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由吐蕃和南诏主动发起进攻以失败告终,双方伤亡上十万人,真是便宜没占到,倒把老本贴进去了。
这时处境最尴尬、最坚难的当属南诏国,夹缝中求生存,两边都得罪了。
“怎么办?清平官,吐蕃赞普也来文,取消了我的赞普钟,改封我为日东王。”
“我们之间已由先前兄弟之国变为君臣关系了。”
异牟寻感到伤心,却又无可奈何,胳膊扭不过大腿。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眼下除了服从一条路外,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清平官郑回虽是唐人,自己又是被俘虏过来,但经过多年耕耘,在南诏也是树大根深。
“吐蕃要在我们这里要地处修建堡垒,驻扎军队,收重税,还要我们出兵助防。长此下去如何得了?”
异牟寻叹口气,难道真的是山穷水尽,自己真成亡国之君吗?
异牟寻内心的苦自己知道,表面自己是王,可外面是随时有人算计,身边又有郑回这个太上皇处处压着。
他好比是铁笼里猴子,好多人在外边幸灾乐祸,等着看笑话,当家不做主。
“散朝。”
异牟寻一挥手,自己先走了,既然管不了,老子干脆不管,游山玩水享乐去。
洱海边,异牟寻躲在房里不停喝酒。
“大王,你好歹是一国之君,内忧外患之机,你得为自己和国内臣民谋个出路。怎么抱着酒喝上了。”
王后听说丈夫一人喝闷酒,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一进去看见丈夫样子就哭笑不得。
“反正一切大事由清平官郑回操心,我也乐得清闲。”
异牟寻也有自己苦衷,郑回这个清平官还是他的老师,他做错事了,郑回还敢用戒尺打他。
长大了,他是南诏的统治者,但他的五位清平官都对郑回言听计从,搞得他孤掌难鸣,在国内没有存在感。
“不管怎样,你这样自暴自弃,恐怕也不是大丈夫作为,何况你还是南诏国的国王,你刚才所作所为像一国之君吗?”
王后一脸不满意。
“我心目中男人不是你现在这个样,如果你再这样让我看不到希望,我就带着我的孩子回娘家了。”
“这怎么行?”
异牟寻这下慌了神,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妻子这一走,自己不仅失去她娘家这个盟友,传出去恐怕引起连锁反应。
“在这个时候,你怎么能不顾夫妻之情弃我而去?不看夫妻情分,也得看我们孩子份上。”
异牟寻垦求道。
“我又不是汉族女子,非得讲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妻子笑道。
“不能把所有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做人最忌讳不分好坏跟一个人走到黑。”
“现在的情况,我觉得你应和郑清平官商量一下,是不是考虑重回大唐?”
“这又不是小孩过家家,你想分就分,想好就好呀?我们之间血海深仇你不是不知道。”
异牟寻摇摇头,这事他也想过。大唐以前册封过自己祖先为王,但后来搞翻了,动刀动剑死了那么多的人。
“试试,你不试怎么知道不行?给别人和自己一个机会,不要给自己和王国留遗憾。”
妻子站起身往外走。
“你在这儿等着,我让人去请郑清平官。”
“清平官,今天就你我二人,我想推心置腹的谈,就你我前途和南诏未来商讨一个对策。”
牟异寻特意吩咐手下去沏壶来自大唐的好茶,他知道这位清平官一直喜欢喝自己故乡饼茶。
“主上,谨听教诲。”
郑回恭恭敬敬施礼后答道。
“刚才王后劝我重与大唐结盟。”
异牟寻开门见山。
“主上,两害相遇其轻,我觉得王后这个建议应该是当前最好的选择了。”
郑回点点头,并竖起大拇指赞道,作为妇道人家,光是这个见识就超过很多男人了。
“说说看。”
异牟寻笑笑,他也觉得妻子是位多谋善断的贤内助。
“首先,往远了说,先祖皮逻阁能顺利统一六诏,应该得益大唐大力支持。并直接册封为南诏王。”
“后来”
“后来张虔陀志在吞并、侮辱南诏,唐朝使者不给南诏澄清昭雪,鲜于仲通攻打南诏,南诏不得已背叛唐朝。”
“不错,要不是他们苦苦相逼,南诏才不得不依附吐蕃,以至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真是后悔不已。”
异牟寻点头表示赞同。
“大唐是礼仪之邦,一向仁义待人,对属国恩赐大于索求。南诏归顺了,当然就不替别人戍边守防,交纳重税了。”
“而现在吐蕃逼得我是快走投无路。我想重归顺于唐朝天子,可又寻什么门路为好?”
异牟寻问道。
“南诏和大唐结怨已深,如今只有暂作打算,还得找一个与朝庭说得上话的重臣才行。”
郑回紧皱眉头回答。
“现在有这样人吗?清平官。”
异牟寻焦急问道。
“目前是没有。但并不意味着以后没有,咱们只能静等机会,这种事欲速则不达,急了反而坏事。”
郑回想得更远,这事得一步步,慌了反而适得其反。
“清平官,你可急死我了,首先夫人那关就过不了,她气着骂着要带我的孩子回娘家呢!”
异牟寻哭笑不得,他原本意思是商量好立即行动。“我原来是想马上派人进长安,上表给大唐皇帝,表达我们南诏归附之心。”
“主上,这可万万使不得,双方刚在战场杀得你死我活,还未缓过神来。
“你此时贸然上表,人家以为你是疑兵之计,干脆来个不睬,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吐蕃这边可就会恼羞成怒,发重兵攻打我们,我们怎能与他们这样大国抗衡。”
郑回吓得赶紧陈述理由,这种失误可是要危及国家根基的。
“清平官,要不说家有一老是个宝,你说的很有道理。”
异牟寻说道,自己作为执政者,还有东西需要学习。
“吐蕃那边只能是逆来顺受了?”
异牟寻内心不甘,一夜之间,一场败仗让自己从高高在上大王变成仰人鼻息的臣下。
一时之间真的无法接受,关键以后怎能适应这做臣子的日子。
“那倒不会,他们也是出出气,发泄不满,把打败仗气散到我们头上。”
郑回苦笑着摇头,这就是强者理论,双方都是受害者,却享受截然不同待遇。
“谁让人家拳头比我们硬。”
“这场大仗对三方都是有伤害的,唐朝虽然赢了,但和我们一样元气大伤。除非不得已,否则谁也不会主动发起新的战争。”
郑回分析道。
“我们现在是要搞好内部团结,休养生息,整军备战,与吐蕃和大唐和平共处。”
“嗯!清平官此议甚合本王之意。”
异牟寻点头说道。
“主上,其实咱们南诏国战略地位重要,我们两个大邻国大唐与吐蕃,都盼着联合我们去对付另外一方。”
郑回笑着安慰劝导异牟寻,就是让他明白自己价值,千万别看轻自己。
“这也是我南诏国能在强国中生存发展壮大基础。”
异牟寻只是笑笑,出于现实需要,他是装傻充愣,他是帝王家庭出身,好多手段他是心知肚明。
比如让别人小看或看不到他最真实想法,这也是统御臣下武器,这些是他爷爷和父亲言传身教。
“怎么样?你和清平官商量得怎么样啦?”
一回到王宫,王后就进来关上房门问道。
“咱们是不谋而合。”
异牟寻笑着说道。
“难怪全南诏国的都害怕一个外人,这老头是有他的高明之处。”
王后叹道,一个臣下太过能干和有威信,对于统治者来说并非好事。
“可现在还真的离不开他呢?”
异牟寻也只能叹气,他妈的,这人运气和能力太好,偌大南诏国,就是找不到一个人和他抗衡。
“你还回娘家吗?”
异牟寻笑着开起玩笑。
“爱之深责之切。”
王后笑笑,她也就是吓吓他,不让他遇到挫折就退缩。不然那天祖宗传下江山被人抢了去都不知道。
“咱们商量给几个孩子订亲娶亲的事。”
异牟寻坐下说道。
“太早了吧?”
王后一脸惊讶。
“早吗?”
异牟寻笑起来。
“是不早。”
王后也反应过来,她也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