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华歌发觉,这些鸟人的动作奇快,显然比上次那批厉害多了,他们一个个振臂掠空,形如展翅的雁阵,滑翔而来……
古布首当其冲,脚尖点浪,一手提黄花,一手提青云剑,展臂平伸,剑鞘犹如离弦之箭射出,直取最先逼近者……然而对手腾空一个白猿摘桃,伸手接住剑鞘,强悍的力道,瞬间即轻松地化解无形!
另有八九条人影,迅速合围上来!
华歌上看清楚了,总共是十个鸟人,而且是红色的鸟人,非也,那是十个身穿红色衣服的高手,腾跃空中,活生生的形如红鸟,显然轻功修为极高!
在船上远望去,根本不知这谁是谁,也不知道是如何交战,华歌仿佛看到了一群老鹰在围猎四只大雁……
一颗心,陡然悬到了嗓子眼里!他只能看见一片片刀光剑影,听见金铁击鸣,根本看不清那些红衣人和古布四人如何在厮杀,究竟是谁胜谁负?
平坦的碧波上,人影翻飞,寒光闪闪!
河水再深,也不能影响他们的对决,宽阔的河面似乎结冰了,上演了一场精彩的花样滑冰比赛,而且,这场赛事很快就呈现一边倒的趋势。
华歌知道,有时侯,恐惧会限制一个人的智慧。
动物世界,跳羚天生善跑善跳,一跳三米多高,堪称陆上跳高冠军,可是跳高冠军碰见短跑冠军非洲猎豹时,就吓得屁滚尿流,折腾不了几下,就以身饲豹!当猎豹遭遇雄狮,短跑冠军vs陆上霸主,猎豹没跑多远就被雄狮追上了,几乎连反抗挣扎也没有坚持多久,就葬身狮口!
天鹅善飞,却很快就被老鹰抓捕了,在空中被撕扯得羽毛漫天;而老鹰更善飞,在最恐怖的金雕爪下,照样会被撕扯成碎片,秒杀完虐无疑,雄鹰的翅膀,再也不能飞翔!
为什么呢?这是恐惧心理限制了智慧本能!
河上激战,越演越烈!
紫柔和梅香如双燕齐舞,她们显然不甘屈服于这种恐惧!古布血气方刚,更是不愿,可惜他身负累赘,别看黄花这丫头长得不胖,可是她的体重,华歌是领教过的。
左手提人,右手执剑,施展轻功临波踏浪与强敌群战,古布是神仙吗?他能持续多久?果然,战局急转直下,四人就像被追捕的麻雀,四散而逃又被追上合围,左冲右闯难突重围,如此消耗,难免耗尽真气,坠落水中!
古布大喊:“师妹,快回到船上!”
梅香机灵,舍身而上,双剑旋舞如光盘,直突敌群,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紫柔岂能让她以身犯险,掠身紧追,古布更心急了,不顾一切的横突而去!
红衣鸟人,岂能容尔逃脱,一个个争先恐后疾速追来……就在所有目光被吸引时,梅香突然反向而逃,身影直趋包围圈的薄弱处,突破了重围!
古布见状,激奋发威,剑光护体,闯开阵脚,以大掷碑法将手中女子甩出三丈多远,随着黄花一声惊叫,形如空中飞人一般,就在即将坠落水中时,又被掠空而来的古布接住,继续向前飞奔!
华歌看见,古布的双脚翻飞,就像螺旋桨一般旋转,一路水花四溅的掠上船来,紫柔和梅香紧随其后,还有一群红衣刀客凶神恶煞的穷追不舍!
危机时刻,却没有看见师父出手,华歌颇为不解,回头问:“师父……”其余的话,哽在咽喉内,他看见师父铁武稳如泰山,却是面如死灰!
“一个也逃不了!”阴冷的语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阿翁!”紫柔喘息未定,话已被父亲的手势打断!
铁武浑若一具雕塑,静默挺立在船头。
十位刀客铩羽而降,脚点船舷,落地无声,犹如雁落平沙!华歌看得清楚,那一双双黑缎快靴上,居然一点也没有被河水溅湿!
胡石提刀守在船头,见敌手上船,大吼一声,挥刀砍来……而钢刀刚劈来,却被对手的两根手指紧紧夹住刀尖,只听“咔嚓”一声,折为两断!
锋利的钢刀说断就断,胡石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些刀客个个身穿统一的红色丝绸袖箭袍,上面刺绣着兰花色的奇形花纹,腰缠乌丝兽首蛮带,手握着赫赫有名的环首刀,一看就是名贵的上品战刀!
十位彪悍的红袍壮士已呈扇形合围,寒光闪闪的长刀横空而来,刀尖所向,直指众人,却没有立即围攻杀来,似在等候下一步的命令。
时间已静止,唯有涛声风语可闻。
此时,河面上慢悠悠行驶出一条船影……
船越来越近,轮廓也越来越大了,已经可以看清飘扬的旗帜和船上的人,衣冠鲜明,个个都是虎背熊腰,悬剑配刀!
这是一艘气派的官船,约莫八丈多长,上面铺设有甲板,高大的桅杆已经降下了风帆,显然已作好了必要的战斗准备。
然而,久经沙场的铁武却视若无睹,沉默如山,这种临阵迎敌的状态,是随机应变的策略么?华歌感到颇为奇怪,胸口堵得慌!
铁武回头看了看女儿,欲言又止。
紫柔似突然想起什么,神色凝重。
古布紧张注视这阵势,有点沉不住气:“师父,他们是什么人?”
黄花典型的心直口快,手指大船嚷嚷:“你不会看旗号啊?”
河风啸啸,旌旗猎猎!华歌虽然不太习惯难懂的小篆体字型,但还是看清了,旗帜招展中掩映着一个斗大的“王”字!
王?王什么?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勿忘告群雄么……华歌心里在胡思乱想着,对面的大船已经抵近,满载一批红袍壮士,傲然挺立,杀气冲天!尤其为首之人,气宇轩昂,周边环伺一群武士,个个都是一身红色的绸缎袖箭袍,肃穆而又恭敬!
“钟离兄,别来无恙?”来人沉声冷喝,毫无问候之意。
这是一个清瘦矮小的老人,却长得眉鼻纵横,豹头环眼,这种凶猛的面孔,与须发斑白的老态显得极不达调……鲜艳的红袍,华丽雍容,刺绣着古怪精美的青花图案,却挂在干瘦如柴的身形,登船迎风,袍袂飘舞,真让人担心,会不会像风筝一样被吹走了!
然而,极易被人忽视的是,他腰间悬佩的宝刀,紫檀刀鞘上铜饰闪亮,特别是刀首造型非常奇怪,既非春秋战国风格的竹节刀柄,喇叭型刀首;亦非秦汉广为流传的环首刀,而是像猎豹的头脑,铜光闪闪!
“参见大人!”登船的十位红袍壮士,齐身抱刀遥拜:“人犯已缉拿归案!”
“嗯,验明正身。”红袍老者面色阴冷。
“诺!”
“哦,就是这个人?”华歌听出来了,刚才从风声中传来的语音肯定就是此人。
“大家小心!”始终沉默的铁武,悄声叮嘱。
古布也看到了铜铸的豹头刀首,顿时恍若大悟,神色紧张的问:“师父,莫非,这就是……”他的话刚出口,即被铁武严厉的眼神打断!
胡石有点愣神了,但却一点也不服气:“咱们拼了吧!”
“闭嘴!”铁武沉声闷喝,随即变换脸色,肃然仰望着老头,张了张嘴,又闭上。
老头冷然一笑:“你还有何话可说?”
铁武深施一礼:“前辈……”
“大胆!”为首的红袍壮士厉声断喝,戟指铁武喝斥:“钟离明!都尉大人在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钟离明?钟离明是谁?华歌听了一惊,正欲想起一段故事,却见老头哑然失笑,满口黄牙森然,怪眼一翻,冷然斜瞥一眼:“休得无礼!”
红袍壮士应声施礼:“诺!”
老头寒面冷言:“暴胜之。”
“卑职在!”红袍壮士恭敬答礼。
“传令,捉拿人犯,押回长安复命!”这个老头子根本就无视眼前所谓的天下第一剑:梅花山人铁武,在他看来,如同牵牛撵羊一般简单。
“诺!”
“宁大人,草民冤枉!”铁武的模样,哪里像威震江湖的梅花山人?
“冤不冤枉,你去跟廷尉大人说。”
“欺人太甚!”古布怒吼一声,却被师父制止。
“如何?”老头转眼盯着古布。
“宁大人,劣徒不懂事,还望海涵。”
“哼哼!”老头的笑脸显得更阴冷,双眼逼视铁武:“你须懂事乎?”
“……”铁武竟然一时语塞。
“启禀大人,”暴胜之问道:“上官将军和陈校尉的人马,如何处置?”
“传令,撤兵回长安!”
“诺!”暴胜之领命而去。
“王贺!”老头冷然直呼十位红袍壮士的首领。
“卑职在!”
“命令朱安世留守待命!”
“诺!”王贺也领命而去。
“王贺?铁指王!”古布闻言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个魔头也来了,他的指法可真厉害,难怪轻轻松松就夹断了胡石的刀。
华歌同样暗暗吃惊,更让他吃惊的是那位红袍壮士,此人的名字叫“暴胜之”?是么?这好像是一个历史人物,他仔细的思索,心急之下,偏偏想不起来了。
铁武脸色有点苍白,昔日威风凛凛的梅花山人,似乎根本就没有反抗的意图。紫柔和梅香二人更是愕然,茫然不知所措!
古布数次悄然向师父递眼色,询问是否一战?胡石也暗暗地擦拳磨掌,跃跃欲试,两人的激情同时碰壁,默然低头寻思,大惑不解。
不过,这种大惑不解,很快就有了答案。
只见,大船上旗号闪动,渭河两岸的树林里隐隐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由少到多,由零星轻微的蹄声,逐渐变成震地而响……
华歌终于看清楚了,那是整整齐齐的骑兵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