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长安的那天晚上,白珩躺在阿娘怀里,这一个多月所受的苦,瞬间转化成委屈,抱着阿娘哭了好一会儿。说道房无恤,白珩立刻破涕为笑,说的全是高兴的事。
白三娘心疼女儿受了委屈,却看到女儿说起一个男人非常愉快,知道女儿认识了值得的人。
夜深了,白珩和阿娘睡在被窝,房无恤敲了敲窗户说:“小珩,你这几天就在这里,三天后跟仆固公子一起回去!”
白珩问:“无恤哥哥,你要去哪?”
“我要去找王禾他们!”
“我要跟你一起去!”
“太危险,你不要去!”
“不,我要去!”
“听话,就在这里呆着,过几天蒙老会送你出城!”
白珩还想说什么,窗边的人影已经走了,但是她想好了,一定要跟着去。
天不亮,房无恤和白珩快马加鞭,中午马匹休息了一刻钟,傍晚,便到了蓝田郡。
白珩在马上摇了一整天,已经累得窜不上气。进了城,感觉更不舒服了,跳下马,便摇摇晃晃站不稳了。房无恤赶紧扶着她进了客舍,开了间房。白珩进到房间,躺在床上,挨着枕头就昏睡过去。
房无恤守她的身边,看着她憔悴的脸色,脸庞,眉毛,发丝上全是灰尘,无比心疼。房无恤轻轻擦干净她的脸,帮她盖上轻薄的被子,便坐在房间里的凳子上入境。
清晨,窗户开始有了亮色,白珩终于醒了,但是昨天一天没吃饭,又出了一身汗,起床便感觉胸闷气短。看见房无恤正盘腿坐在椅子上,她强忍着咳嗽下床,每一步,都感觉胸口剧痛。好不容易挪到椅子边,倒了一杯水想压一压,杯子没端稳,掉在地上。
房无恤睁开眼,看见白珩脸色苍白,身体摇晃,赶忙扶住她:“你怎么了?”
白珩呻吟着说:“可能是着凉了吧!”
房无恤右手运气,拍到白珩背上,帮她疏通气血。
白珩瞬间感觉呼气通顺了很多。
“要不今天就在这里休息,明天我们再去辋川阁!”
“不行,我们没时间了,今天必须赶快过去!”
“可你的身体……”
“我没事,不影响赶路!”
“那行,你要是感觉不舒服,我们马上休息!”
“没事,赶路要紧,我们吃点朝食,赶紧去辋川阁!”
“好!”
吃完饭,问了路,两人便驱马赶往孟城坳。
赶到谷口,迎门童子拦住问:“客人来找谁?”
房无恤跳下马回礼:“我们来找王禾!”
“先生,王禾已经死了,请回吧!”
“那向阁主通报一下,长安城蒙老让我们来的!”
“哦,明白了,随我来!”
房无恤牵着马跟在童子后面,白珩在马上面色苍白,摇摇晃晃。
走了两里,还没到辋川阁,阁主便迎上来行礼:“敢问先生名姓!”
“免贵姓房!”
阁主立刻明白了房无恤的身份:“房公子把马匹留在这里,跟我走!”
房无恤把白珩从马上抱下来,阁主问:“这位姑娘怎么了?”
“我们从长安来,昨天快马加鞭奔跑一整天,今天又着急赶路!”
阁主捏着白珩的手腕把脉:“不妨,就是一路颠簸导致的,等会我抓几副药,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房无恤小声说:“好,还请带我去见王禾!”
“好说,好说!”
阁主挥挥手,一个童子过来:“找人带着担架过来!”
阁主去药房配了一方药,就带着他们往辋川阁深处走。但是房无恤看见抬担架的两个人身手矫健,很明显是习武之人,走路的样子也很紧张,腰里还藏着利刃,也能理解,肯定是防着他。
房无恤握着白珩的手,在山中行走了一个时辰,穿过密林,上了一处山坡,到了一处湖边。
阁主指着湖对面的房子说:“房公子,就在那!”
“多谢阁主!”
“你们的事我都听说了,王禾在此藏身之事,千万不可透漏给任何人!”
“明白,劳烦您费心了!”
“无妨,都是自家事!”
沿着湖边密林又走了两里,才又看到那个院子。院子门口一个洗衣的妇人,看见他们,立刻站起来朝他门招手,房无恤马上认出来了,那是崔三娘。
房无恤高兴地说:“小珩,你看,是三娘!”
白珩挣扎着抬起头,视线模糊,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候,白三娘喊:“房公子,房公子!”
白珩听到声音,苦笑着说:“是,是崔姐姐!”
然后立刻昏睡过去。
崔三娘跑回院子里,把王禾和华叔喊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了院子门口。
崔三娘跑到担架旁边,摸着白珩苍白的脸,焦急地问:“她这是怎么了?”
阁主说:“没事,只是路途劳累,我带了药过来,吃几副药休息休息就好了!”
崔三娘接过阁主手里的药:“快,把她抬到楼上房间里!”
王禾和华叔高兴地拉着房无恤的胳膊,王禾说:“你中了仆固亥的毒掉下悬崖都没死!”
“你盼着我出事?”
“不不,看见你没事高兴!”
“看到你们没事我也高兴!”
“多亏了卓大哥,他让我们提前走了,就差那么一点……”
“没事就好,哥舒然呢?”
华叔兴奋地在双手摩擦:“我这就去叫他,这就去!”
王禾拉着房无恤进了院子:“这一个多月,我天天担心你,你掉下悬崖发生了什么事?”
“我掉下悬崖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是一个医仙救了我。再醒来已经是七日之后,小珩带着千年齿荷过来找我,我身上的毒才解了!你呢,毒没事吧?”
“没事了,鸢尾沙蝎毒可是世间剧毒,一旦粘上,十二时辰后,全身便会便成朽木,如果不是三娘的二叔及时救治,我肯定就没了!”
“救我这个人,也是三娘得嫁人,是三娘的祖爷爷!”
“不可能,妙手医仙二十年前已经死了!”
“真的,世人都知道他死了,但是他被人救了,一只藏身南岭深处!”
“好,幸亏有他,才保全你的性命!”
安置好白珩,阁主便领着人要走:“我等会派人送些酒肉过来,你们好好聚,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房无恤赶忙道谢:“谢谢阁主!”
阁主摆摆手,带着人走了。
王禾在房无恤的耳边问:“《楼兰古墓图》和《楼兰诀》现在安全吗?”
房无恤在王禾耳边回答:“在一个绝密之地,除了我和那个医仙,没人知道!”
王禾说:“那就……”
话还没说完,崔三娘在楼上喊:“去,把药煮了!”
王禾赶忙应话:“好嘞!”
楼上飞下来一包药,王禾接住,立刻跑去灶房拿出砂锅,在院子里架起锅煮药。
房无恤和王禾蹲在院子里,围着火炉聊天。房无恤问:“你有没有卓大哥的消息?”
“没有,我在此处不能出去露面,不方便查找!”
“嗯,你千万不要露面,现在外面那些人都在找我,如果你露面,肯定会被人纠缠,到时候麻烦不断!”
“那你呢?干脆那也别去了,就住在这里,这里绝对安全!”
“我有一个秘密之地,很安全,而且小珩喜欢那里,三娘也准备去,我肯定要回去!”
“我把三娘忘了,我们给她带了不少麻烦吧,她现在怎么样?”
“她没事,一直在蒙老那里。但是一直在长安也不是办法,我们准备把她带走!”
“带走好,带走安全,现在鱼夕仇手里拿的是假的《楼兰古墓图》,万一他哪天看出来了,肯定会全力找你,到时候你有麻烦便通知我!”
“好说,唉,你知道仆固亥现在在哪吗?”
“自省给我的书信里说,仆固亥被他砍伤,掉下悬崖,活命的机会不大!”
“对,是掉下悬崖,也被医仙救了!”
王禾激动地站起来:“什么,他还活着!”
“你别激动,他被救的时候,全身是伤,一个月才痊愈,最近跟我在秘密之地修炼。而且,当时我们误会他了。他本来是带着人去长安找鱼夕仇报仇的,知道鱼夕仇经常去慈恩寺,便在慈恩寺安插了眼线。我们和回纥人交战那天,是他们听信传言,鱼夕仇隔天要去慈恩塔祭拜,他们便要躲在慈恩塔内,准备暗杀鱼夕仇,没想到被我们灭了。后来我们在山中找到仆固亥,我们还没弄清楚情况,便打了起来,嗨,我们实在冲动!”
“哦,原来是这样,我们错怪他了!”
“现在我们已经成了朋友,杀了人家那么多人,为了赔罪,我答应他,要帮他复仇,杀了鱼夕仇!”
“可是鱼夕仇神功太厉害,你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们就修行,总有一天,我们会联手杀了鱼夕仇!”
“嗯,到时候,我助你们一臂之力!”
“先不说这些,哥舒然在哪住,怎么还不来?”
王禾叹了口气说:“唉,别提了,他让人挖了一个活死人墓,他昨天刚住进去!”
“他这是做什么,为什么折磨自己?”
“他给每一个死去的兄弟都写了一幅牌位,在墓里供起来,给他们守灵!”
“哥舒然一片苦心,实在难得!”
“我们也劝不了,自从秘卫司出事后,他性情大变。他本来就沉默寡言,前些日下,他整日坐在湖边亭子里,一句话都不说。”
“唉,等会他来了,我们好好劝劝他!”
“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