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之际,身后一直被衙役看守的弥途突然吐了一句,迎着两人的目光,弥途缓缓说道,“这只是贫僧凭借小施主所说的一些猜测。”
弥途瞧着已经消失的阳光,对两人说道,“时间紧迫,我们还是先去周施主的住所,边走边说吧。”
弥途来到镇上的确不是凑巧,他从孙译手中接过长命锁,耗费时间寻常寺庙,只是始终没有找到满意的,本打算带着这长命锁去往别处。不曾想,长命锁突然晃动。此物本是孙氏夫妻未已逝孩子所留,原是希望此物能供奉佛前享受一丝香火,为孩子积福,他们都没有想到,长命锁在他们手中之时,就有一个幼小的灵魂附着。
第一回动铃,弥途只是觉得这孩子无聊罢了,随后的两回,他才想到,或许是孙译出事,血脉感应,他立即连夜动身来到镇上。果然当夜,他还未去寻孙译,长命锁上缠绕的魂魄自行离去,不过半炷香时间,那孩子回归。
弥途以为事情已经解决,第二日却听到孙译受伤一事,那孩子更是舍不得离开,弥途只好将长命锁还给孙家。
“你的意思是,那一夜你会在院中,是为了等那个孩子归来?”徐青池回想起长命锁的模样,同寻常的长命锁一般无二,根本瞧不出稀奇,若说上面住着个孩童的灵魂,他实在不信。
倒是林夕立即反应过来,“所以说,那夜我瞧见的光,是那个孩子?”
“孩童的魂魄是纯粹的,寻常人见不得,小施主能够瞧见他,许是内心纯善。”
“呵!”一道嘲笑声响起,林夕顿时白了那人一眼,继续问道,“但是这和何莲花会去周勇那处有什么关系?”
这话算是问道重点了,弥途倒是不着急,不紧不慢的跟在两人身边,看着林夕的目光闪烁不止,“小施主,你说你不相信何施主会伤害孙施主。”
“是。”
“我也不信,那孩子在何施主的体内呆了近五个月,可以说两人之间的联系已是紧密,如果何施主真的怨恨孙施主,贫僧一定能够察觉。如果没有,只能说明一件事,何施主并非所愿。”
起初,弥途亦是觉得奇怪,明明长命锁上的孩子未变,为何两夫妻有镇上传言,为何又有人说两人关系不和睦。孙氏夫妻心系孩子,因为两人的思念,未成形的孩子才能借着长命锁存活,这孩子如今与他们相连,若夫妻感情有异,这个孩子恐怕呆不到现在。
“你曾说,你在牢中见到何施主目光呆滞,似中邪般,这类似失魂之症。”
“失魂症?”
两道疑惑的声音自弥途的耳边响起,他并未转头而是看着不远处,未被灯笼照射的暗处继续说道,“失魂之症通常只会出现在魂魄不稳的人,但是何施主并不符合,她虽然因小产而虚弱,精神却极好。”
徐青池听得一头雾水,皱眉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是有鬼借了何施主的身体作案。”
孙氏夫妻的感情不曾改变,却在那夜突然伤人,此事若非如她所愿,只能证明一点,她被鬼所控,伤了孙译。也是因为如此,孙译第一次受伤未能及时逃出,第二刀,乃至第三刀,孩子的魂魄从弥途身边脱离,孙译才没有死在何莲花的手中。
“当然,这个结果当时只是贫僧的猜测,直到后来李施主找贫僧驱鬼,说她前一夜见到血骷髅。什么样的鬼就成为血骷髅,唯有在死前受到酷刑剥皮剔肉后的鬼才会如此。而李施主的死亡,就是活生生被鬼剔肉。”
“何以见得是鬼做的事?李赵氏身上的肉有屠夫的刀工,按你的意思是说,李赵氏见到的血骷髅是被人用了同样的方法死的,所以它在李赵氏身上用了同样的法子,如此大的仇恨,难不成是她所害?而且,依照你的语气,你觉得控制莲花的也是这个鬼?”徐青池说出心中疑惑,两起案件发生的时间地点的确接近,但是两者刀工差距太远,实在没办法说她是同鬼作案吧,鬼神之说更是惊世骇俗。
弥途转动手中的佛珠,重重的点头,“是,原本贫僧的确想不通为何这个血骷髅要杀来这两人,李施主与孙施主的关系可谓是恶劣,两家再怎么也不可能伤害同一人,直到方才,小施主说了一句话。”
“我?”林夕一脸茫然的指了指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我说了什么?”
瞧着两人同款疑惑,弥途不在卖关子,“两起案件其实可以说很相似,两者都是用刀伤人,时间相近,手法不同,应当是血骷髅的魂魄并不稳固所致。贫僧说过,何施主不像是得了失魂症的人,如果占据她身体的鬼本身就残破,为了让其稳固,只能暂时吸取生人之魂。直到李施主离世,吞了魂魄的血骷髅才算是稳固,不过活人的身体大有用处,所以它只能带着何施主的身逃离牢笼。”
“既然它要逃,为何你让我们去周勇处?”
徐青池算是问出大家的疑惑,衙役们都是头一回接触这种事,大晚上听得发毛,可更好奇此行的目的为何是周勇的住处。
“因为一道符,我下午说需看看周勇的住所才知黄符的用途,可方才想清楚此事后,贫僧豁然开朗,此符确为镇宅之用,其目的更是为了防止鬼怪入家门,加了这一点,用处便完全颠倒,镇宅防鬼依旧在,只是防的不是鬼进,而是鬼出。”
带头两人脚步同时一顿,看向弥途的眼睛震惊无比,就几句话,似乎将本来困惑的两人点醒,同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所以黄符上面磨损的痕迹是真的,的确是前几日所掉,但是周勇并未发现,以至于被塔困在宅中的鬼出来先伤了孙译,又杀了李赵氏。”
“而能让周勇这么做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已经失踪的于幼娘。如果按这个说法,那于幼娘已经……已经遇害了。”
林夕话落,立即将自己的嘴巴捂上,她没有忘记弥途说的话,李赵氏的死是血骷髅自己的死亡,上面有屠夫刀法的痕迹,它真是于幼娘,那么她就是活生生被周勇剥皮剔肉而死,被自己的丈夫……甚至死后都没能离开,而是被困在宅子里头,整日看着凶手,这是怎么样的心情?
“周勇怎么敢?”
“一个背叛的妻子,怎么不敢?爱之深,恨之切。此时幼娘占据何莲花的身体,杀了李赵氏后,最想杀的人恐怕就是周勇。”
说罢,一行人已经到了西大街,在走十几步就是周勇的肉铺,一行人提着灯笼来到此处,发现周勇的店门紧闭,里头一点灯光都没有,漆黑一片犹如洪水猛兽般,皆是咽了咽口水,没人敢靠近。
“咦,这个符怎么掉下来……不对,好像是被撕下来的。”
林夕刚到就觉得脚下有异,举起灯笼一看才发现,鞋底不止何时沾了半张黄符,正纳闷,一旁的弥途一把抢过,看了一眼黄符,又看了眼紧闭大门,毫不犹豫的走上前去,一掌推开并未上锁的大门,迎面而来是不合时宜的刺骨寒风,与浓郁的血腥味,外头的一行人当下心颤,果然还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