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儿臣仰慕他!

这是一道送命题。

燕泠神色不变:“谢公子一案自有大理寺查明真相,父皇圣明,不会被儿臣只言片语动摇判断。”

“儿臣不敢认,只为自己,为皇室。”

说这话时,燕泠抬头,不避圣颜,直直地对视同光帝。

“巧舌如簧,”同光帝半赞半讽。

四目相对间,同光帝一改散漫姿态,“他为翰林,你为公主,你们如何做到私交甚笃,以至被人控告?”

同光帝并没有被燕泠转移重点,反而直接曲解燕泠的话,肯定“至交”二字。

一时帝王威仪尽显,同光帝目光锋厉逼视燕泠。

日光染上橘黄,从窗棂透格中缕缕沁入,浮着灰尘缓缓流动。

燕泠手指微曲,沉默片刻,朝同光帝跪下:“儿臣知错。”

无趣,蠢人。

同光帝面露失望,抬手欲让燕泠起来。

下面跪着的人继续破釜沉舟道:“儿臣不该与谢公子屡次私下接触,父皇赎罪,儿臣、儿臣只是钦慕谢公子!”

“谢公子学识渊博,温润如玉,儿臣仰慕他,情有可原!”

一束日光正巧映在跪着的少女脸上,少女眉稍轻垂,面带薄红,眼眸似是因羞涩蒙上了一层水雾,却坚定地看向同光帝,透着少年人的朝气。

口上说着有错,语气却愈发理直气壮,同光帝气得失笑。

“怎么,还要朕夸你眼光好?”

燕泠顺坡下驴,委屈道:“父皇都逼问了,儿臣只能说实话了。”

同光帝伸手朝燕泠虚点两下,冷哼一声让燕泠起来。

燕泠心底暗松一口气,站起身后便颇有颜色为同光帝磨墨。

同光帝轻瞥她一眼,换上之前的姿势,继续看书,时不时停下做批注。

燕泠知道自己猜对圣意,此事算是彻底过去了。

从一开始,同光帝便认定了燕沛污蔑,自然是不信作弊一事。

处处逼问,咬定“至交”二字,是告知她,有人以此为突破点,欲给谢枫定罪,或是再加上她。

“至交”为真,“作弊”为假,同光帝早有决断。

他的怒气,是心中的棋子待选之一,脱离正常预测,卷入舞弊案中,这是掌权者的大忌。

春日暖光微醺,燕泠心神骤然放松,久之昏昏欲睡,手上动作愈来愈慢。

“殿前失仪,你的脑袋不想要了?”

燕泠乍时惊醒,发现同光帝书也不看了,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儿臣知错。”燕泠老老实实认错。

“罢了,还是早些叫你回去。”

同光帝摇头轻叹,起身从一旁的书架中取出奏折,递给燕泠:“今日叫你来,是省试结果已出,想问问你想去何处任职?”

燕泠惊诧不已:“任职?大燕何时、?”

同光帝横她一眼,没好气道:“大燕何时不许女子任职?科举一途虽无女官,但世家子弟,何时有过这些限制?”

大燕科举制度是从先帝起始,根基不稳,又遭世家压制,民间走科举一途的男子尚且不多,何况女子。

以父为纲,以夫为纲。

朝堂由男子把持,而那些老家伙最是忌讳牝鸡司晨,科举逐渐默认禁止女子参加。

到了世家贵族这里,女眷可养可宠,可识文知字,绝不可平起平坐。

因而国子监中,没熬到省试的早早嫁人,熬过省试取得名次的,赋个闲职或者嫁入高门。

如此正式的文书奏折还是第一次。

燕泠不揭父皇的短,接过奏折,仔细翻看那群老家伙给她安排的什么地方——

“礼部?”

虽说礼部表面上没有太多实权,但让女子进六部之中,还是司礼部门,若非折子是面圣专用,燕泠都疑心这是假的。

“何止?”同光帝哼笑道,“后面还有。”

燕泠按同光帝所说,打开下一折,两个大字映入眼帘,立时瞳孔微缩:“户部?!!”

“嗯,”同光帝沉稳点头,眼中却是难掩赞许得意,“你此次省试文章,同三甲也不遑多让,大燕公主的身份,做个户部小官绰绰有余。”

户部员外郎,从五品的官职。

于一个刚科举结束的书生而言,已经是天高的起点了,往年一甲最高不过授予从六品。

燕泠按下腹诽,目光亮闪闪地望着同光帝,期待又不敢置信:“这是?”

“任选其一。”

“真的让我随意选择?”

同光帝下颚轻抬示意:“任选。”

燕泠激动得手指微颤。

前世她做过两次官,一次燕阙情报网总使,直属帝王,实权巨大但任凭掌控,不得天光;一次禁军长官,受人掣肘毫无实权。

然而这次,是她堂堂正正地,任职为官。

“怎么,都不愿意去?”

燕泠连忙收起情绪,认真分析两者职位的优劣,最终开口道:“儿臣想去户部。”

同光帝不置一词,伸手从燕泠手中抽出奏折,提笔附上朱批,放到已批阅的奏折中去,随后将燕泠赶出御书房。

燕泠目光于书架上停留一瞬,关门离去,明日这些折子便会分发至各部,任职尘埃落定。

日落檐稍,漫长的一天缓缓落幕。

翌日清晨,宗正寺的处理结果传遍公主苑,关于燕沛燕泠一事,不许再有任何传言流出。

比起此事,更引人注意的,是连续两日来公主苑的陈公公一行人。

陈公公一行人脚步不辍,径直朝八公主的静漪苑走去。

一路上路过的侍女内侍纷纷向陈公公行礼,转身飞奔朝自家主苑而去。

这边,燕泠刚匆忙结束小智系统要求的晨间学习,由于任务突然,来不及起床洗漱,且早春倦乏,只撑起精神坐在床头朗读书册。

数次“音量过低,不合标准”的系统警告后,燕泠困意渐消,反应过来不对,如此高声朗读,苑里侍女竟无一人问询。

正疑惑是否是系统的“能量波动”所致,房门忽然被推开。

“公主!你怎么只穿着单衣坐在床边!”

闻夏惊呼,连忙取下衣物服侍燕泠穿上,“早春尚寒,公主早些日子考试刚病过一场,怎么这般不注意。”

燕泠自知理亏,老老实实任闻夏安排,按部就班穿衣洗漱。

闻夏手中动作不停,替燕泠梳理发髻,边说:“一刻钟前,外院小喆说看见陈公公往公主苑方向走,我猜着昨天陈公公来寻过公主,吩咐知春准备前院,公主还是提前候着为好。”

燕泠闻言立刻褪去懒意,拿起眉墨上手梳妆,对闻夏道:“陈公公应该是来送任职文书的。”

除此之外,燕泠想不到近期公主苑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劳烦大总管清晨走这一趟。

然而任职一事昨日同光帝已知会她,通知文书由户部发出即可,实在无需陈公公跑这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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