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坊的小院中，天机星脸色剧变。
前段时间朝廷收集的火油消失不见了。
天机星沉声道：“是消失不见了，还是说被代王藏起来了？”
手下快速道：“目前还没有探查清楚，但十有八九被代王藏起来了。统领，近期皇陵的军队调动频繁，代王会不会把火油运去皇陵了？”
天机星面色怪异，道：“代王把火油运去皇陵有何用？难道说代王想要焚烧皇陵？”
手下瞪着眼睛，道：“代王应该没有如此丧心病狂吧。”
“倘若是别人，或许不可能，可代王……不好说。”
天机星焦急的来回踱步，思索了很久，道：“立即通知下去，安排人手追查火油下落，并派人想办法靠近皇陵。
另外，立即联络指挥使请求增援，并将此消息紧急汇报给主公。”
“属下领命。”
手下快步离开后，天机星回到房中，开始写密信联络上京附近黑冰台分部。
上京城附近还有三个地部，如今遇到紧急情况，不得不向他们求援。
代王究竟在筹划什么，必须要弄清楚。
天机星心中萦绕着一抹阴霾。
他感觉到上京城可能要出大事了。
不止是黑冰台，墨斋楼也发觉了怪异之处。
一处秘密据点。
墨斋楼副楼主卢万里听着手下的汇报，眉头紧皱。
代王究竟在筹划什么？cuxi.org 猪猪小说网
他看向下首一名男子，赫然便是代王府的管事。
“今日代王与你交谈，可曾有怪异之处？”
男子摇头道：“并没有，他只是在王府中逛了一圈，带走了先王妃院落的一些物件，留下给李公的信件，然后就离开了。”
卢万里呢喃道：“那就奇怪了。”
随后，他看向另外一名汉子，问道：“皇宫里眼线没有传出消息吗？”
汉子说道：“宫中已经两天没有消息传出了，代王已经彻底封锁了皇宫。”
卢万里眉头紧皱，问道：“难道连我们的暗线都失效了？”
汉子苦笑道：“好像是的。”
卢万里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
墨斋楼在宫中的暗线一共有六条，每一条暗线都非常完善。
最早一条暗线更是可以追溯到开平十六年，至今都在使用。
如今失效了？
这让卢万里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转念一想，皇宫确实容易封控。
代王身边的老太监，也在暗中培养了一批人。
这批人，墨斋楼至今无法渗透。
代王对皇城封锁如此之严，必定有重要的筹划。
卢万里头疼的揉着眉角，看向站在角落的一名男子，道：“你带人追查一下火油去向，皇陵那里也派人探查一番。”
“属下领命。”
随后，卢万里扫视一圈，道：“我接到李公的命令，明日起，墨斋楼除却子鼠和午马两部的人，其余所部的人全部有序撤出上京城。”
闻言，众人面面相觑。
上京城可是墨斋楼的大本营之一。
现在竟然要撤出去了？
代王府管事想开口询问，卢万里抬手道：“无需追问原因，这是李公下达的命令，没有商量的余地。半个月之内，必须撤出。”
众人齐声应道：“属下领命。”
……
灵州，九峰郡。
接连的火蒺藜和石弹落在城头之上，守军士卒缩在墙垛之后，瑟瑟发抖。
在炮火的掩护之下，秦军士兵已经在攻城了。
杜观举着长剑试图激励麾下士卒起身应敌。
可即便他搬出军法，还是有许多新兵缩着头，连手中兵器掉落在地都没有发觉。
杜观脸色铁青，挥剑斩杀了十多名新兵。
他的脸上沾染着鲜血，神情狰狞。
“畏死不战者，违抗军令者，杀无赫！”
终于，畏缩的士卒站起身，紧握着武器。
杜观见状，内心不由得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没有耽误时间，开始组织士卒抵挡秦军。
郑刺史对他的要求是守住两天。
哪怕是牺牲所有的将士，他也要死守住两天时间。
杜观的想法很美好，可现实却很残酷。
秦军根本不给杜观思考的时间。
三十颗震天雷呼啸而去。
即便秦军士兵已经靠近了城墙，震天雷和火蒺藜的攻势依旧没有停。
秦军士兵更是凶猛，哪怕爆炸溅射的石块从头顶落下，依旧怒吼着前赴后继的爬上云梯。
秦军态度很明确。
一天之内必须攻破九峰郡城。
攻城之战开始后，彭英便已经下令，五万大军全部压上去，横扫九峰郡城。
九峰郡的守军数量高达三万五千人，可几乎都是新兵蛋子。
战争场面稍微惨烈一些，新兵双腿就开始发颤。
向城墙下扔擂石和擂木，更是随便乱扔，甚至操作失误砸到自己的脚。
场面开始变得无比混乱。
杜观有心指挥士卒守城，却发现无力回天。
真的太难了。
两名亲兵没有犹豫，直接架住杜观的手臂。
“将军，郑刺史有令，倘若秦军登上城头，我们必须要送你出城返回新丰城。”
“老子不走，老子要与九峰郡城共存亡！”
走不走，由不得杜观。
杜观是郑雄华心腹之一，是郑雄华的人。
万发和楚远彬的安危，郑雄华可以不在乎，但杜观不行。
九峰郡注定守不住。
郑雄华安排杜观，只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
杜观被亲兵架着离开后，九峰郡城的防守彻底失效。
秦军阵前。
林毅快步走来：“彭将军，收到消息，杜观逃了，在五百亲兵的掩护之下，军情处的士兵追不上。”
彭英眉头皱起：“算了，现在让黑狼骑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逃走一个杜观，并不影响大局。
快速夺取九峰郡之后，彭英立即召集麾下将领召开集议。
集议主要内容是商讨九峰郡防线的布置。
九峰郡再往前就是新丰城。
秦军对新丰城这块肥肉非常眼馋，可也深知如今不是吃肥肉的好时机。
灵州共有五郡，扶风、广卫和九峰皆已落入秦州之手。
郑氏占据着绵竹和临泉两郡，且三万并州军已经进入灵州。
彭英说道：“郑李顾三家结盟攻打我军的时间不定，但我军必须要尽早做足准备。我军东出之战截止目前，取得了非常不错的成绩。
但能否保住这份成绩，我军还需要通过一场严峻的考验。”
众人脸色一肃。
秦军确实强大。
从前年阻击回鹘南下入侵秦州，到去年攻占吞并益州，再到如今东出之战。
秦军连战连捷，从未打过败仗。
秦军气势如虹，与此有很大关联。
众人很明白，郑李顾三家联军不是泛泛之辈，跟以往遇到的敌人更是有云泥之别。
倘若秦军在联军攻打之下吃了败仗，秦军如虹的气势可能会瞬间崩塌，秦州也将被联军赶回秦州，龟缩在秦关之后。
这对秦州和秦军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彭英扫视一圈，发现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严肃之色。
彭英平淡道：“诸位无需如此肃穆，三大世家确实强大，但秦军从不畏战。我军只要布置好防线，联军也讨不到便宜。”
顿了下后，彭英指向地图。
“九峰郡城在中，红杏县在左，三义县在右，三者互为掎角之势。红杏县地势平坦，适合骑兵行动，且与广卫郡接壤。黑虎骑与黑狼骑将驻守在红杏县，可随时直扑联军后翼。
白石河流经九峰郡城和三义县，两者之间可以通过河流连通，互相帮扶。三义县还有一个优势，拥有三座采石场，守城的擂石和投石机使用的石弹，可就地采集。”
彭英抽出佩剑，在地图上比划着。
“联军一旦来袭，红杏县和三义县可以向内夹击联军后翼减轻九峰郡城的压力，也可向外截断联军后路。因此，红杏和三义两座县城绝不容有失。
两座县城需要部署多少兵力，由谁驻守，还需要进一步商讨。后勤辎重部队不日便将抵达九峰郡，部队之中将携带有水泥。
九峰郡城以及两座县城都必须使用水泥修缮城墙，并在城墙之上修建放置床弩和投弹机的石塔。”
“诸位可有疑问？”
众将摇着头。
随军的军事佥事程家松开口道：“彭将军，郑李顾三家结盟的时间确定下来了吗？”
彭英没有开口，林毅说道：“根据黑冰台汇总的情报，荆州和洪州正在争夺岳州，幽云和崔氏已经出兵攻打恒州。李氏和顾氏眼下必然无法抽出时间结盟，郑氏在反攻我军之前，预计将先攻占岐州全境。”
林毅没有挑明，但众人都听懂了。
今年郑李顾三家能否结盟尚未可知。
王端立即道：“彭将军，我军能否抓住空档期，将新丰城打下来？”
杨宝接着道：“将军，新丰城虽说城高墙厚，但我军有震天雷，何惧新丰城啊。”
众将你一言我一句，话里话外都想要继续进攻。
彭英摇头道：“起初我的想法也是攻占新丰城，可仔细思考过后，认为主公和公孙先生的观点非常正确。新丰城不仅是灵州的州城，也是郑氏和李氏的底线。
倘若我军攻打新丰城，郑氏和李氏必定会提前结盟出兵攻打我军。三万并州军进入灵州，就已经明确表明了李氏的态度。”
程家松问道：“难道我军一直在九峰郡守着，等着联军来攻？”
众将脸色一变。
如此一来，太过于窝囊了。
彭英笑了笑，道：“诸位无需焦急，春风未至，我军不会坐以待毙。”
闻言，众人脸上旋即出现笑容。
只要不是窝囊的缩在九峰郡就行。
扶风郡。
秦牧和公孙佑刚从城外回来。
扶风郡的百姓已经恢复正常的生活。
虽说官府基本上瘫痪了，但依旧没有影响到普通百姓。
对他们来说，官府可有可无。
郡守府后院，摆放着一个军事沙盘。
公孙佑、刘元义以及赵武三人正围着沙盘在讨论。
秦牧来到石亭之中，地文星立即递上两封密信。
两封密信分别来自天英星和天机星。
郑氏无伤攻占陇州剩下的郡县，并未出乎秦牧的预料。
庆州被李氏攻占，沈振虎强撑着只是自寻死路，转投郑氏是最好的打算。
庆州和陇州乃至灵州的战事只是表面上停止了。
但战争何时重启，还不好说。
李氏被恒州战事牵扯，顾氏被荆州牵扯，郑氏独木难支，只能死守着新丰城以及临川郡和绵竹郡。
主动权在秦州手上。
秦牧拆开天机星的密信，脸上旋即露出疑惑之色。
代王在搞什么幺蛾子？
既然无心逐鹿天下，老实的在上京当摄政王不好吗？
秦牧相信，代王想要掌控朝廷，所有势力都不会反对。
可偏偏代王好像有所图谋？
天机星在密信上提到代王可能想要火烧皇陵。
秦牧心中也有所怀疑。
代王可是一个疯子。
对他来说，火烧皇陵算什么。
代王对景平帝的恨意，无需追溯。
秦牧怀疑代王会把景平帝的陵墓给拆了，然后把景平帝的尸首挖出来鞭挞。
想到这里，秦牧身子一颤。
代王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就有点狠了。
秦牧拿着两封密信来到院子中，将陇州和上京的消息告诉给众人。
公孙佑、赵武以及刘元义三人面露震惊之色。
刘元义咽着口水，道：“主公，代王应该不会如此丧心病狂吧。”
公孙佑苦笑道：“倘若是别人，可能不会，但代王……”
赵武摇头道：“唉，赵炎皇室出现代王此人，真是苍天饶过谁。”
秦牧放下密信，道：“好了，代王和陇州的事务暂时与我等无关。我们要尽快确定九峰郡和广卫郡的防线，以及确定是否要利用空档期对新丰城发起进攻。”
公孙佑随后开口道：“九峰郡和广卫郡的防线，有彭英和赵牧两位将军，无需担忧太多。至于是否要继续攻打新丰城，微臣认为暂不可为。”
刘元义不由得问道：“公孙先生，你认为何时可以进攻？”
公孙佑一针见血道：“要根据恒州和岳州战局做决定。倘若幽云、崔氏和肃王足够强势，我军或许能够找到进攻的机会。
倘若李氏和顾氏占据上风，我军可能就要专注防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