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朝思暮想

这几天,华歌的心情,委实有点儿不佳。

上次,从梅花山回来后,当天晚上就被老医翁狠狠地责骂了一通,就差操起那条令人望而生畏的鸡毛弹子,前来好好伺候伺候小伙子的屁股了!

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明明两人是一起去的,为什么江齐就没事儿,偏偏我就要挨骂欠抽,这样公平吗?

华歌心里感到委曲了,可是嘴巴里岂敢争辩?

他知道,越是争辩,就越是辩论不清楚,弄不好,要是老头子真的发脾气了,不仅仅是用鸡毛弹子伺候屁股这么简单,还可能会被撵出去的,那就又回到了流浪街头的日子,还不如保持沉默,用时光慢慢淡化。

天坑已经沦为天池,那么当然,地宫已成水晶宫。

想再去梅花山看海,或者碰碰运气找一找紫柔她们,这应该是不现实的。那么,她们究竟去哪儿了呢?这个问题经常在困扰着华歌,让他难以安宁。

无论是午夜梦回,还是清晨恍惚。

就像一个无形的魔咒紧紧地烙印在心头,就算是药铺里人声鼎沸时,他也会木然沉思;面对客人病人众口相问时,他经常是百口难辩,问而不答,答非所问,然后干脆王顾左右而言他;就算日暮晚餐也会饭凉菜冷后呆然咀嚼,依然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因此,华歌被老医翁多次训戒。

每次,华歌都是虚心聆听教诲。

黄花这丫头,医术好,心眼儿更好,她深受客人欢迎,现在可是个大忙人了,哪里还有闲暇时光?想找她说说话都没有机会了。

另外两个师兄弟,就跟机器人差不多,有事相问,总是哼哈应答,说话模棱两可,语气冰冷,从来不多说一句话,也不会少说一句话。

有时侯,江齐也会来找华歌谈心,或者是开个玩笑。

“食不甘味?坐不安席?”江齐那一双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华歌。

华歌尴尬的笑了笑,埋头干活儿,垂头丧气也罢,面无表情也罢,最重要的,是别让老医翁看见了。

大约一个月以后,铁心镇街道上,车水马龙的情景,稍微稀疏了很多,镇上逐渐恢复了原样,前来药铺就疹抓药的人也少了许多。

思龙河也解除了禁渔令,果然不出老医翁所料。

做生意就是这样的,风水轮流转,旺季时急需人手,店主们求贤若渴;到了淡季就是英雄人才已无用力之地了,就显得多余。

药铺生意稍微萧条,形势平静下来以后,华歌的业务不熟、反应不快、心不细、手不勤、脑子不够灵活等等问题,就显山露水,暴露在大家面前……这让他时而感到如芒在背,就像一个初嫁到婆家的媳妇,勤快而又紧张的小媳妇儿好像已处于风口浪尖儿。

华歌并不是懒惰之人,他热情诚实而又勤恳,总是想尽力把事情办好。

然而,不是帮不上忙,就是帮了倒忙。

不是上午被白了一眼,就是下午被训几句,灰心丧气之后,他除了故作潇洒的付诸一笑又能几何?当然,可以暗暗的给自已加油:明天一定会更好……

昨天的不愉悦已经过去了,当明天成为今天,照样是这样的过,照样会出错,也照样被训斥和责备。

有时候,大家坐在一起聊天,相谈甚欢,兴高彩烈的,华歌也想说几句话,却又插不上嘴;如果他不理大家,就显得有点儿不合群;可是有时候,他明明在跟人家说话,对方却假装没有听到。

黄花心地善良,安慰他,她说自己刚刚来的时侯也是这个样子。

然而,这种安慰是没有用的。

因为,别人可不会安慰他的。

在这里,虽然活儿轻松,但是没有活儿干的滋味儿,却是并不轻松的。

心里明明有事,却又精神恍忽。

吃饭时,伸出筷子夹来一缕菜,才发现手里的碗内是空空的,居然还没盛饭,忘记了;而在喝汤时,他可能会用筷子去夹;夹菜时,他又用汤匙来……

江齐见了掩面“噗嗤”一笑,黄花看了莫名其妙,另外两位师兄始终是面无表情。

老医翁那双眼睛虽然显得苍老,暮然瞥见时就会瞪得像雄鸡似的,当即反手握着筷子,作势欲敲过来的动作,已经基本摆好了……华歌这才幡然醒悟!

郁闷时分,江齐也会来陪他闲聊,俩人算是混得比较熟了。

“还在想你的金银财宝么?”江齐正提笔写药笈,抬头瞥见华歌在发呆,煞有介事的问。

“哪儿呢?”华歌低头笑了笑,随口答着。

“如今,解禁了,”江齐瞥见师父不在,小声的说:“要不,再走一趟?”

“算了,不去也罢。”华歌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可不想去河里打鱼。

“真的?”江齐一脸微笑的看着华歌,眼睛突然贼亮!

“是的,说不定,是谣言罢了?”华歌考虑的并不是这个问题。

“我看,也未必是谣言。”江齐听了有点不甘心的说,他停下笔,想了想。

“可是,”华歌也有同感,而嘴里却说:“那里什么也没有啊?”

“才找了几回,怎知没有?”江齐似笑非笑的样子,反而惹得华歌笑起来了。

黄花一边在称药,一边听他们窃窃私语,她顿了顿嗓子,手里的紫铜戥子扬一扬,口气稍微夸张的说:“肯定有,说不定,鱼肚子里就有的。”

“鱼肚子里有什么,有金戒指还是金耳环?”江齐笑了笑

“那谁知道?”黄花小嘴儿一噘!

“好啊,来日,咱俩捕鱼去,让你尝尝河鲜。”江齐可能是故意想惹黄花恶心呢,他把写好的药笈,撩了撩,在空中绕了个弯儿,尔后轻轻地斜撂到她手里。

“师兄也会捕鱼?”黄花一把抢过,手捻药笈,眼睛亮亮的,砸砸嘴:“小心掉河里吔!”

“师妹放心啦,到时候吃鱼了,小心金耳环磕牙,鲠在喉咙哟!”江齐逗她玩儿的方式就是与众不同。

黄花嗤之以鼻,扭身而去时,长发飘出淡淡的幽香!

江齐皱起鼻翼,瞧着她的背影苗条袅娜,颇为欣赏!

“会有的,金子没有问题,问题是没有金子。”华歌口里喃喃自语,说出了这句,他自以为他们可能听不懂的现代语。

其实,并不仅仅只是华歌心里有事,黄花的心里,其实也有事儿。

至从那场大雨之后,差不多一两个月,古布再也没有来过了,而且是音讯全无!小女子的心思,谁也猜不着。

她嘴里不说,可是心里一直在默默犯着嘀咕。其实上次,她就想一起去采药,如果这次能一起去河边踏踏秋,也未尝不可啊。

但是,老医翁是不同意的。

现在这宝贝爱徒儿,可算是医铺的顶梁柱,一刻也少不了。

其实,黄花只知古布曾经在梅花山的林中茅庐里隐居炼功,她还不知道梅花山的秘密,更不可能知道古布住在林泉之下的天坑地宫里,而且还是梅花山中甲级剑士的首领之一!

她只知道古布朴实又豪爽,素来自由自在。

居无定所而又无拘无束!

循规蹈矩而又洒脱奔放!

信马由缰而又快意恩仇!

像这种无忧无虑的生活,正是她所向往的,正是她这种久居闺阁的小家闺秀所渴求的,这正是自由和幸福的生活方式!

天南地北,无所不游。无论是蓝田临渭杜陵等周边郡县闹市和幽景,还是南来荆楚闽南,北往长安关内的花锦繁华城池,塞北江南川西河东,五湖奔波,四海为家……

黄花非常向往那种浪迹天涯的游侠岁月!

她这样的黄毛丫头,就像呆在蚕茧中的小蛾蛹儿,真的希望有朝一日能破茧化蝶,展开翅膀飞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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