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和元莹走后,云中老人又施展内力,将房无恤和仆固亥带入医境。这次不是仙境,二人飘在一片黑暗中,脚下什么都看不到,头顶点点繁星。
云中老人对他们说:“星辰日月,万物轮回,只有心怀天地,胸怀广大,才能酌贪泉而觉爽,处固辙以犹欢。入境万万不可操之过急,汲取真气需要按照本门心法要诀,循序渐进,气泉才能更深更广,承载更多真气。”
房无恤说:“明白了,感谢云中老人提点!”
仆固亥问:“什么意思?”
云中老人说:“你执念太重,心中只有复仇,每天千方百计只有这一个目的,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从来不想别的事情。你若能暂且放下仇恨,敞开胸怀,才能不断提升自己,否则极阳之气会让你万劫不复,身心俱焚。”
仆固亥说:“明白了!”
云中老人说:“进入你们的境,专心修炼,舍弃之前的浊气,为气泉汲取新的真气!”
房无恤说:“是!”
房无恤按照自己的修炼方法,进入道境。此刻,黑白太极又开始不均衡,他越是想平衡,越是欲速而不达。
云中老人进入他的境,不再帮他调和:“你读过万卷道经经典,悟大道而轻自然规律,天道、地道、人道,万事万物都有两面。现在,你应该忘却之前的修炼,重新开始,遵从自然规律,知阴阳,分善恶,万事万物才能均衡!”
房无恤说:“是!”
房无恤默念口诀,重新进入无极之境,再入太极之境,慢慢感知汲取,黑白太极虽说不平衡,但是比之前好多了。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阴阳越来越不平衡,他又掌握不了。
此时,一个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山有阴阳,阳处阳气和万物生长,阴处阴霾和百兽藏身,这是天道。水能滋养万物,又会作恶人间,地承载万物,而又固执人心,这是地道。人有善有恶,善论心不论迹,善人也有作恶之心,恶者论迹不论心,恶人也有良善之心,这是人道……”
房无恤恍然大悟,再次调整,黑白和谐,他汲取的真气果然比之前更为和谐,气泉涌动而不伤身。
仆固亥再入境,眼前显现出千军万马,一边是大唐将士,阵型齐整,银盔银甲,刀剑锋利,一边是回纥将士,虽然没有齐整的阵型,没有盔甲,兵器也不如大唐锋利,但是人强马壮,气势汹汹,弯刀亦是极其锋利。刹那间,回纥万马奔腾,军士冲杀喊声震天,冲向大唐军阵。他本是回纥血脉,阿爷却是唐将,他竟不知道应该偏向哪一边。当剑戟相交,无数军士倒地,一刹那见,仆固亥心急如焚,怒火攻心,喷出一口鲜血。
云中老人进入他的境,一挥手,千军万马消失,又是一片美丽山水:“你还是仆固将军的好儿子,让你忘了家仇,没想到你却执念国仇!”
“仆固家世代为将,家中老小只会谈论军国大事,所以每次入境都是金戈铁马!”
“那我先让你去了执念!”
云中老人一挥手,仆固亥轻轻落在地上,一个少女在他的身后喊:“仆固哥哥,你在这!”
仆固亥回头,看到是元莹捧着一把野花走过来:“阿莹,你怎么来了?”
“云中爷爷让我来帮帮你,别练功了,走,我们去玩!”
元莹牵着仆固亥的手,在山中小路奔跑。仆固亥忘了这是在阳境中,跟着元莹,欣赏美景,听她介绍路边的野花飞鸟。看到元莹明亮的眼睛,甜美的笑脸,飞舞的黑发,飘起的裙角,犹如仙子。
仆固亥以前在将府长大,做梦都是自己寄身刀锋、槊血满袖,为国征战万里,建功立业,而后少年成名、封王封侯。现在这甜美的场景,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更从来不会梦到。元莹在他眼前奔跑,曼妙的身姿,悦耳的笑声,时不时回头给他甜美的笑脸。上面是蓝天白云,下面是青山绿水,脚下满是青草的小路,路边各种颜色的小花,头顶的飞鸟歌唱,地上的百兽围观他们的甜蜜。
跑过风貌的草地,跃过清澈的溪流,二人跑到一处山崖瀑布前。一眼望去,潭水清澈见底,鱼儿潜跃,水纹漂亮,周围青山环绕,薄雾氤氲,绿树繁茂,繁华锦簇。元莹笑着慢慢走进水里,衣衫被薄雾和水珠打湿,渐渐变得透明,露出雪白的肌肤和完美的曲线。仆固亥春心荡漾,慢慢走进水里……
当他就要触碰到元莹的肩膀,忽然被一股力量拉出境。
云中老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抡着藤条打仆固亥:“畜牲,让她帮你清心普善,不是让你做春梦的!”
仆固亥赶紧躲闪,但是很奇怪,他没有以前的戾气,挨了打也没生气,被打得全身疼痛也不还手。
云中老人打了几下对他说:“入境,专心调理真气,别胡思乱想!”
“是!”
仆固亥重新入境,又是刚才的美景,只是没有元莹。他在阳境中汲取真气,慢慢地,气泉之中那些极其刚猛的极阳之气变成了极其舒适的纯阳之气,之前的真气总是难以控制,扰乱心智,现在真气愈加温柔,可以随意控制。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云中老人把他们带回医境:“现在,你们已经知道汲取真气之法,千万注意,修炼并非一味求急成,徐徐渐进,才会有所大成!”
仆固亥因为元莹的事有点不好意思:“是,感谢云中老人指导!”
“以后别瞎想就行!”
房无恤知道他的美梦,忍不住笑了。
云中老人说:“以后我不会再引你们进医境,你们自己修行。房公子,千万要记住,天道、地道、人道,非人所愿,应遵从自然!”
房无恤说:“谢谢东神仙人教导!”
“仆固公子,你的纯阳之气还是过于刚猛,需要汲取必须刚柔并济,知进退,方能制敌的同时保全自身!”
“是!”
“之后,要不断增强气泉的承载能力,要循序渐进,千万不可急于求成,引火上身,悔之莫及!”
仆固亥还不甘心,问:“那有没有急成之法?”
“有,药补!”
“什么药?”
“传说东海苍穹之境,月岛之东,有一座沉岛,隐藏在海底深处,数百年才从海底浮出来一次,数月之后,便会沉入海底,再出现会在其他位置。岛上生长着深海动植物,每一种都是人间难寻的绝世神药。前几天,为房公子解去鸢尾沙蝎毒的千年齿荷就是来自那座岛上。世人上一次登岛,还是七百年前,月岛有两个人去过沉岛,传说中有剧毒大蛇守卫,两个人只回来一人。他在岛上半个时辰,取下来数种神药,其中千年齿荷百片,全都被收进皇宫。岛上还有传说中的蟠龙涎、昆布石、鲛人泪、仙鱼胆、枯木石等等增强真气的身药。那人带回来的各种药物,都在长乐宫内保存,世人很少知道。但是前朝战乱连连,这些神药就都流落民间,被炼丹术士舍弃万贯家财争抢购买。现在,那些神药早就被前朝那些山林隐士做了炼丹用完了,传说中他们服用了丹药,有的人看见了仙宫和神仙,有的人飞天成仙,嗨,都是些传说罢了,哪有什么仙宫和神仙。现在,宫中仅存的千年齿荷,还是宫医千方百计保存下来,百年献给圣人。这些年,圣人派出无数人去寻找沉岛,都没有结果。”
仆固亥说:“我听说鱼夕仇找了十二年,前几年,找到前朝隐士炼丹的火炉,把陶锅中的药渣煮了百日,炼成一粒药丸,吃了以后,功力大涨!”
“扯淡,他的真气是竹溪仙人的,竹溪仙人百年真气一股脑给了他,他的气泉伤了,有时候真气无限充盈,有时候却很虚弱,他的身体,吃什么药都没用。”
“我也是听说!”
“那点三百多年前的药渣,现在已经成灰了,还有什么用。再说,大唐立国以来,所有名门望族派出无数人都在寻找,一点药渣都没找到,就凭他一个宦官,那有那么大的能力。”
“那鱼夕仇怎么找到的?”
“那谁知道,他的阴招多了!”
房无恤问:“你说的那些神药,对修炼真有那么大的作用?”
云中老人说:“我听说,入不同的境服用不同的药,若服错药物,就会走火入魔,经脉俱断!”
仆固亥说:“我应该服用哪种药?”
“不知道,那些神药世人都没见过,更没人试过,谁知道怎么选择。而且岛上有百种神药,每一种都有奇效,也有奇毒!还是不要想着走捷径,认真修炼为正道!”
“那我要修练多久才能打败鱼夕仇?”
“我已经尽力指导你们汲取内力之法,可以让你们少走很多弯路。以现在的进度,你们俩修炼二十年,才能达到鱼夕仇二十年前的功力!”
仆固亥叹口气:“那不就是没希望吗?”
“有希望没希望由不得你,你要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你阿爷的命是为国征战,他们把你藏在府中不让人知道,就是告诉你,你的命,是好好活着。千万别送死就行,千万要记住,做不到不可强求!”
房无恤说:“云中老人一番苦心我们明白,万事以保全自己为重!”
“嗯,接下来,你们还要修炼武技!”
仆固亥说:“我有家学《雁翎刀法》,万人不敌!”
云中老人说:“二十年前,我见过仆固将军使出《雁翎刀法》,的确刚厉,但是冲阵杀敌万人无敌,单打独斗破绽太多!”
仆固亥说:“你说的也是,《雁翎刀法》招式凌厉,但一味追求杀敌,而不自保。请问,那我应该学什么才好?”
云中老人说:“我和仆固将军也是好友,我就再帮你一次。数年前,我有一位老友,看透了世事,隐入山林。最后一次喝酒,他把他的《兰林刀谱》送给了我,我对刀法没兴趣,就一直放在我的书箱里,没有向任何人说过。今日为了你的复仇计划,为了不让阿莹失望,你就拿去练吧!”
仆固亥激动地说:“《兰林刀谱》!那可是天下最绝刀法,你的这位友人可是怀义隐者?”
“你认识?”
“见过一次,我小的时候,他游历到朔方,在仆固府做客。阿爷再三请求,他才愿意和阿爷比试比试刀法。阿爷便是用两把横刀挑战,怀义隐者从书上折了一根树枝,脚下闪转腾挪,受伤招式清奇,数次将阿爷双刀打落,阿爷毫无招架之力!”
“那应该就是他,你只有学会此刀法,才能和鱼夕仇的《丹霞剑法》打个平手!”
“不行,我要学更强的武技!”
“那我没办法了,就看你的悟性了,万一能悟出来更强的招式,就能打败鱼夕仇了。不说了,回,今夜先休息,明日带你们上山,在自然山林中入境!”
一瞬间,二人被云中老人带出医境。
睁开眼,白珩双手撑着下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三个人:“你们醒了,饿不饿,我在阿莹家做了须面,给你们煮了吃!”
云中老人说:“好,快煮一些,来这里快二十年了,没人会做,天天都想吃这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