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舒才人这几个字,沈依露想:宫里有姓舒的才人吗?不成就是那个皇帝口中的“若诗”?“臣妾参见皇上,沈淑仪。”舒才人开口行了礼。沈依露回过神来,温文尔雅地一笑。此女子剑眉弯月,眼睛炯炯有神,一看就卓尔不凡,必不是善类。沈依露想着,心里闪过一丝邪念,猛地有一种想干掉眼前这个人的冲动。
李豫笑言:“若诗,起来吧。”
舒才人很懂礼数,身子纤弱,相貌平平,却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不沉鱼落雁,却又让人觉得她长得很美很漂亮。那种气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让周边的人都驻足相望。那种眼神直勾的你的灵魂往她的心灵里走去。李豫一个劲儿的点着头,沈依露却很纳闷,一个从仙居阁出来的风尘女子,怎会有如此的气质?怪,真是太怪了!舒才人穿的很简单,不像是沈依露想象中的那种不干不净、不三不四的女人,本以为风尘女子习惯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整天招蜂引蝶,可是这舒才人却又不一样,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呢?
“赐坐,若诗,来一起用膳吧。”
“是。”
晚膳上,沈依露发现,舒若诗的各个方面都很出色,不论是谈吐,气质,都是那么出类拔萃,端庄贤淑那种境界完全显现在舒若诗的身上,这顿饭,沈依露和李豫的目光都对舒若诗恋恋不舍。
沈依露捋了捋头发,含笑道:“妹妹琴棋书画一定样样精通,姐姐很想观赏观赏,不知妹妹?”
舒若诗温言答道:“略会一些,可是如此技艺,难登大雅之堂。”
看舒若诗如此谦柔,该不是不会吧。沈依露微笑说:“妹妹别谦虚,奏一首曲子吧。”说着,芷言就把琴抬了上来。舒若诗见了,只好笑道:“那妹妹就献丑了。”
轻轻的坐下,理好衣裙,确定不失礼节后,舒若诗抚起琴来,乐曲刚刚奏起,温室殿的人都陶醉其中,有的甚至想翩翩起舞,可鉴于沈依露,都站在一边不敢言语。沈依露看李豫沉醉的样子,心里平添了几丝怒气,但未曾说什么,只是吸气呼气,站在一旁静观而已。一首曲子奏完,仍余音绕梁,掌声犹如雷动,李豫早带头鼓起掌来,后来全温室殿都跟着鼓起掌来,沈依露只是面无表情地把两只手碰到一起。
“皇上,臣妾奏的不好,皇上且听一听沈姐姐奏一曲吧。”本以为曲终人散,谁知舒若诗道了这么一句。立刻鸦雀无声,李豫犹豫了一会儿,又带头鼓起掌来,道:“也好,爱妃,来一曲吧。”
沈依露的琴技本也是数一数二,可是经过舒若诗的奏演之后,沈依露的琴技质量明显下降。幽幽地走到琴边,坐下,望着一根一根的弦,手却动不了,终于,美妙的音乐又一次飘起来,可是突然,沈依露的手指稍一用劲儿,琴弦断了。在场的人都大吃一惊,沈依露呆呆的坐着,轻声道:“臣妾献丑,皇上,舒才人可以回宫了。”
李豫看了看这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归根究底原因还在自己身上,便道:“朕今晚留宿温室殿,闲杂人等都出去。”这“闲杂人等”当然也包括舒若诗,“臣妾告退。”
沈依露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琴凳上不动,也不知这样坐了有多久。沈依露道:“皇上,臣妾去沐浴更衣了,皇上稍等。”李豫心里的大石块终于落地,沈依露还是肯和自己说话,李豫笑了笑:“爱妃快些。”
“是。”双腿沉重的拖着进了浴池,快一年了,呆在这个鬼地方,每天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睡在一起,呵!真是折磨,可是沈依露不得不承认,她对李豫绝对还是用了真情的,她死命的摇着自己的脑袋:沈依露,我命令你,不可以喜欢李豫,不可以!他哪配你爱他,他心里装了那么多女人,他把你放在什么地方?这要是在二十一世纪,这叫你沈依露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呐?!
烦恼让依露痛苦万分,她真想一头栽死,可是不行,妈妈还等着自己去救呢。换好了衣服,脚像灌了铅似得,极不情愿地走向了床边。李豫早就等着她了,这一晚,他们缠绵着,今后的夜晚也将如此……
“淑仪,就要过新年了,吩咐司制房,用绫罗绸缎制件新衣裳吧。”钻雯整理着沈依露的衣物,道。
沈依露徐徐说道:“随便,你去吩咐吧。”
钻雯点了点头,要赶去尚宫局。走到门口时,就看到芷言抱着一件做工精细的冬衣。“芷言姐姐也去做新衣服穿了?”钻雯奇问。芷言摇摇头,笑道:“我哪敢穿这么金贵的衣裳,可不敢,这是皇上赏给淑仪的。”沈依露听了,惊道:“皇上吩咐人做的?”芷言笑答:“那当然了,奴婢听说,这是进贡的缎子,皇上让司制房制好了送过来的。”
沈依露放下手中的书,过去摸了摸缎子,“很漂亮,那就换上吧。”
可是直到换的时候才发现——这衣服不合身儿,尺寸很不对劲儿,沈依露愤愤的换了下来。把衣服扔在地上,拿起书又看了起来。“怎么?衣服不好看么?”芷言拿起瞧了瞧,又道:“挺漂亮的啊。”
沈依露用手撑着头,想:这个整天睡在自己旁边的枕边人,连自己的尺寸都不知道,亏他也敢自称是我的夫君。睫毛湿湿的,眼看着又要哭了。芷言换上了那件衣裳,在外面斥道:“怎么连我也穿不了?!!!!”沈依露听了,猛地坐起来,气问道:“你也穿不了?”
芷言点点头。芷言身子瘦小,不知道比自己瘦多少,居然也穿不了?!!尺码相差多少啊?李豫啊李豫,你即使不知道我的尺寸,又为什么要送来?沈依露怒道:“剪了它!!”芷言奇问:“这么好的料子,剪了多可惜啊……”
“你不剪是吧?本宫来剪!”
“皇上驾到!”李豫见了,忙阻止:“你这也太过分了,怎么可以剪?”
“臣妾不喜欢这料子,就想剪掉。”沈依露道。
一个人缓缓走进来,盈盈浅笑着道:“怎么?这料子不好?气的沈淑仪要剪掉?”沈依露没有回答。李豫赔笑道:“料子非常好,只是朕太惯她,让她恃宠生娇。来人,杖责一十。”只有十下,应该是最少的责打,沈依露心里一惊,剪一件衣物也要打自己?真是看错李豫了。
沈依露没有像上次一样大喊大叫,只是小声的喊着,可这板子打在身上的滋味确实不好受,虽然这回没有出血,可是打完之后,依露还是挨不了凳子。
三天后,依露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正在与芷言下棋。李豫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沈依露面无表情的行了礼,连声音的小的如蚊蝇。只是三天未见,沈依露的脸上就只剩下苍白和憔悴,一丝血色都看不到,这好好的一个人竟变成如此模样,这都要怪自己,李豫抚摸着沈依露苍白的脸颊,两人久久未言语,李豫也忘了要解释些什么,又是这样沉默地坐着,最近自己怎么就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依露的事情,刚进宫的时候多好啊,一切都那么美好,简直不敢相信,当初日日谈笑风生,羡煞旁人的皇帝与妃子,今日就变成了如此僵持的局面。这真的还是当初的那两个人吗?才不过多久而已?一年都还不到。
沈依露心里冷哼着,真是讽刺,打自己的也是他,如今心疼自己的又是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沈依露的手才几日没握,如今就变得冰凉冰凉,叫人好生心痛。如果他们之间还有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段情便可以旧情复燃,他们如今都猜不透对方的心思,本来互相对彼此都有着感情,可是却都以为对方已心如死灰,不再喜欢自己了。
芷言、钻雯、弥乡如今都是些局外人,不知道自己主子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们也无权过问,芷言想打破这可怕的宁静,想办法弄来了一杯葡萄佳酿,送到李豫手里。“我们再喝一杯交杯酒。”李豫浅浅笑道。沈依露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借酒消愁,她心里畅快多了。
李豫解释道:“上次来的那个人你可知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