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芸伟说的话里有话，张文顺却不为所动。
从小看到大，他太了解这个人了。
眼高于顶，嫉贤妒能。
而且为人阴损险毒。
在师傅面前一副乖徒弟的样子，在外人面前立即换一张面孔。
连他这个师爷也不放在眼里。
慕云笙听不下去，刚要开口，却被张文顺阻拦。
“德芸社是姓郭，这我怎么会忘呢！”张文顺嘶哑着声音，笑着说道：“你可真是你师傅的好徒弟啊！”
“师爷您谬赞了！”
何芸伟依旧保持着笑容，可在慕云笙看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没票就看不成了吗？”
“...”何芸伟没有搭话，心说没票你看个屁啊！
“孩子，在后台听过相声吗？”张文顺冲着慕云笙笑着说道：“侧幕帘凑合看一场，怎么样？”
“成啊，老爷子！”慕云笙也笑着说道：“这位置可比台下强多了！”
“这算是vip中p！”
“哈哈...”
慕云笙抖个包袱，爷俩相视一笑，完全无视了身旁的何芸伟。
无视就是最大的伤害。
...
下午的面试如期而至。
经过刚才的折腾，王伟终于得偿所愿，得到了面试的机会！
结果当然是被淘汰，但他却很平静。
因为先天的劣势，他压根就没觉得自己会被选中。
他只是给自己的热爱，争取一个机会！
至少他可以问心无愧的说，哪怕条件再差，他也没有放弃！
他现在反而开始劝说起了慕云笙，完全是一副小迷弟的样子！
“兄弟，我真是看不出来，原来你才是大神啊！”
“会唱两句门柳儿而已！”
“啥叫会唱，你知不知道，你唱的时候身上在发光！”
“得了吧！”
慕云笙懒得搭理王伟，他更喜欢跟张文顺老爷子聊天。
老爷子说话风趣幽默，时不时眨两下的小眼睛，也透着一股蔫坏的劲头。
张文顺从自己学艺讲到如今，所有相声团队的现状和由来，他都门清。
慕云笙也听的津津有味，毕竟在相声门里那些江湖故事，情节之精彩，写出来就是本跌宕起伏的小说！
慕云笙也从中了解了德芸社的起源和发展，包括郭德刚是如何从一个草根，一步步达到今天的高度。
只是整个下午，张文顺都没有再提过一句，让慕云笙说相声的话题。
老爷子似乎已经忘了这茬了！
...
“老爷子，您要不还是歇会吧！”慕云笙听着张文顺嘶哑的嗓音，有些担心，“您晚上不是还要演出嘛！”
“不耽误！我说了五十年相声了。”
“今天说最后一段，挺一挺也就过去了！”
一段？
慕云笙记得水牌上的节目单，张文顺的节目明明是两段。
开场一个单口，攒底是和郭德刚说的对口！
看着慕云笙疑惑的表情，张文顺忽然开口笑了起来，
“刚才你说，对单口相声也有了解？”
“嗯。”
“开场的单口，就由你来说吧！”
“...”
“我就这么点力气，给你讲了一下午故事，哪还有劲儿再说个单口？”
“...”
慕云笙这才知道对方的真正意图，就是变着法的让自己上台！
“老爷子，您这有点坏啊！”
慕云笙没有生气，他知道张文顺的蔫坏，跟何芸伟完全不同。
这更像是长辈对晚辈一种特殊的关照！
“嘿嘿！说相声的嘴，骗人的鬼！”张文顺索性放开了，往椅子上一瘫，“我反正说不动了，你要是忍心破坏了我的收官之夜，你就别上台！”
“我看您这个精神头，再说个十年八年的没问题！”慕云笙笑着说道：“怎么今儿个就收官了！”
“老了，说不动啦！”
“大夫也不让我再登台了！今儿个，还是我死缠烂打才从医院跑出来的！”
“...”慕云笙始终不知道张文顺是带病而来。
此时他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老爷子，您得的什么病？”
张文顺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也不是什么大病。”
“食道癌！”
“...”
慕云笙不说话了。
“食道癌”这三个字犹如一道霹雳，在他的脑海中炸裂。
慕云笙知道这个病！
难怪他说话时声音嘶哑，难怪他看上去骨瘦如柴。
得了这个病的人，连进食都很困难，需要从食管打孔，往里面灌注流食。
但是那样做的话，患者就不能发声了。
更别提说什么相声！
张文顺为了今天的演出，不知要忍受多少次吞咽的痛苦！
而他竟然还嘶哑着嗓子，跟自己聊了半个下午！
全程谈笑风生，表情里看不到任何痛苦！
张文顺，这个蔫坏的瘦老头，正在用他的倔强，试图给自己的相声生涯，画一个句号！
“救场如救火，孩子...”
张文顺话没说完，就被慕云笙打断了。
“老爷子，您别再说话了！”
“歇歇嗓子，今儿个的开场。”
“我来！”
慕云笙心底发誓，他要让张文顺老爷子这个句号，画的无比圆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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