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瞬间便蔓延上了男人的额头,就着鲜血滑落到他的眼角,让他仅能看到青年的唯一光亮都给剥夺了。
“……你会护着我吗?”微弱的喘息让这个男人此时此刻看起来极为衰弱,像是下一秒就会彻底断气一般。
但即使这样,他似乎还在执着于某种保证,或者说……某种难言的奢望。
景阳没有心思在意其他多余的东西,她毫不留情的将长剑给抽了出来,眉眼低垂着淡漠的应了一声。
“指使你的人是谁?”
“……内宫那位。”
嘶哑的声音像是被砂砾摩擦过一般,在一字一句吐露的时候,含着极为浓郁的血腥气息。
长剑上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之上,溅出一朵朵死亡之花。
那些微小的血滴甚至都沾染上了景阳青白的袍角,但她丝毫不在意。
这里的昏沉似乎将她脑子都给拖慢了一些,她不得不将长剑扔给旁边的侍卫,而自己则是重新坐会到了椅子上面。
他话头里面的那人是在指当今母仪天下的皇后—李馨儿。
只是她为什么要监视自己?
以着这个身份,和她见面不过也只有一次而已。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跟踪我的?”
“十……十天前。”
十天前?那是宇文雅死后一天,为什么她要那时候开始跟踪自己?
是她自己有什么目的?抑或是她背后的人有什么目的?
她背后的人剩下的也只有闻人行和她父亲李怀清了吧。
“先前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收敛了那些疑惑,景阳用手肘撑在椅子的扶手上,而后手指微蜷,轻轻的支着脑袋。
她近来总是很喜欢睡觉,似乎是从当这大理寺右寺丞以来,身体就时不时很疲惫。
现下更是,她暗暗用另一只手压了压伤口,疼痛窜到脊梁骨,而后直冲头皮,这才叫她脑袋清醒了一些。
她前面的这个男人已经被解下来了,此时瘫软得跪坐在地上,费力的抬头看向景阳。
他若有若无的扯出一抹笑意,几乎在用着气音说道:“皇帝,摄政王,丞相都在无心朝政,三方势力都在找一个人。”
景阳指尖揉了揉太阳穴,暗中将疼出来的冷汗都给抹了去,听到这话之后也没有多少意外。
倒是带上了几分嗤笑之意:“前皇后?”
“……不是。”
“哦?”
“我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只是,四方附属国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说到这里,男人顿了一下,而后笑容又大了一些,他抬头费力的睁开眼睛,看着景阳说道:“或者说,已经不是什么蠢蠢欲动。”
“他们已经几乎完全渗透进大宋了,只是在等着一个时机,便彻底的,完全的,将这个王朝给吞噬殆尽。”
“你为什么会知道?”景阳像是完全没有听到男人的那话一样,反而饶有兴趣的追寻起这人的身份来。
“呵,因为皇后就是那个被渗透的人。”
景阳眯了眯眼,她腰背挺直了一些,似乎终于是来了一些兴趣一样。
“继续。”
“我是皇后身边的暗卫,在朝宴那天,她和南昭的来使做了一个交易。我不知道交易的内容是什么,只是在那天之后,她便让我秘密来监视你。”
说到这里,景阳眼中的暗光忽然闪烁了一下。
“朝宴那天晚上,你当值吗?”
“是。”男人回答带着几分疑惑,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景阳会突然问这种毫不相干的问题似的。
“那天晚上凤仪宫里面没有什么动静吗?”
“没有。”
“李馨儿一直没有出过房间?”
“嗯。”
这话落下之后,倒是让景阳的眉头聚得更甚了,她轻啧了一声,一时之间心里面有些突突的,像是会有什么大事发生一般。
但是她按耐住了这种焦躁感,面上依旧端着无波无澜的淡漠。
“清澜。”她站起来,淡淡的喊了一声。
在这话落下之后,便有着一个身姿清越的侍卫上前来听令。
这是薛衡安排在这里的线人,在整个大理寺,也是景阳唯一相信的人。
“带下去,给他治疗,然后护住他。”
清冷的声音极为好听,落在男人耳朵里面的时候让他指尖下意识的蜷缩了一下。
等她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只是看到了那人消失在门口的袍角。
景阳在撑着走出地牢的时候,脸色白得像是会透明一般。
“大人,需要休息一下吗?”旁边的侍卫上前来准备扶着她,但是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连脚步都没有慢下半分,声音带着几分倦怠之意的说到:“进宫。”
待景阳坐在马车里面假寐的时候,她便想起了那老仵作儿子的话。
“几天前,我爹拿回来了一袋银子,数额很大,他说是见到了一个贵人,做了一些小事,那贵人便赏赐给了他一些东西。”
“我有些不放心,便追问了很多次,才知道那贵人是要他对验尸的情况说谎。”
“听我爹说,那具尸体其实是被生生剥了脸皮,全身失血过多而死的,而且生前还中了一些迷药。”
“后来更细节的东西他便没有说了,他也没说那具尸体究竟是谁?我们以为就是大宅子里面的那些事,过了几天担忧的日子便寻思着用这些钱来修葺一下屋子。”
“但不曾想,才刚开始呢,我爹便被人给杀死了。”
“见到尸体的那一瞬间,我们便知道,尸体那件事肯定不会简单,若是事情闹大了,怕一家老小都被牵连,于是便匆匆忙忙的准备了后事。”
……
那些絮絮叨叨的话让景阳心里面有了些初步的线索,在最开始的时候她便是怀疑宇文雅真正的死因的。
只是后面接二连三的事情和凶杀案让她没有时间去进一步思考这件事情。
那背后的人目的便是如此吧,用数俱尸体来掩人耳目,将她视线引往别处,等到再回头的时候,线索几乎已经断得差不多了。
就像是那仵作口里面的迷香,现在再去追查,但也难以找到下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