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喜机灵劲十足的抢过磨墨的活计,顺带剜了一眼重苍,死守住自己的地盘,神情警惕。
「你一个侍卫不在外面守着,在这里干嘛?」
重苍望了一眼殷怀,抿唇不语。
殷怀只得干咳一声提醒平喜:「他是近身的那种。」
平喜幽怨十足的盯着殷怀瞧,只盯的他浑身上下起鸡皮疙瘩,连忙说:「算了,你磨吧,」
平喜顿时喜笑颜开。
殷怀又看见了本参自己的摺子,挑了挑眉,心道怎么这群人如此敬业,连他病危都不愿意放过,
心里念叨着让朕看看他又犯了什么人神共怒的大罪。
定睛一瞧,又是说他逼死有婚约在身的大家闺秀,老黄历了,没点新鲜的,再一看名字,这回倒是换人了,不是姓冯的那个御史,管他是谁,反正骂他他就不喜欢。
殷怀将摺子丢在桌子上,「他说的很有道理。」
平喜瞧了一眼,立刻觉得心惊胆战。
殷怀又嘆了口气。「可是朕不喜欢听怎么办。」
不过翌日上朝也没有给殷怀收拾人的时间,因为他大病初癒,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在秋闱殿试露个面,免得外人都以为他已经病入膏肓,只是对外宣称病已痊癒,反而是殷太后称病不来了。
秋闱笔试名次已经公布了下来,笔试榜首是林尚书的儿子林锦之,对于这个人殷怀似乎有些印象。
朝堂上立着不少新科试子,都低着脑袋不敢直视圣颜,行过礼后便按照名次依次排后,等候圣上问话。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次殿上多了一道玄色身影,只见殷誉北远远的立在人后。
周围的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着他,眼神露骨。
他身着一袭玄色对襟劲装,腰束黑底暗金纹腰带,手腕处袖口紧,添了几分利落感。
眉眼冷锐锋利,宛如雪夜中淬了血的刀,嘴角压的比较低,眉骨微微凹陷,面部轮廓比常人深邃一些,隐隐含了几分戾气。
真是个煞星。
周围人心里默默想着,别开视线,全家都死了就他一个人活下来了,不是煞星是什么。
殷怀也奇怪他为何前来,但是他不开口说话,自己便也懒得搭理。
于是只朝着殿中学子道:「既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少不了之后有留在朝堂效力的时候,不必过分紧张,
学子们都恭敬低头,只听到耳边响起一道清冷低沉的少年嗓音,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林锦之克制不住抬头飞快的看了上方高坐的人一眼,少年帝王身着浅金色金纹龙袍,乌发以玄冠高束,明明是浓稠的艷丽之姿,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又多了几分多情的清冷感。
他心跳如雷,用尽全力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又低下脑袋,不至于殿前失仪。
「林锦之在哪?」
没想到接下来会听到他喊出自己的名字,林锦之都快分不清这一刻是梦还是现实,整个人飘忽忽的,几乎是脱口而出。
「学生在。」
殷怀这才注意到开口的锦衣少年,生的明眸皓齿,俊秀非凡。
心中又多了几分赞嘆,自从柳泽之后,接连好几届的状元郎,已经有逐渐往德高望重的秃顶方向发展,幸好今年又出了个这样的人物,才生生的将逐渐走偏的趋势给拉了回来。
问了他几个问题,不难看出这林锦之确实文采斐然,
于是他准备问他西南旱灾一事,没想到他也回答有度,从容不迫,不难看出确实胸中有笔墨。
殷怀瞥了一眼柳泽,感慨道:「不知这位及不及得上当年柳相夺得状元郎时风采的万分之一。」
柳泽含笑道:「陛下谬赞。」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明白了状元郎是非林锦之莫属了。
林锦之盯着殷怀的面庞,看他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血气直往大脑涌,冲动之下不由脱口而出。
「学生愿为陛下死而后已,绝无怨言。」
殷怀见他目光中隐隐露出狂热,不由一愣,这么会拍马屁,果然上道。
退朝后殷怀按照惯例在太监拥簇下离开,走之前他鬼使神差地又往殿中望了一眼。
看见殷誉北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和周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准备往殿外走的官员比起,显得格格不入。
他只安静的站在那,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自己身上,仿佛带着无形的重量。
看着他干什么?殷怀心中狐疑,不过他也没有问他话的功夫,便在平喜的搀扶下下了朝。
虽然自己的身子已经完全好利索了,但是平喜还是没改不来对他的态度。
每届科考放榜宫外都是同样热闹,果然这次林锦之一举夺得状元郎,外面的人交口称赞,纷纷称他为柳相之后。
殷怀不以为然,觉得他优秀归优秀,比起柳泽却差远了。
这日殷怀途径东苑一角时,忽然听到了几个太监的细细耳语声。
「芳印姑姑跟前的那个丫头,才叫一个水灵。」
「我知道,是叫凝春是吧,那丫头那张脸……啧啧,要是我当了大公公,第一件事就是要了她。」
「去你的,要对食也轮不上你。」
「哎,我前几日得了样好东西。」
随即响起一阵细微的衣物窸窣声,应该是有人掏出了什么东西。
有人刻意压低兴奋嗓音,「这书你从哪里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