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拾柴火焰高。
秦牧无法做到面面俱到。
底下的臣子就要站出来，查缺补漏。
秦牧不是唯我独尊，听不进臣子建议的主君。
公孙佑思索良久，道：“微臣思来想去，我军战前的部署并无遗漏之处。只要粮草补给不断，哪怕是联军连攻一个月乃至两个月，我军也能守住。”
秦牧微微颔首道：“后勤保障，我会联系敬熹，也会要求季台派兵护卫。”
秦牧旋即把徐虎叫到身边。
“虎子，把纸笔拿过来。”
徐虎连忙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纸笔。
后勤保障确实需要更加重视。
秦牧写好手令，城外的战鼓声渐渐停息，并传来铜钲的声音。
联军收兵了。
今日的联军攻城，没有太多可复盘的点。
秦军与联军之间，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火器对攻之上。
联军士卒看似前赴后继的强攻绵竹郡城，实则并没有用尽全力。
一旦秦军反击之势变得猛烈，联军士卒就后撤，没有丝毫的留恋。
联军在跟秦军玩拉扯。
赵牧带着一众将领快步走来。
“松平，伤亡如何？”
“伤亡并不大，主要原因是联军并未死磕强攻。”赵牧继而道：“另外，我军发射的震天雷，多次摧毁了联军的攻城器械，也有效遏制了联军攻势。”
秦牧说道：“联系赵武和叶羽，询问骑兵的情况。”
“诺。”
红枫镇，骑兵营地。
关卫有些闷闷不乐。
今日与联军骑兵交战，打的一点也不尽兴。
联军骑兵非常狡猾，始终不和秦军打到底。
只要秦军骑兵展露出必杀的迹象，联军骑兵立马后撤，秦军骑兵追上去，联军营地周围驻防的步兵，立马就会拉弓搭箭和架起床弩。
可是等到秦军骑兵撤离，联军骑兵又会追上来。
除却关卫之外，其余骑兵将领全都眼巴巴的看着赵武和叶羽。
叶羽大声道：“别看老子，老子心里也一肚子火。但有火也要憋着，我们是军人，军令如山。”
赵武说道：“骑兵的任务便是守在红枫镇，等待出击的军令。联军喜欢拉扯，那就随他去。”
恰在这时，军情处的校尉快步走进来。
“将军，赵牧将军的手信。”
赵武接过信件，快速扫了一眼，道：“诸位，赵帅有令，明日需分出一支骑兵奇袭联军营地后翼，另外需派出一支骑兵探查硚口镇、临泉郡的情况。”
顿了下后，赵武接着说道：“奇袭任务交给关卫，探查任务交给封占海。”
两人立即出列抱拳：“末将领命。”
扶风郡。
日落前一个时辰，联军鸣金收兵。
城头之上，彭英和尚文益都陷入了沉思。
联军的行为太怪异了。
尚文益看向军情处的校尉，问道：“联军在平顺郡驻守的军队真的有四万人？”
校尉回道：“是的，只有四万人，这个消息得到了黑冰台的确认。不过，李氏的两支辎重部队已经从代州，不日便将抵达平顺郡。”
彭英皱眉道：“联军决心很大，并试图将扶风郡作为突破口。”
尚文益沉声道：“扶风郡的局势需要立即汇报给主公。”
彭英点了下头，道：“尚先生，你认为我军能够出城反攻联军？我军兵力和实力胜过联军，虽说平顺郡还有五万联军，但只要我军能够以迅雷之势击溃城外联军，平顺郡的联军很难救援及时。”
尚文益摇头道：“不妥。扶风郡和绵竹郡的定位不同，扶风郡乃是后方，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和问题。倘若我们在绵竹郡驻防，主动出击或许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尚文益有时候也喜欢剑走偏锋，喜欢赌一把。
但他比彭英更加理智，清楚当前扶风郡守军的职责是什么。
彭英说道：“尚先生，我认为倘若联军连续进攻十天，我军需要主动一些，一直守在城中，非常被动。”
尚文益思量片刻后，说道：“我也认为可以。但此事需要上呈主公，另外不能忘记我军的首要职责。主动出击的方式和兵力，需要斟酌一番。”
彭英点了下头，道：“我心中有些想法，还望尚先生能够指点一番。”
尚文益摆手道：“指点不敢当，彭将军但说无妨。”
彭英说道：“联军采取高压形式强攻扶风郡城，粮草辎重的补充最为重要。广卫郡与扶风郡之间只有一条大道连接，西城镇则是这条大道上最为重要的城镇。
据悉，联军在西城镇部署了五千守军。我的想法是派出一支奇兵攻占西城镇，斩断联军后勤补给路线。”
尚文益问道：“然后逼迫城外联军出兵争夺西城镇，我军再出城杀敌？”
彭英摇头道：“能否出城杀敌，还不好说。”
尚文益点点头道：“攻占西城镇，我没有意见。倘若不是扶风郡更加重要，且一个城镇无法挡住五万联军，从一开始我军就要把西城镇掌控在手中。”
彭英和尚文益讨论之间，伤亡和火器消耗统计好了。
杨宝快步走来，道：“彭帅，伤亡不高，主要是火器和箭矢消耗很大。”
彭英扫了眼纸张，心中也有数。
随后，他喊了一嗓子：“萧鹏。”
一名魁梧的汉子小跑着过来：“末将在。”
“你率领三千黑狼骑前去配合余晓峰，护卫我军粮草运输部队。”
“末将领命。”
夜晚，绵竹郡。
太守府，前厅。
秦牧看完了手中书信之后，便将其递给赵牧，后者看完后一一往后传递。
这是彭英上呈的军情简报。
从简报上可以得知，联军强攻了扶风郡一整天的时间。
联军士卒轮番上阵，仿佛不破扶风郡城不回头。
林毅适时开口道：“已经确定了，李氏和郑氏在广卫郡同样增派了五万大军。
此外，从黑冰台分享的情报可知，李氏再度削减支援恒州的兵力和物资；郑氏已经夺得邓州石泉和上清两郡，兵锋朝着东方调转，避开与荆州争夺。”
众人眉头皱起。
也就是说，李氏和郑氏现在可以卸下包袱，全力弱秦？
秦牧面色平静如水。
他不认为李氏和郑氏会全力弱秦。
李鸿益和郑德堂对大势肯定会有一个清晰的判断。
逐鹿天下的游戏才刚刚开始，李氏和郑氏不可能死磕秦州。
死磕秦州，两败俱伤，只会便宜其他势力。
秦牧喝了口茶水，道：“回复彭英，面对联军接连不断的强攻，一定要确保后勤路线不失。支持彭英和尚文益的出击计划，时机来临之时无需犹豫。”
“诺。”一名侍从应下之后，连忙书写手令。
夜幕之中，广卫郡。
城中的一处民房。
黑冰台分部统领地数星和军情处校尉孙云起正在整理情报。
孙云起说道：“夜雨和墨斋楼在广卫郡的活动越发频繁了，军情处二十多名探子都被发现了。”
地数星沉声道：“黑冰台也遭到夜雨和墨斋楼的联合打压，特别是三天前开始，黑冰台很难及时获取平顺郡的情报。
我联系了凉州天部统领天闲星，他同样提到夜雨和墨斋楼以及暗锋，对平顺郡封锁特别严密。”
孙云起疑惑道：“难道联军在筹谋什么？”
“有这个可能性。”地数星说道：“我已经联系了周边的天部统领，让他们帮忙探查一番。接下来，我们两部也要加派人手。
既然广卫郡突破不了，那就加强对扶风郡各地的监视和探查。”
孙云起点头道：“我会请求彭英将军，尽快增派人手。”
地数星挪了凳子，靠近孙云起后，低声道：“从今晚开始，这处据点就将弃用。接下来倘若没有紧急的事情，我们两人不要再私下见面了，保持情报互通即可。”
“就依统领之见。”
一炷香后，孙云起和地数星先后离开民房。
仅仅过去一刻钟，这处民房就被两队黑衣人团团围住。
一名黑衣人进入民房探明情况后，走到一名大汉身边。
“统领，人已经离开了。”
“黑冰台还是这么滑溜。”
“统领，需要追击吗？他们绝对没有离开太远。”
大汉抬起手，道：“不用。接下来，我们就留在郡城之中，哪也别去。你通知夜雨，让他们别乱动。至少这三天的时间，哪也不能去。”
“诺。”
深夜时分，广卫郡与扶风郡接壤的某处无名山中。
一支人数一万五千的骑兵，正在深山老林中休息。
一名身穿甲胄的魁梧将领靠着大树，借着微弱的烛光看着手中的军事地图。
地图上面画着六条路线。
其中有五条路线都画了一个小叉，证明路线有暴露的风险。
一名黑衣汉子弓着腰，放轻脚步走到将领身前。
“冯角将军，明日大军可顺畅通行。墨斋楼和叶夜雨已经探明，此路已经荒废半年有余，山下村庄中的村民皆躲在家中不敢出门。”
冯角点了下头，问道：“河头谷现在是什么情况，秦军的探子有注意到这里吗？”
“并没有在河头谷发现秦军军情处或黑冰台的人员。”黑衣汉子说道：“为了不引起注意，并未适时监视河头谷。明日清晨，墨斋楼将再次探查河头谷。”
冯角转而问道：“秦军补给部队何时出秦关？”
“预计三日之内。两天前，秦关后方的仓库便有民夫在搬运粮草物资。”
冯角放下手中地图，借着月光看着已经入睡的将士，不由得轻呼了一口气。
联军弱秦之战能否出现转机，就看他们能否奇袭秦军的后勤运输部队。
……
翌日，扶风郡。
辰时五刻，联军战鼓响起，火器伴呼啸着冲向扶风郡城。
联军开始今日的攻城。
秦军并未慌张，有条不紊的进行反击。
彭英举着望远镜，眉头逐渐皱起。
身旁，尚文益脸上也露出一抹狐疑之色。
杨宝快步走来，大声道：“彭帅，震天雷准备完毕，反击吗？”
彭英抬起手，道：“先等会，联军今日的攻势很怪异。”
尚文益说道：“昨日，联军的攻势如水银泻地；今日，联军的攻势如老驴拉磨。我并不精通兵法，但两日之内的攻势完全相悖，这很不正常。”
杨宝偏头看向城下。
观察了一会儿，他也发现今日联军确实不对劲。
联军士卒脸上也带着兴奋的神情，但显然得到指令，保持着进攻态势，却没有拼命。
昨日却不同，联军士卒彼此之间激流勇进，都想着登上扶风郡城，夺取军功。
彭英放下望远镜，沉声道：“传令下去，各部停止反击。只有当联军士卒靠近城池十步，才可发起反击。”
杨宝脸色一变，连忙道：“彭帅，十步的距离是否太冒险了？”
彭英摆了下手，不容置疑道：“一点也不冒险，就按照本帅的军令去办。”
“领命。”
杨宝抱拳应下，然后开始传达军令。
联军阵前，佟永立不由得感叹。
“据闻彭英原先只是秦州守军中的一名校尉，此人对战局的判断非常敏锐。”
田荣臻说道：“我曾翻阅过彭英的战绩，此人善用奇兵，领军风格变化多端。”
佟永立笑了笑，道：“我一向认为，攻守两方之中，进攻一方永远都占据着主动。守城一方无法脱离城池，既得保护，也受约束。”
孙勇不置可否道：“程将军，接下来我军安心等待冯将军的好消息？”
佟永立摇头道：“不，先让凉州骑兵出来活动一两天，尽可能的吸引秦军的注意力。”
随后，佟永立便对着传令兵招了下手。
“传令给王雷将军，让其率领六万凉州骑兵绕过扶风郡城，向着白楠县城方向行进。告诉王雷将军，遇到秦军骑兵，与之拉扯交战。”
“诺。”
一炷香后，六万凉州骑兵在王雷的率领之下离开营地。
联军骑兵的动向立即被军情处暗探捕捉到。
护卫扶风郡的黑狼骑旋即出动。
乔立虎骑在战马之上，面色沉静。
攻蜀之战后，乔立虎便加入了秦军。
从一名校尉做起，如今成为了黑狼骑的一名裨将。
此番，就是他奉命拦截联军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