,“鬼神之事,老夫这几年甚少听说,你要是感兴趣,或者可以去荒废的道观瞧瞧。想想也是道观荒废那几年,这些听闻逐渐消失。”

最后一句话,是林家爷爷的喃喃自语,对于耳力灵敏的妄念来说不算什么。如此说来,那所谓的道观的确应该去。

对面的人许久未动,林爷爷不耐烦的催了催,哪知妄念突然起身,对其说道,“老爷子,这盘棋还是留到下回再下吧。”

“嘿,你这小子,怎么还卸磨杀驴?不行,这盘棋是你答应的,可容不得反悔。”林爷爷一听哪里会同意,立即拉着妄念的手不撒手。

林夕一看这还得了,只是自家爷爷此时正在兴头上,肯定是不会放过妄念,不知所措之余正好瞧见林爹一手牵着刚下学的文哥往此处走,像是瞧见救星的喊道,“爹爹,快来。”

林爹瞧着是个儒雅的书生,见自家闺女正在招手,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快步上前见老爹拉着一年轻人的手,又看看未下完的棋盘,岂能不知什么情况。冲着妄念点点头,对林爷爷说道,“爹,孩子们都有事要做,不如让我陪你下一盘吧?”

林爷爷倒不是纠结和谁下棋,而是有没有人陪他下棋,见林爹顶上,便冷哼道,“既然如此,你就坐下来陪我下几盘吧。”

几盘?林爹露出一丝苦笑,可瞧见边上的闺女冲他竖着大拇指,心里多少宽慰了几分。

“阿姐,他是谁啊?”文哥靠近自家阿姐,自发的拉起她的手,指了指边上的妄念,小声问道。

林夕见妄念没有注意到此处,小声解释,“还记得之前的弥途师傅吗?这位是他的朋友。”

这个名字文哥记得,当初就是为了帮阿姐见他,结果当夜就被罚抄书,后来阿姐偷偷溜了,当时同他说,是为了让他能够好好练书法,特意将所有的书都交给他,后来才知道阿姐,其实早就想好金蝉脱壳之法,这书注定得让他抄。

似乎注意到文哥幽怨的目光,林夕下意识摸了摸他的脑袋,多少猜到他心里想什么,无良的林夕只能行动上安慰安慰。

要去荒废的道观瞧瞧吗?

妄念挣脱了林爷爷的手,转头瞧见林夕嘴巴张合,读出她的所想,微微点点头,便顺着林夕指着的方向走去。刚走两步,妄念便听到身后的老人说道,“小子,记得你还欠我一盘棋。”

妄念回头,正好看见老人盯着棋盘认真思索,微微躬身,才带着林夕离开,留下一对父子,认真坐在树下,两人不远处,一火炉烧着水,高温扭曲空气,更是将远去的三人身影模糊。

“下棋该专注。”

林爷爷低沉的话在耳边响起,本是瞧着出神的林爹,回神唤了一句,“爹,方才……”

“都是孩子们的事,下棋。”

见老人如此说,林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眉间的愁容久久未能消散,直到老人又一次耍赖悔棋,林爹才苦笑的收回自己的棋子,当爹难,当儿子更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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