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消失的画作

赵父抬头,瞧见县丞正逆着阳光而来,身上的官袍染着金光多了几分敬畏,佝偻的身形又是弯了弯,表情更加恭敬,“大抵有个七八日了,回来的第二日正好是他同窗婚礼,参加完气冲冲的回房,当夜连饭都没吃,第二日天刚亮又出门了,我一天到晚在木头坊里头也没关注,就是听我家婆娘说那日他似乎跟人打架了,灰头土面的回来。”

徐青池一听便知道赵子雄与谁打了架,还未说话听到赵父接着说道,“之后几日他边没有出门,整日待在家中作画……哦,对了,昨日他有同窗前来,当时我出门晚了些,正好碰上那位公子穿着格外华丽来我家门口。”

赵父刚说完,整理好情绪的赵母便上前补充了一句,“是这样的,那位公子长得还挺好看的,当时我听到雄儿叫他盛公子。”

城中姓盛的人不多,能与赵子雄有些交情的,想必只有盛家三公子了吧,所谓的同窗婚礼想必就是盛三公子的婚礼了。

“赵夫人,你可知道他们昨日聊了什么?”

“没有,我当时着急出去买菜,并未在家中,等我回来的时候,盛公子已经走了。”赵母一愣,这事她的确没有注意,以为此事与自家孩子死亡有关,便开口问道,“大人,凶手可是那位盛公子?”

徐青池立即摇头,“此事尚未有定论,只是照例询问而已。”

说着,他拿出赵子雄面前摆的纸张,说是沾了墨渍并不准确,一张纸上只有外围被点了几滴而中间空白一片,从滴墨的轮廓可以瞧见,在这张纸上面应当还放着什么东西,或者是这张纸是垫在画作之上,白纸上的淡淡墨渍,想必是下手太重,墨水从纸渗透留下的。

“赵子雄昨夜应当有作画,但我发现房间之中并无这画作,两位可有收起来?”

赵氏夫妻立即摆手,“我们两人都不懂这些,一般雄儿的东西,我们基本都不会动的。”

见两人否认的模样并不像说谎的样子,看了看手中的白纸,徐青池不由想到方才说的盛公子,莫不是昨日来的时候顺道拿走了这幅画,抬眼正好瞧见衙役扶着老仵作从门前走来,见他今日的脸色比前两天好些,松了口气,赵钦那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说不定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届时老仵作便不会这般辛苦。

“除了这份之外,赵子雄平日在家有作画的习惯,只是在房间内,似乎没瞧见他的画作,这是为何?”

赵父摇摇头,他平日忙于生计,哪里会关注这些,倒是一旁的赵母说道,“雄儿平日里是喜欢画画的,以往房间挂着不少画,前两日说是画太多,便卖了一些。”

“这画买给了谁?”

“叫什么竹什么屋。”

赵母想了半晌都没想出全名,倒是徐大人一听名字便脱口而出,“竹云屋?”

“对对对,就是这个。”一听到这名字,赵母立即回想起赵子雄说的名字。

“大人!”

徐青池正想着等会派人去竹云屋找人询问之事,门外传来一道衙役的喊声,抬头一看,这衙役身后站着一位公子,正巧此人就是方才讨论过的盛公子。

盛方一脸迷茫的看着被衙役封起的赵府,被带到徐大人面前才开口问道,“大人,赵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盛方,此人他听过不少消息,如今今朝画社最后天赋的学子,许是出生于其他学子不同,性格高傲,不过也有为数不多的朋友,这赵子雄便是其中之一。

徐青池并未将赵子雄已死的消息说出,只是问道,“盛三公子,今日来赵宅可有什么事?”

盛方见徐青池不愿回答,心里就算有气也不敢同大人发泄,只是老老实实回答,“今日我原本是准备回画社,后来想到子雄说今日也准备回去,就绕行过来顺道接他。”

目光澄澈,表情淡定,并不像说谎,想想这个盛方前几日才刚成婚,今日回画社算是正常,昨日赵子雄随口一说,转道来接也没有什么疑点,一切都似乎这般顺理成章。

盛方从人缝中瞧见衙役走来走去,出入赵子雄的房间,再加上赵氏父母脸上的伤心,心中顿时有了答案,又不敢确信的问了一句,“大人,可是子雄出事了?”

表情之中除了小心翼翼害怕知道结果之外,其中还掺杂些许震惊与了然,徐青池立即问道,“盛三公子莫不是知道些什么?”

一听这话,盛方立即摆手,矢口否认道,“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知道。”

“盛三公子若是知道又不说,本官可以按律法处置。”

盛方抬头,目光正好落入看似平静,却又带着一丝令人畏惧的寒意,可盛方到底不是其他人,他一身傲气岂会被人威胁,反倒是整理自己的表情,“大人,盛方的确想要帮忙,只是我的确不知子雄发生过什么,若是知道必定如实相告。”

说完,对徐青池行了一礼便招呼着身后的书童,往巷口的马车走去。

连老三瞧见此人被书童搀扶着上了马车,立即说道,“大人,可需要属下把他抓下来打一顿?”

徐青池白了眼连老三,声音严厉,“你有证据?”

连老三一脸迷茫,“没有啊,不是大人说可以如此。”

“我那是诓他的,根本没有证据,若是他真不知道,我们难道还能屈打成招?”徐青池抬眼看向盛方并未凌乱的步伐,喃喃自语道,“只是没想到他反应倒是快得很。”

徐青池想起方才在说这话时,虽然盛方很快就调整好,只是眼底明显的紧张并未掩去,恐怕是真的知道什么。

徐青池陷入沉思之际,连老三的目光倒是跟着盛家的马车走,下意识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

车轮滚动的声音渐行渐远,徐青池扫了眼已经空空如也的巷子,眼睛微微眯起,“别急,我们先去问问为何赵子雄为何突然要卖画,至于他,早晚能从他口中挖出来。”

……

盛方让车夫将马车从赵宅那处驶出,却没有去今朝画社,而是折道回了盛府,还没到府门,马车便停了下来,外头的街道嘈杂,扰得盛方心烦意乱,声音降了三分,“怎么回事?”

“三公子,是夫人。”

里面的人一听,立即将帘子掀起,抬眼一看正是他这几日刚娶进门的妻子招呼着丫鬟往马车上搬东西,顿时皱起眉头,下车冷声道,“你这是作甚?”

本来忙碌的陈惜月被这一声惊到,回头一看,这不正是她那个清晨说要回画社的夫君吗?瞧着他这模样不像是落了东西,便回头继续指挥白雪将东西装上车,“今日我回门。”

这话顿时让盛方怒了,直接拉过陈惜月,满是怒气的说道,“我说了,回门之事待我从画社回来再议,你这是何意?”

“何意?”陈惜月扫了眼看着眼前这个所谓的夫君,冷声道,“还是不劳烦盛三公子这个大忙人了。”

“陈惜月,你可真有意思,不过是往几日回门,你倒是会给我摆脸色,还打算自己回门?”

瞧见周围忙碌丫鬟都缩着脑袋,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陈惜月见状回头,微微一笑道,“我自然也是体会盛三公子有多忙,所以我特意请示过母亲,他们已经同意让我自己回家回门。”

听到是母亲答应的,盛方第一是觉得不太可能,又瞧见陈惜月笃定的模样,一时之间辨不清真伪,就这时大门内,一道故作娇嗔的女声传来,“三公子,你怎么又回来了?可是落了什么东西?”

那女子似乎瞧不见两人之间关系的僵硬,直直奔向盛方,直到瞧见陈惜月看了她一眼,才故作恭敬的行礼,“小……夫人。”

陈惜月听见这话并未应声,径直走上已经装好的马车,才掀开帘子隔空说道,“盛三公子大可以忙你该忙的事,回门这种小事还是不必你亲自来了。”

盛方见陈惜月已经让车夫开走,自然的想上前追去,哪里知道身旁的女子死活拉着他不放,更是在他耳边说道,“公子,夫人如今还在气头上,还是莫要追上去了。早上夫人还因为独自回门的事和老夫人吵了一架,如今老夫人还躺在床上生着气呢。”

“什么啊?她怎么敢?”盛方一直都知道自己娶的这位妻子不是简单的女子,别瞧她整日待在闺中学琴读书,实际是个霸道性格,成婚当日更是与他争吵不休,若不是两家人已经定下姻缘,又加上母亲相劝,他可不会娶如此女子过日子。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和母亲吵架,当真是无法无天。

盛方顾不得追人,直接朝着府门跑去,留下女子带着丫鬟站在门口,路过听了些热闹的人还在张望,眼睛时不时落在身着过分华丽的女子身上,闲言碎语不断。

谁都知道盛方前三日才成婚,这突然冒出一个姨娘模样的女子是闹哪样,再加上两夫妻方才不睦的模样,怪不得新妇独自回门啊。

“姨娘,大家都瞧着你呢,定是瞧见你打扮的如此好看。”小丫鬟是新跟上这位主子,几天就摸透这姨娘的心思,贪心、最喜人家吹捧她,自然的拍上了马屁。

那姨娘摸了摸头上今日新得的珠钗,一脸得意,余光瞧着一旁逐渐远去的马车,嘴角的笑容又是加深了几分。

以往她当丫鬟的时候,被陈惜月瞧不起,如今当了姨娘,还不是得敬她几分,等她怀了孕,生下盛三公子的长子,陈惜月这个所谓的夫人定是要乖乖给她让道,她云霜,总有一日会坐上那个位置。

行驶的马车上,白雪踌躇了半晌都没有将口中的话说出来,倒是陈惜月见不惯她这般模样,道,“有话直说。”

“小姐,你方才就该抽死云霜那个贱蹄子,新婚之夜爬上姑爷的床,还在你面前趾高气昂的,当真让人作呕。”

说起这事,白雪是越来越来气,当时她们两人守在婚房外等着姑爷,云霜借此说肚子不舒服,要去方便,她没多想,哪里知道她一去不复返,甚至拉着本来要与小姐圆房的姑爷厮混了一夜,当真是不要脸的贱蹄子。

陈惜月瞧着气得够呛的白雪,笑了笑,“她待我如何我并不在意,盛老夫人为人高傲比盛方更胜三分,此时会答应盛方纳云霜为妾不过是想灭灭我的气性,云霜这人得了几分颜色她总能炫出十分,这种性子能在盛家蹦跶几日?且看着便是。倒是我们,今日回去怕是不受人待见了。”

陈惜月满脸愁容,她太了解自家父母的性格,今日是回门之日,只有她一人出现在陈府,恐怕又是一顿好说,能不能进陈家恐怕都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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