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庄主和云中老人手牵手在前面走,欣赏着路边的风景,说着以前的旧事。房无恤他们跟在后面,顺着山谷走了两里,才到剑庄后门。
这里青砖围墙从密林里来,又从密林里消失,中间有一个青砖红瓦砌的门口,两扇红色大门对开。
进了山庄,又是另一番景象,这里山水建筑的轮廓,都是一副极其凌厉的模样。
山庄很大,几进几出的院子。每个院子,都有几十间房舍。最后面的院子最大,是院丁的居所,这里一圈都是青墙青瓦,四十多间房屋,看来剑庄有不少院丁仆人。后院虽然住的人极多,但是院子十分干净,地面和摆设非常整洁,看来庄里规矩十分严格。
穿过一个偏门,便到了庄主的院子。院子也很大,中间一汪方形的池塘,里面有活水冒出来,水溢出来汇到旁边的小渠里,流向后院。池塘里,无数荷叶刚冒头,数条鱼儿在水里游动,搅动的波纹,反射出闪闪亮光。池塘中间的假山,不像别人家里那样臃肿奇绝,而是棱角分明,像是无数把利剑拼凑成的一样,十分凌厉。池塘周围一圈林木,除了青竹,便是高耸如云的松树,像一把把利剑直插云霄。
剑庄顺山而建,再往前登了十几个台阶,有一个拱门,出去便是一片开阔的平地,是史庄主修炼剑法,和访客比试剑技的地方,取名剑场。剑场周围竖着十几个兵器架子,上面插着数百把剑。
剑场东边的院子里,竖着一座八丈高的石塔,那便是剑阁。剑阁的每一层,都有一圈窗户,阳光照进去,被挂在里面的剑反射出来,剑阁散发出凌厉的光鲜,十分威严。
西边,是访客的居所,亦是干净的院子,几十间房屋,赶紧整洁,院子里的景观精美,可见庄主对客人的重视。从客院小门出去,是一座几十丈高的山峰,顺着盘山路上去,便到了少华山的最高点。站在山峰,向北,可以看到一望无垠的平原,眼界开阔,十分雄伟。向西看,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层层叠叠。向南看,便能看到少华剑庄全景,里面每一处建筑,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向东看,便是高耸入云的石山,每一道山峰,都像一把利剑,十分奇绝。
剑场再往北是下坡路,百步之后,有一处讲武堂,是庄主给院丁传武的地方。穿过讲武堂便到前院,一座雄伟的的房屋建在前院中间,房屋前面,竹林树木丰茂,一条石板路隐藏在中间,石板路直通剑庄的前门。
进入剑庄的大堂,首先看到的是挂满一正面墙的精美的剑,大堂中间摆着主人座椅,两边摆着两排客座。大堂的右边,供奉着史家先祖,供桌上常年摆着瓜果祭品,香炉里香火不断。右边摆着棋桌书桌,供主人与客人书写书法,谈经论道,弈棋品茶。
史庄主带着他们穿过后院,带到自己的房间,请他们坐在客厅的圆桌上,朝外面喊:“上酒菜!”
房无恤看了看周围,屋里的摆设虽然简洁,但很有特点。饭桌周围的屏风上,画的全是舞剑的招式,每个招式,他都感觉非常精妙。再看门和窗户,雕花非常奇怪,夕阳照进来,地上竟然映出无数把利剑。
史庄主说:“云中仙人上次走的时候不是说来年再见吗?怎么这一别就是十年?”
“别仙人仙人叫,我就是个老不死的,担待不起!”
云中老人赶紧岔开话题:“这几年剑仙又打败了几个人?”
“说笑了,我已经隐世多年,不再和人争斗!”
“哈哈,这就对了,别总是打打杀杀,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我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让他们折腾,我们该退了!”
“是,该退下了!”
“长公子和二公子现在在做什么?”
“长子受鱼夕仇引荐,做了圣人侍卫,儿子是山下华州府府丞,他们都在外面!”
“也好,有出息!”
“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管不了!”
“对,别管他们,夫人呢?”
“她呀,受不了这里的枯燥,前些年下山去了长安城,一个人在长子府中养老!”
“你也不愿意下山,她只能一个人去长安了!”
“在山里习惯了,受不了长安城的腐臭味!”
“哈哈,我还不了解你,你是因为这个吗?”
这时候,一股异香飘进屋里,一个院丁端着一盘紫红色的肉进来。
史肃起身把盘子放在桌子中间:“荒野山里,没什么美食,粗鄙食物,还请大家谅解!”
云中老人说:“谦虚了,这少华山的腌兔肉,可是天下一绝!”
史肃拿起筷子,给大家夹了一块兔肉放在面前的小盘子说:“都尝尝!”
白珩夹起来看了看兔肉,颜色紫红,肉丝很粗,丝丝分明,吃到嘴了,肉丝却十分软糯,轻轻一咬,肉瞬间化开,微咸的汁水瞬间在嘴里炸开,还有点水果的酸甜,马上,一股淡淡的花香在嘴里酝酿,呼出来的气都是果香和花香:“好吃,有一股水果的味道,嘴里却是花香!”
史肃说:“小姑娘聪明伶俐,能吃出来这其中的滋味。这兔肉,用的是少华山独有的野兔。此山中,有一种果树,长得低矮,初夏开出紫红色的小花,极其繁茂,气味清香,野兔便会啃食花叶,能吃到夏末。秋天,便会长出紫色的浆果,小指头大小,上面长着一层白霜,酸甜可口,野兔也会吃。到了初冬,捕杀吃饱了野果的兔子,处理干净煮熟,用香料盐水放在缸中腌制半年。半年后拿出来蒸热便可,这紫红颜色,便是浆果的颜色,花香果香便是因为吃了灌木的花朵和果实。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去年冬天的兔肉这时候刚开缸,吃起来最美味,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什么浆果,说的也想吃了,谢谢史爷爷!”
院丁给众人倒了一杯酒,瞬间,屋里全是酒香,夹杂着桃花香。
元莹摆摆手说:“史爷爷,我不喝酒!”
白珩也说不喝。
史肃笑着说:“好,明白,招待不周,招待不周,阿强,帮两位少女泡两杯桃花茶,加点蜂蜜!”
院丁出去泡茶,云中老人说:“我说剑仙阁下,你能让院丁别站在后面吗?你我都不是什么豪门大家,以前喝烈酒,睡街头多豪爽,今天我们吃饭喝酒,不用人伺候,太端着!”
史肃哈哈大笑:“仙人还是这样洒脱,听你的,不让他们伺候着,我们自己喝!”
院丁又端来几盘菜肴,几碗精米饭,两杯喷香的桃花茶,便关上门退出去了。
白珩问了一下桃花茶,花香和蜂蜜的香味让她瞬间全身舒畅。
云中老人对房无恤他们说:“你们快吃,吃完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出发,傍晚城门关之前便能到长安城!”
史肃问:“他们要去长安?”
“是,他们去,有点小事要处理!”
“你去不去长安,谁保护他们?”
“那破地方,我不去,受不了臭味!房公子和仆固公子功夫还行,一般高手不是他们的对手。小珩是去看望阿娘,阿莹是去见见世面,没什么危险!”
“没危险就好,我就说,云中仙人是云中仙境中出来的,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既然不去长安,那你在庄里多住几日,你我畅饮几日,好好叙叙旧!”
“行,来的时候,我还想把他们送出剑庄,我就回云中境,现在想想,也没什么事,就在你这打搅几日,等他们回来一起回云中境!”
“不打扰,不打扰,你能来我很高兴!家里人都不在,我一直期盼老友拜访!”
“你那我就不客气了,估计得多住几日,还得麻烦你买一些盐铁备着,走的时候我要带着!”
“小事,我马上安排人下山采购!”
“行,那我就打扰了,千万不要找我比剑,其他事都好说!”
“不比,不比,你我关系没那么庸俗!”
云中老人问:“对了,最近有鱼夕仇的消息吗?”
“他现在是圣人身边的红人,统领神威军,位高权重!”
“他当初想到的,现在都有了!”
“是,就是有点走火入魔了!”
“他本来就入魔境,现在还能活着,完全是竹溪仙人的儒境真气在撑着!”
史肃说:“不管他,今天我们就是喝酒吃肉,吃饱了好好休息。这一路实在辛苦,吃不好睡不好,我已经安排人给你们准备好房间!”
“吃得还行,有两个小姑娘,肉汤鱼汤烤肉,每天换着花样,甚是美味。只是住实在没办法,这南岭里,到处都是石头,睡草地怕太潮,睡一晚,全身生疼!”
史肃哈哈大笑:“幸亏两位姑娘照顾!”
“以后还得麻烦你,这四个年轻人去长安,万一有人追上来,还得你挡着!”
“小事,小事,只要进了太平峪,必须经过剑庄,规矩都知道,打过我才能过去!”
“哈哈,山大王,说到底,年轻时候的毛病还没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