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酒释饼权

卫青天幸,去病天悲,两人背后隐藏着的事,华歌务必极力回避之,纵然始终逃避不了,也要视若无睹,听若隔世,最好是把思路锁定在流星宝剑这条脉络上。

嗜剑如命,铁心石腹。

梅花铁盟,流星宝剑。

铁武为了守护这一切,甚至不惜放弃亲生女儿,这是怎样的一位盟主?梅花铁盟究竟是怎样的组织,其宗旨究竟是神圣还是变态?

这柄宝剑究竟有多厉害,究竟能有多么珍贵多么神圣?

宝剑锋利就很了不起吗,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又能如何?

比手机步枪冲锋枪如何,比机关枪榴弹枪坦克装甲车,炮弹炸弹航弹导弹如何?甚至是脉冲弹、原子弹和激光武器,无论在哪一种现代武器面前,岂不是破铜烂铁?

流星宝剑有什么了不起,值得那么多英雄豪杰们不顾一切舍生忘死抢夺?

只是区区三尺铁片而已,宝剑里面又能蕴藏怎样的秘密?

华歌注意力时而被吸引,时而又觉得无聊可笑又乏味透顶,不就是网购的一柄汉款古剑而已,这好像没什么奇怪的,既不能撬开潘多拉魔盒,又不是撬起地球之神仙杠杆,究竟有什么值得这些活宝们去拼命?

疑问迷惑依如时光流逝,荣云堂的生意很好,门前车水马龙,天南地北的客商游友们,如期不期而来此处会盟聚宴,游侠的铁蹄,商贾的驼铃,骆驿不绝……

谈商有陈掌,比武有韩征。

掌柜卫少儿,掌杯公孙敖,可惜公孙大歌和韩二哥,官复原职和升官晋爵的都各自回官邸衙门去忙活了,平时无事难得回荣云堂一聚,而这不并影响热闹气氛。

贪吃酣睡么,信步闲庭么,谁说的?

华歌岂能浪费每一寸光阴,当然会利用这难得的充足时间,偷偷修炼内功,要探索融入消化精神食粮和物质食粮,将战神霍去病的武功融会贯通,变成身体的一部分。

意外的闯入古代社会,茫然的历经磨难。

成功的融入朝野市井,总算是站稳脚根。

华歌的人品和武功受到人们的尊重敬佩,韩征、魏相和丙吉几位小将更是倾佩不已,他们也想拜华歌为师习武学艺,却被婉言谢绝。

绝非摆酸谱,不给面子,草民草根出生,在一夜之间,如此突然的成功逆袭,成为人们交口称赞的英雄,甚至暗喻为游侠们的领袖,若受宠不惊才怪呢……

华歌很低调,他很冷静的反思反省自已,在这里,社会资历和江湖阅历不够,如今蒙受高级礼遇,务必谦虚谨慎,要以平常心自醒自励,去面对,时刻保持平常心和自然心,心如止水,淡泊名利。

同在屋檐下,何处不聚首。

虽然并不赞许陈掌的为人,但是不得不说,此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尽性率直,直言不讳,说出了很多华歌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人不可貌相,陈掌其貌不扬,不说话时,成熟稳重,开口则能说会道,一言即出,一步到位,妙言连珠。

华歌不再反感酒糟鼻子,慢慢相处,已不再墨守严防,防得密不透风,朝夕相处,抬头不见低头见,陈掌兴起邀约,把酒言欢,秉烛夜谈,彼此难免会畅所欲言。

是近,练功有一点奇怪,总是感觉体内有一种莫名的躁动,仿佛是两股气流产生矛盾。华歌不敢大意,全神关注的调整,外调气息,内凝气海,协调脉络真气的运行……良久,感觉气流对撞逐渐减弱,慢慢地平息下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华歌颓然坐下,擦了擦额头的汗,无意间瞥见宽阔的演武场上居然空无一人。

清晨闻鸡起舞,黄昏掌灯读书,这是霍家的祖训。

现在应该干嘛,霍光那小子呢,还有魏相丙吉呢,他们没有练功吗?

华歌擦着满脸的汗,四处张望,演武场上静悄悄,小将们跑哪儿去了?平时一个劲的喊师父师父,叫得比亲爹还要亲,现在怎么偷懒了?

很快,墙角的某处草丛中,瞧见高高耸起的屁股……华歌一瞧就火了,还用说吗?这不就是白猿公子还能是谁!猴趴在草丛里,还能干什么?不会是猫儿改不了偷鱼腥味儿,又在捉蛐蛐吧?

果然,被逮个正着!

四员小将乐不思武,一个个狗刨猴趴在草丛中,玩得不亦乐乎,魏相丙吉二人也被吸引,玩得津津有味的,甚至是韩征也在帮腔……这还了得!

华歌发火了,极为罕见的训斥了霍光,卫少儿和陈掌闻讯,也忧心忡忡,他们非常担心爱子的旧病复发,卫少儿对华歌抱以期望,千叮伶万嘱咐以后,回厨房准备早餐。

胃口看心情,难免嫌咸淡而又嫌冷热。

卫少儿不仅仅嫌弃丫鬟雀儿厨艺不佳,而且暗自担心,她早就发现,霍光和雀儿在眉来眼去的,想干嘛,究竟是意欲何为?这让她确实放心不下……

陈掌不着急,见怪不怪,淡定自若,儿女们长大了,少操些心,由他去吧,万一真的发生什么风流韵事,吃亏的又不是公子霍光,瞎操心什么呢?

在饭后茶余,陈掌最喜欢和华歌聊天,海阔天空的神聊。

“呵,近日,武功精进,可喜可贺啊。”陈掌的话让人爱听。

“唉,一言难尽。”华歌心事重重。

“哎呀,小孩子家,慢慢会懂事的。”

“非也,我不担心光儿。”

“然也,何必一端杯就愁酒壶?”

“你就喝罢,”卫少儿嗤之以鼻:“哼,酒壶里有的是。”

“呵呵,谢过夫人。”陈掌自我解嘲,咂咂嘴,回头问:“华兄,是担心甚么?”

“是我自己。”华歌也不知如何说起。

“如何,贵体欠安么?”

“还好,只是……”华歌随意谈谈最近困惑。

“善哉,善哉,”陈掌拂掌大笑:“正如,双手左右,双剑合璧。”

“陈兄,有何高见?”

“高见,倒是不敢当,不过,愚兄虽非习武之人,却知养生之道。”

“甚好,还请陈兄不吝赐教。”

“哈哈,赐教不敢当,”陈掌的酒糟鼻子泛起红光,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人身处世,岂能见风长三尺,而是慢慢生长。”

“言之有理。”华歌点点头,看他能发表什么高论。

陈掌兴致勃勃,伸手比划着:“你看,左手长了,右手岂能不长?胳膊长了,腿岂能不长?如若左手太长,右手太短,或者胳膊太长,腿太短,此为奇形怪胎,岂能任其疯长,若不医治,必成废人。”

华歌本以为只是废话,正想呵呵一笑了之,然而最后一句话引起注意,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若不医治……必成残疾废人?

“华兄,以为如何?”

“陈兄,此言不虚。”

“何须说乎?人如此,国亦如此,君不见,治大国若烹小鲜么?”

“听说过的,烹小鲜不温不火,不咸不淡,不能太咸,也不能太淡。”华歌谦虚一笑,意在抛砖引玉。

“武人就是武人,耿直爽快,哈哈!”

“我只是个粗人,哪有陈兄见多识广?”

“不知者不怪也,其实,不知也好,知道得太多了,也是自寻烦恼。”陈掌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摇头叹息:“想当年,上大夫韩嫣英雄少年,何等风光,而后来……唉!”

“哦,听说过,天子伴读。”

“嗯,是你二哥说的?”

“不,是我大哥说的,二哥倒是从未提起。”

每次讲起宠臣韩嫣之死,陈掌酒后口若悬河,讲得滔滔江水源远流长……

兖州金剑韩说精明强干,恪尽职守,深受当朝丞相公孙贺的赏识,如今已调回京都长安任职,官职在大哥公孙敖之上,这不足为奇。

韩说是当年宠臣韩嫣之弟,承门荫入仕授校尉,追随大将军卫青出征匈奴,建功立勋,受封龙岩侯,而他的官途黯淡,几起几落恍若过眼烟云……早在元鼎六年,韩说年纪轻轻官拜横海将军,与楼船将军杨仆联军抗击东越,战功显赫,受封按道侯,后来,因为缴纳助祭金成色不足,坐罪失去爵位。

太初三年,韩说担任游击将军,驻军在五原郡千里以外卢朐的一些城堡,这是陈掌眼中最鲜活的官场范例。

天子伴读,谁说伴君如伴虎?韩嫣少年得志,志满海平,平步青云,云腾风迅,迅速上位,位极人臣,与丞相窦婴和太尉田蚡三足鼎立,构成了汉武帝刘彻的三套马车!

今天,久未谋面的公孙敖和韩说回归荣云堂。

大哥二哥在上,好酒好菜在下,群雄环案虎视,指点江山,一顿风卷残云,酒后吐真言,四人酒酣耳热,什么话都敢说,畅所欲言。

公孙敖喝着酒,咂咂嘴:“天灾易躲,人祸难避,钟离小儿也太……唉!”

陈掌酒糟鼻子一歪:“难说,阎王不知小鬼愁也。”

“他不是嗜剑如命么?”公孙敖冷笑一声:“守着宝贝过日子?连亲生骨肉也不顾!”

韩说瞧一眼华歌:“不是不管么?不管女儿死活,却又管起女儿的婚嫁。”

公孙敖一听就气:“宁成一瞪眼,钟离小儿吓得屁滚尿流,简直是缩头乌龟,宁成一蹬腿,小儿又威风了,哼!”

“我三弟一表人才,威名远扬,若想娶妻,还瞧不上钟离家呢,是不是?”韩说拍了拍华歌的肩膀,笑呵呵的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草,长安城内大家闺秀,黄花闺女多的是,我和大哥给你作媒,风风光光娶一房妻室,你看如何?”

华歌苦笑摇头,只顾喝着闷酒。

陈掌即兴发挥幽默:“妙哉妙哉,娶一房?娶几房都可以,我荣云堂大得很哪,厢房客房多的是!”

卫少儿白了他一眼,公孙敖差点喷饭。

韩说摇头叹息:“其实,钟离明并非无能之辈。”

公孙敖毛嘴一噘:“不肖子弟,不良恶奴辈出,岂非无能之辈?”

陈掌意气风发,滔滔不绝:“当年,七国叛逆,南蛮北寇,我大汉朝廷文帝武帝如何?春秋战国七雄争霸,周室帝王忠臣如何?此乃,月黑风高,不掩日月之明。”

“言之有理。”韩说微笑点头。

“言之迂腐。”公孙敖抗声道:“天下大事,错综复杂,岂是喝杯酒能解释……”

卫少儿一筷子抢走了公孙敖的羊肉烙饼,华歌低头喝酒瞥见,不禁脱口失笑:“此乃杯酒释饼权也?”

大家一听,哄堂大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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