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 吞食

冷淡的话噎了柳月生一瞬,他有些没好气的将茶杯给放下,在桌子上碰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切了。”

薛衡没有回答,他的眉眼被掩在白布之下,叫人窥探不到其中的半分情绪。

他微微低着头,抚弄那个破损的香囊的时候动作小心翼翼到了极致。

柳月生无奈的叹气了一声,视线也一同转到了那个香囊之上。

不再像是原先那么鲜艳的颜色,此时的这个香囊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生机一般,苍白羸弱的躺在了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之中。

只是原先那么鼓鼓囊囊的东西,现在却像是干瘪的皮一般,里面所有的香料消失得一干二净。

柳月生看着眯了眯眼,随后像是无意间提起一般,语气自然的问道:“这香囊不是你家大宝贝送你的吗?怎么舍得把里面的香料给拿出来了呢?”

这话一落,便引得对面那人痴痴笑了一声,他微微勾起唇角,极致的白和艳丽的红混杂在一起,让此时这个蒙着白布的男人像极了一个专门吞吃人心的妖怪。

又诡异……又邪恶。

他没有回答柳月生的话,像是沉溺在荒原之中一般,似乎除了那个人,整个天地间在他面前都变成了一种虚无一样。

柳月生眼神复杂,视线从薛衡眼睛上的白布移开,在不经意之间,他瞥到了那狐裘上一些细微的残渣。

很少,沾在那绒毛上时像是粗一点的灰尘一般。

但柳月生眼尖,一瞬间便在那之间瞧见了一小片被晒干的菊花瓣。

那无意间落上去的东西,就像……就像是在吞吃的时候不小心落下的残渣。

那一瞬间,柳月生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僵在了指尖处,让他即使握着热茶也感受不到丝毫热意。

他看着眼前带着笑意的男人,一种彻骨的凉意突然直冲头皮,叫他呼吸都带上了寒气。

在另一头,景阳坐在一把红木椅上,表情淡漠的看着面前浑身鲜血淋漓的人。

“不说吗?”

她微微压眼睫,鲜血的腥味一直在往着她鼻子里面钻,导致她眉眼之间都溢上点点的烦躁之意。

眼见面前之人还在一直沉默着,她轻“啧”了一声,双手撑着扶手站起来。

她接过侍卫呈递上来的长剑,那剑端上还在流着猩红的鲜血。

那是从他腿上拔下来的那一柄。

景阳面色带着几分倦怠之意,身体上的伤痕外加精神上的疲惫让她罕见的有了几分怠懒之意。

她眼帘半阖,像是一个没有睡醒的人一般,只是长睫压着的那双眸子里面没有半分迷糊,相反,里面尽是清澈的淡漠之意。

像是一汪清澈到没有鱼的泉水。

嫩白的指尖捏着长剑,懒散的挑起了那低垂着的头颅。

这人嘴里面的毒已经被完全清理干净了,就连下巴也被重新接了回去。

但是到了现在,已经差不多快一个时辰了,那个仵作那边都快审问了差不多了,他还是没有吐露半个字眼。

太慢了。

实在太慢了。

她的阿衡等不起。

景阳倦怠的眉眼之间清冷漠然,看着面前这个血迹淋漓的人眼里面没有半分波动。

“噗呲。”

血肉被刺穿的声音在有些昏暗的地牢之中有些毛骨悚然,但是景阳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在听着那人的闷哼声时,她的表情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悠哉懒散的。

“听说过剔骨之刑吗?”

“撕啦。”

长剑从胸口处往下拉,男人的闷哼更沉哑了一些。

“顶级的刑法,就是拿着一把尖锐的小刀,从脚骨开始,顺着你所有的骨头形状,完完整整的将所有皮肉都给揭下来。”

指尖微微一抬,长剑又重新转换了一个角度,从男人心口的另一个方向插了进去,又开始漫无目的的划拉。

清冷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像是只是在告诉他们天气如何一般。

但就是这样漠不关心的语气,落在昏暗肮脏的环境之中时,却轻而易举地将所有人的恐惧给挑了起来。

像是真的有一把尖刀,从指骨开始,一寸一寸的将他们所有的皮肉都给掀了起来。

守在这里的侍卫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看着那个清俊的青年眼里面有着止不住的害怕。

但是景阳像是感受不到一般,她甚至连眼帘都不曾掀起过半分。

依旧用着清清冷冷的声音说道:“知道庖丁解牛吗?”

“你就会是那条牛,被活着,一点点的,看着自己的血肉被剥离。”

没有丝毫恶意的声音却是让男人猛得瑟缩了一下,只是还是没有说上半个字句。

“人下定一次决心去死之后便会犹豫,犹豫代表着回余,回余代表着什么呢?”

滴着鲜血的长剑被抽了出来,冰冷的抵在男人的脑门上,那微微上扬的语调像是在疑惑。

在剑尖落下一滴鲜血之后,她才像是叹息一般的说道:“回余啊……代表着生的渴望。”

“想活着吗?我给你这个机会。”

长剑带着鲜血从男人的额头上缓缓滑下,景阳没有用力,只是像是在逗弄宠物一般。

待长剑划到男人的下颌之时,她将剑微微翻转了一下,再次将他的头给挑了起来。

男人的眼睛已经被鲜血给沾污住了,但被抬起来之时,他还是试图挣开那些脏污。

“你护不住我的。”

“呵。”嘶哑的声音落在景阳的耳朵里面,却是叫她轻笑了一声,怠懒的模样蔓延上了几分嘲讽。

而后在她微微抬起下巴之后,又转变成了冰冷的轻狂之意。

“你怎知我护不住。”

男人深深的看了一眼她,被沾染上鲜血的眼睛泛着异样的光亮。

“游大人,你要面对的……恐怕……恐怕比你想象得要恐怖得多。”

“大宋已经从根上烂了,螳臂焉能挡车……你没有办法的……啊!”

在男人说着那话的时候,景阳已经不耐烦的将长剑戳进了那人的手臂之中了。

她冷冷的看着他,眼里面的光芒像是被墨色完全盖住了一般,和先前鲜衣怒马的模样截然相反。

“我没有耐心听你说废话,要么生,要么死。”

“机会,掌握在你自己手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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