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一直都认为。
一支军队是否真的强大，与军队的士气和精神面貌有非常大的关系。
秦牧在军队之中设立军事佥事一职，有三个目的。
一是牢牢把控军队上下的思想，保证他对军队的绝对的统治。
二是提升军队的整体素养，保证军队战斗力。
三是培养一批随军军师。
今日一战，秦牧感受到了秦军如虹般的气势。
这股气势比之去年攻打益州之时还要凝实。
彭英说道：“主公亲赴战场督战，士卒得到鼓舞，自然奋勇。”
秦牧轻笑道：“如此说来，我以后来前线的次数需要增加。”
其实，秦牧非常愿意奔赴前线督战。
一来可以鼓舞士气，二来可以增加威望。
毕竟，一旦秦牧坐镇军中。
只要打了胜仗，最大的功劳一定归属秦牧。
弊端也存在。
坐镇前线，随时都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并且万一打了败仗，必定会削弱威望。
秦牧看向左右，赵武不在身旁，便问道：“云梯镇的灵州骑兵有异动？”
林毅回道：“灵州骑兵试图冲破黑虎骑的封锁袭扰我军后翼，赵将军准备亲自率兵拦截。”
彭英冷笑一声：“哼，不自量力。”
他虽没有统帅过骑兵，但对黑虎骑颇有了解。cuxi.org 猪猪小说网
黑虎骑中的每一名士卒都是老卒和悍卒，皆与回鹘骑兵厮杀过。
灵州骑兵在黑虎骑面前，宛如新兵蛋子。
事实也如此。
当灵州骑兵试图突破黑虎骑的封锁，关卫的一双眸子立即泛着绿光。
正愁找不到下手的机会，灵州骑兵自己跑出云梯镇，正合他意。
赵武看着蠢蠢欲动的关卫等人，道：“速战速决，预计扶风郡城今日便可攻下，黑虎骑不能拖大军后腿。”
“末将明白。”众将齐声应道。
八千灵州骑兵小心翼翼的走出云梯镇，一直行进了将近三里地，依旧没有发现秦军的踪迹。
这让楚远彬感觉到非常不安。
因为派出去的两队斥候没有返回。
事到如今，自然不可能后撤返回云梯镇。
军队又往前行进了两里地，秦军终于出现了。
官道左右两侧以及前方，均有黑虎骑冲锋而来。
楚远彬举起手中长矛，喊道：“众将士，随我迎击秦军！”
“冲啊！”
秦军强大，但灵州骑兵亦不怂蛋，亦敢一战。
灵州骑兵主动迎击，让黑虎骑上下都兴奋不已。
东出将近半个月，终于可以酣畅淋漓的大战一场。
两军碰撞之后，黑虎骑便展现出强大的战力。
灵州骑兵有八千人，黑虎骑只有五千人，饶是如此，战斗甫一开始，黑虎骑便死死压制住灵州骑兵。
黑虎骑以一敌二，完全不落下风。
甚至面对灵州骑兵的二打一，黑虎骑反而变得更加兴奋。
扶风郡城。
整座城头几乎沦陷，秦军士卒争先恐后的登上城头。
万发亲率士卒在城头与秦军搏杀，并要求偏将马邵率兵守住城门。
只要城门不破，就还有一线希望。
城门处，十多名秦军士卒正在搬运震天雷。
既然无法从内部打开城门，更无法使用冲车撞破城门，那就暴力拆除。
对秦军来说，再坚固的城门只要能够放置火蒺藜和震天雷，都如同纸糊一般。
整整四十颗震天雷和一百颗火蒺藜紧密的摆放整齐。
周围的秦军士兵立即退出了百步开外。
一名校尉手持大弓，一支点燃的箭矢飞射而出。
轰轰轰…
地面和城墙猛烈晃动起来。
下一刻，滚滚浓烟之中，城门轰然倒塌，破碎成十多块。
“城门倒了，城门倒了。”
“兄弟们，冲啊。”
“冲冲……”
城门倒塌，原本还想要费力爬上云梯的秦军士兵见状，立即调转目标。
攻陷扶风郡城并没有出现波折。
秦牧与公孙佑曾讨论过。
郑氏很可能从一开始就放弃了扶风郡和广卫郡，只是象征性的防守。
秦牧看着被攻陷的扶风郡城，道：“尽快攻占扶风郡剩下的县城，然后组织官员引导百姓恢复正常的生活生产。”
临近四月，扶风和广卫两个郡的春耕其实已经算是耽误了。
秦牧预计即便郑李顾三家想要结盟，也要等到秋收时节。
今年上半年是不可能了。
郑氏还要全力攻占陇州，防备荆州；李氏需要防守恒州，抵御幽云和崔氏；顾氏忙着抵御荆州南渡黄沱，还要经营江南。
这也是为何秦牧会认为郑氏早已放弃扶风和广卫郡的原因所在。
刘元义问道：“主公，接下来我军固守扶风和广卫两郡？”
秦牧笑了笑，道：“伺机而动吧，单纯固守扶风郡和广卫郡，太过于保守了。”
“主公说的没错。”公孙佑说道，“以目前的局势来看，今年秋收或者明年开春，郑李顾三家必定会结盟弱秦。既然我军不可避免的与三家交手，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公孙佑继续道：“郑氏清楚地明白眼下无法阻挡我军东出，所以战略性的放弃扶风和广卫两郡。待到李氏攻占庆州，郑氏攻占陇州，三大世家便对我军形成了包围封锁。
郑氏的想法应该是，只要新丰城不失，扶风和广卫两郡丢弃之后迟早都能收回。郑氏赌的是李氏攻占庆州全境之后，我军不敢攻占灵州剩下三郡。”
彭英开口道：“以我军的实力何须顾忌李氏？即便李氏攻占庆州之后出兵增援灵州，我军也可以啃下九峰郡。”
公孙佑颔首道：“九峰郡确实可以图谋。根据黑冰台传回的情报，幽云和崔氏在最迟在四月初便会攻打恒州，李氏的精力必定会被分散。”
秦牧轻笑道：“看来你们都赞同继续攻打九峰郡。”
彭英幽幽道：“其实微臣更想在今年上半年攻占灵州全境。郑李顾三家结盟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改变，更无法破坏其结盟。
我军展现的实力越发强大，三家结盟弱秦的决心就会越发坚定，届时弱秦的兵力亦会越多。我军如今展现出的实力，已经足够骇人。
因此，微臣提议不如放开手脚，一举攻占灵州，彻底达成东出的目的。”
刘元义欲言又止，只是看到公孙佑没有出言反驳，所以也没有开口。
秦牧思量片刻，道：“九峰郡可以图谋，绵竹郡和临泉郡再说吧。”
秦牧并不是怕了郑氏和李氏。
彭英是军人，只需要考虑攻城略地和建功立业。
秦牧则不同，他是秦蜀两地的主君，他还要考虑治下的千万百姓。
攻占九峰郡，郑氏必须反扑，李氏也会加入战局。
倘若还想攻占绵竹郡和临泉郡，郑氏和李氏可能会发疯。
春耕期间，秦牧不想陷入战争漩涡之中。
在古代，军队打一场仗，涉及面非常广。
军队在前面打的无比激烈，都督府衙在后方焦头烂额。
攻打扶风郡和广卫郡时，肆无忌惮的发射火蒺藜，给都督府衙和军械司造成的压力非常大。
饭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去年秦州能够一口吞并益州，运气成分占比非常大。
不能膨胀啊。
半个时辰后，扶风郡城的战斗彻底落下帷幕。
秦州东出的第一阶段目标，初步完成。
秦牧走进扶风郡城。
两名士兵将万发押到秦牧身边。
万发没有丝毫的慌张，反而好奇的上下打量着秦牧。
他想见识一下秦蜀两地之主。
从一介商贾之子，从依附宦官，成长为大炎西北霸主，秦牧的事迹早已为人熟知。
“放肆！”
万发无礼的眼神，让一众秦军将官非常愤怒。
徐虎更是撸起袖子，想要教训万发。
“虎子，回来。”
“主公，这厮太无礼了。”
秦牧的语气不容置疑：“回来。”
徐虎只能回到秦牧身后。
秦牧笑问道：“万将军对本侯很好奇？”
万发点了下头。
“既然如此，万将军有意为本侯效命吗？”
万发冷笑一声，眼神中还夹杂着一抹不屑。
秦牧并不在意，挥了下手，示意士兵将万发带下去。
秦军对待俘虏的将领，一般会先劝降，劝降无果就会让其英勇就义。
万发不投降在秦牧的预料之中，毕竟他的家人亲眷都在豫州。
扶风郡城的结束之后，云梯镇的战斗也没有持续很久。
八千灵州骑兵死伤超过八成，楚远彬更是血战而亡。
不得不承认，万发和楚远彬这两名将领确实颇具风骨，可惜不能为秦牧所用。
秦牧并不在意降将。
去年攻蜀之战投降的将领，加入秦军之后表现尚可，东出之战更是身先士卒。
扶风郡衙，郡守廨房。
秦牧翻阅着一份卷宗。
卷宗上面记录着扶风郡的人口情况。
扶风郡共有八万九千三百零七户百姓，人口三十五万七千两百二十八人。
这份人口数据与实际数目相差不会很大。
郑雄华上任灵州担任刺史之后，旋即便对治下人口进行了编撰。
秦牧又拿起了几份折子卷宗，随意的翻看着。
下方站着一名中年男人，神情忐忑，手足无措。
此人是扶风郡丞，沈怀先。
扶风郡郡守在秦军攻破城池那一刻，便上吊自缢了。
所以秦牧便把沈怀先叫过来，让其临时接管扶风郡的政务。
“沈大人，你眼下最主要的任务便是恢复扶风郡城的秩序，引导治下百姓尽快春耕，明白吗？”
沈怀先连忙道：“臣……臣明白。”
秦牧满意的点了下头。
他早就了解过沈怀先的履历，此人治理地方能力尚可，归降秦州之后，可以下放任一地县令，主政一方。
……
新丰城，刺史府。
广卫郡和扶风郡沦陷的消息相继传来。
郑雄华默然的看着军报。
两郡沦陷并不意外，可沦陷速度实在太快了。
半个月的时间，两个郡就丢了。
秦军太过于强势了。
最让郑雄华感到震惊的是，秦军又研制出了新的火药武器。
军报之中描述，震天雷落下之后，犹如天罚降临，天崩地裂。
军报肯定有夸张成分，但也从侧面反映震天雷的威力之大。
郑雄华叹气一声，将军报放下。
郑逢弯腰站在一旁，低声道：“少爷，是不是要增兵防守九峰郡？”
郑雄华说道：“九峰郡的防守，我早有准备。九峰郡能否守住，主要是秦州如何打算。倘若秦州不知足，九峰郡必定守不住。”
郑逢脸色一变，道：“新丰城岂不是岌岌可危？”
九峰郡之后便是新丰城，倘若新丰城也沦陷了，灵州约等于落入秦州之手。
郑雄华摆手道：“放心，哪怕秦州攻占了九峰郡也不敢攻打新丰城。李氏已经决定派遣使者与周飞锋和寇盛刚洽谈，两人十有八九会归降。
陇州五郡，家族已经攻占其二。沈振虎没有援兵，陇州剩下三郡不出一月，便会归属豫州。”
庆阳侯是一个聪明人，孰轻孰重，他心中比谁都清楚。
真要引发西北大战，秦州即便有益州作为保障，也要伤筋动骨。
秦州吞并益州不过半年时间，秦蜀还未完全融合。
秦州眼下绝不敢与三大世家为敌。
郑雄华起身，走向书房。
他需要将灵州的战局详细的描述送往豫州和并州。
秦州展现出的实力太过于强大了。
必须要提前联合弱秦，待到秦蜀彻底融合，秦州的实力或将更上几层楼。
两份书信写完之后，郑雄华来到灵州大营。
目前大营之中还剩下两万士卒。
这两万士卒中，五千老卒，五千是去年十月征募的士卒，剩下一万是不足一个月的新兵。
统兵将领名叫杜观，是郑雄华上任灵州时带过来的将领。
郑雄华抵达大营之时，杜观正在操练新兵。
“少爷，你来了。”
郑雄华语气微沉：“杜将军，扶风郡和广卫郡都沦陷了，你明日便率军前往九峰郡驻守。”
杜观神情一滞：“两郡就沦陷了？”
“是的。”郑雄华说道：“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象征性的防守，能守多久便守多久，哪怕是一两天都行。”
杜观很想说，这有防守的必要吗？
当然有必要。
郑雄华一定要展现出应有的态度，否则秦州会认为灵州彻底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