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蹑手蹑脚地走进单元楼的过道。
年久失修的楼房连感应灯都已经没了作用,他只能打开手机看路。
万幸他住在一楼,不用爬楼梯。
“咯吱——!”
锈迹斑斑的防盗门,发出一声尖锐而又刺耳的铁锈摩擦声。
这防盗门也是挺敬业,坚不坚固陈寒不知道,可响声确实可以让人发现有人开门。
陈寒从来不担心这些,他一直觉得防盗门是只防君子不妨小人的。
打开灯。
房间就亮堂了。
人总会对家有一种依赖,不论你在外工作还是玩。
只要回到家,回到自己的狗窝里,打心里就觉得“嗯,舒坦了!”
陈寒也不例外。
他放好鞋子,先把家里那台偏老旧的电视打开,声音调小,然后再去烧水洗漱。
这是他习惯。
房间虽然不大,但是很整洁,只不过显得有些冷清。
客厅连着厨房和卫生间,除了陈寒自己没人说话。
但他自己从来不觉得孤单,他只是觉得有些许的孤独。
所以电视机里的声音可以为这个小空间增添不少欢闹。
陈寒前前后后花了半个小时,就已经把该做的都做好了。
心满意足地端起一杯热水,走到小沙发上坐着。
电视里正传出轻快而又熟悉的片头曲——
“春天到了,万物复苏,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这可真有意思...”,陈寒嘀咕一句。
他不是个喜欢出门的人,最多去网吧或者临近的超市。
游戏嘛,谁都爱玩,但是陈寒一般这么晚的时候不太愿意玩。
因为会让他兴奋然后失眠,所以晚上他也只会看看电视然后睡觉。
手机?
打开手机,只有营业厅和智能手机助手的提示的一列更新消息,点个叉也就全部清掉。
看不看都知道是什么样,不玩游戏的话,所以晚上也很少打开手机。
陈寒,十八岁,独自生活一年了,依旧如此。
电视里一片萧条的草原上各种各样的动物在奔跑,在捕食。
陈寒看得起劲,别说,这种科教片有时候就是有它独特的魅力能吸引人。
让人不由有想看下去的欲望。
他靠在沙发上,眼睛盯着屏幕,右手慢慢下移,伸到两腿之间摸索一阵。
一把握住一个长长的、硬硬的东西——
陈寒把被他坐在屁股下的遥控器拿出来,对着屏幕将声音再小一格。
毕竟是深夜,待会别又被隔壁阿姨吵吵着来骂他。
渐渐的,电视里的声音在陈寒耳中变得悠远而又绵长。
陈寒眨巴着眼睛,似乎睡着了...
“嘿嘿,你今天穿的不赖嘛”。
陈寒和那个女孩对视而坐,一旁戴着白手套的侍者打开一瓶红酒,给两人依次倒入三分之一杯。
随后又点上一根早已准备好的银托蜡烛。
女孩今晚的妆容依旧是那么精致,淡紫色的连衣裙和银白色的细高跟显得十分高贵大方。
而摇曳的烛光更是让女孩清纯的脸上显得动人。
两人碰杯对饮。
陈寒嘴角一笑,非常绅士地拿起白色的丝巾,在女孩柔情似水的眼波中,起身轻轻擦拭去她嘴角残留的艳红酒滴。
随后潇洒地打个响指,那个侍者推着小车缓缓上前。
为两人送上银制餐盘,陈寒一挥手,侍者又毕恭毕敬地鞠躬退下。
他故意这时候不看女孩的表情,他觉得自己挥手的动作酷毙了!
身旁的落地窗帘非常应景地缓缓拉开,皎洁如水的月光泼撒向整个房间。
窗格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斜斜地印在地面。
两人个,就这么在一片月色下,看着彼此,相顾无言。
女孩羞红了脸,陈寒双手交叉,眼睛也只盯着女孩。
“今晚的你,真美!”
陈寒有感而发,女孩微咬红唇,娇羞地垂下眼帘。
超棒!超棒的约会!
陈寒觉得这是自己有生以来做的做完美的事情。
“铛!”
可还没等到女孩开口,一声炸响传来。
“啪!”
窗户碎了,月亮掉落了,蜡烛也灭了,女孩的笑容定格了。
眼前的一切毫无预兆地碎裂,陷入黑暗。
陈寒惶恐地想要抓住女孩,可是什么也没抓着。
他的脚下一空,掉了下去。
“哗啦!哗啦!”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像是铁链在拖动。
陈寒越坠越深,周围变得潮湿又阴冷。
“来了!”
声音像是突破了好几千万年才传到他耳中。
那么嘶哑和沉闷,以及孤寂。
“什么来了?”
陈寒显得很无助,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听到他说话。
他气愤的只是这场完美的约会被打破。
“哗啦!哗啦!”
铁链的声音愈发清亮。
他还在下坠,好像没有终点。
不过要是有终点,估计自己这会也摔成肉酱了吧。
陈寒这时候心态良好的安慰自己。
不是他不紧张,而是这场景他已经见过六回了。
他完全放空了四肢,任由自己下坠。
“嘶!”
可是阴冷的环境还是让他打了个寒颤。
“咚咚!”
不知怎地,陈寒心底突然一悸。
这感觉像是——“恐惧”。
周围什么都没变,只是身下,好像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靠近了。
“哗哗哗!”
铁链的声音被流水声取代。
陈寒感觉身后冷汗浸透了满背。
他好像被什么给盯上了——
黑暗里,一双巨大的白色瞳孔徒然睁开。
妖异的瞳孔中像是有两条骇人的黑色裂缝,出现在下坠的终点,陈寒就像一颗尘埃,被死死地盯住...
“啊!呼呼呼”
陈寒猛地惊醒过来。
口干舌燥的他大口喘着粗气,心有余悸地咽着唾沫。
但是嘴唇干得开裂,嘴里一丝唾液都无法分泌。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
这个星期第六次梦到这了。
“潮湿、阴冷、铁链、流水...”
每一次都是同样的场景。
只不过今天格外的真实,而且多了一个“人”说话。
他努力回忆着梦境。
最后只泱泱地嘀咕了一句:“哎,烛光晚餐都还没吃呢...”
所有的细节只能回想起女孩娇羞动人的表情。
他自以为巨完美的约会,还是幻灭了。
电视上在继续播放着“《动物世界》”。
他看着出神。
无奈地端起身前的水杯大口灌水,冰凉的水滋润着喉咙和口腔,按理来说十分舒爽。
但是今天不一样。
一杯水下肚,陈寒感觉自己胃里波涛翻涌。
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他捂住嘴立马跑进厨房。
“哗啦——”
一股脑儿全吐了出来。
“咳咳咳”
陈寒涨红了脸,胃里吐了个干净。
奇了怪了,难道睡在沙发上感冒了。
他漱漱口,试着用手背感受额头的温度。
好像是有点烫。
好吧,这天气还是不能不盖被子睡觉,遭报应了。
陈寒无奈地从抽屉拿出感冒药,重新倒一杯热水,坐回沙发上。
他继续盯着电视,被惊醒以后现在没什么睡意。
晚间频道还能有什么别的可看吗?
陈寒打算拿起遥控器换个台。
一抓,掏空了。
就摆在桌子上的遥控器他没抓着。
陈寒有些惊讶,摇摇头,试探着伸手,这回拿到了。
“嗡!”
可是,脑海里突然响过一声奇怪的电流,异常刺耳。
胃里再次痉挛。
陈寒手上遥控器掉落地上,他脸色痛苦地双手按住太阳穴。
喂喂喂,不是吧,感冒的反应这么剧烈吗?
陈寒不知所措地倒在沙发上。
眼睛的房间变得扭曲、畸形。
世界好像在天旋地转!
救命啊,我高烧了,可能七八十度了。
陈寒脑海里依旧觉得自己可能发高烧,出现了幻觉。
但是胃里的痉挛感忽地又没了,而是开始剧烈抽动——他居然饿了。
可身上热得厉害,他觉得自己现在要熟了!
陈寒痛苦地摔下沙发,抱着头满地打滚。
大脑里不知道哪一根筋被扯得厉害,很疼!
但是他没喊出声,他只是闭着眼睛。
他怕睁开眼睛,旋转的房间会让他再次吐出来。
空气中飘来不知名的香味,几千几万种香味。
好饿好饿!
一边想吐,但是一边又饿的厉害。
“血和肉...”
声音从他脑海里的传出。
“谁?谁在说话?”
陈寒不能开口,他感受着身体上的痛苦,但是额外有一部分精神却格外清醒,像是脱离了肉身。
这部分精神好像灵魂出窍一样,居然看到了自己在这狭小的客厅里打滚。
“喂喂喂!不是吧,我干嘛滚得这么扭曲啊!”
房间一切都没变,只是陈寒全身通红,散发着热气。
他想动,可是动不了,只能看着和说话。
“吃吧,饿了这么久...,需要力量”。
声音再次传来。
“吃什么?我发烧了,现在吃东西会吐的”。
陈寒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吃吧,人或者它们,活着的血肉,都会臣服”。
“我速冻牛排都吃十分熟,我不喜欢生吃东西的,什么血肉啊,你吃的刺身吗?”
陈寒现在有些怀疑这个声音的主人,会不会是个外国人。
“不要压抑自己,它们都是你食物”。
“它们?什么呀,我现在确实有点饿,不过你谁呀!”
“我,沉寂了这么久,该醒了...”
接着,陈寒的最后一点意识不知怎么忽地就被侵蚀掉。
他似乎还想开口,可是没有机会。
陈寒不断翻滚,用手砸着自己的太阳穴。
意识模糊了。
扑面而来的又是那一股阴冷,潮湿。
他好像又睡着了...
躺在地上的陈寒触电般抖动着,忽地双手无力地摊开,整个人倒在那里一动不动。
眼睛徒然睁开。
血红,眼睛里一片血红,红到看不见任何其它。
他的左边身体如同开水烫过般紫红,还在徐徐冒着热气。
“陈寒”直愣愣地立起来,面部僵硬地漏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红白相间的脸上配着邪笑,显得无比恐怖。
“陈寒”眼眶里的一片血红,空洞地看向前方,有些生疏地扭动着脖子。
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
脖子上的脑袋像是不属于“陈寒”自己的一样,旋转了将近180°环顾房间。
忽然,“陈寒”微闭上眼睛,仰头贪婪地吮吸着空气。
好像有什么绝顶美味的东西传来香味。
“陈寒”动了,他张开嘴,唾液顺着嘴角流出,滴落在地上。
他僵硬地迈步,每次移动,浑身的关节都像是放鞭炮一样爆响。
“陈寒”现在的模样,除了脸上还白白净净,从哪看都像个丧尸。
他闻着味道,一步步朝门口移动。
“咯吱——!”
一声尖锐的刺响在过道里回荡。
光从屋内溢出来,地上被拉出一个细长的黑影。
“陈寒”僵硬的手掌直挺挺地拉着门框。
他探出身子,黑暗里,血色的眼睛异常瞩目。
“陈寒”如痴如醉地盯看着对面紧闭的铁锈门。
唾液已经流了一地。
他锁定目标,手掌向前伸。
在就快触碰到铁门的时候。
“陈寒”停住了,鼻子抽动,歪着脑袋扭向单元楼的门口。
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两个人影。
“这眼睛,情报居然没错,真有人进入在‘归骸’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好久没遇到这种自我突变的,应该才刚刚被侵蚀,看不出是什么物种,不过我们来的正是时候”。
“可我自己能搞定的”,旁边的女人说话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
男人无奈:“没办法,大D让我必须跟着”。
“那你真是个听话的死脑筋”,女人撇嘴。
这会儿,“陈寒”已经调转身体,像是饿汉闻到肉香,满脸狰狞向着人影挪动。
女人一个迈步上前,右手握住一根针筒状的枪。
灵巧地侧身滑到“陈寒”身后。
她比陈寒矮了一小节,只能抬起手,照着“陈寒”的脖子猛地一扎。
食指扣动,针筒中的液体一滴不剩地打入“陈寒”体内。
行云流水,一丝不苟!
似乎做完这一切,“陈寒”才反应过来女人已经到了自己身后。
他转身,低下头的瞬间,血红的眼睛就闭合上了。
男人这时候才动身,立马向前,扶住了快要倒地的“陈寒”。
这姿势摔下去,后脑勺得开花吧。
女人潇洒地转身,手上抛着针筒,头也不回地走进陈寒家:“带进来吧”。
“呃,好的”,男人无奈地扛着陈寒跟在她身后进门。
他现在使知道大D要他跟着干嘛了,原来全当是个苦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