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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喻今天要带着她的女儿小星星去打疫苗,但是她的小儿子陆疏木这两天还在她这边待着,今天还要去上学,陆疏木的爸爸陆衍今天还在外地工作,也没办法来接陆疏木。

所以,有空的南北就主动帮忙带他,早上送了他去上学,然后又去接他下课,顺便帮言喻带他去理发。

陆疏木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跟在了南北的身边,南北蹲下来,让他站得远一点,说:"你妈妈想看看你剪完头发的样子,来,你往后一点点,干妈给你拍拍照片。"

陆疏木有些犹豫,抿了下小嘴,眨了眨眼睛,然后才安静地问:"妈妈什么时候来接我?"

南北闻言,抬眸看他,对上他干净纯洁的眼眸,心里一软,知道他是想言喻了,她笑了笑,嘴巴上却说:"你个小没良心的,干妈为你跑前跑后,你只念着你妈妈哦。"她顿了下,"她马上就来了。你姐姐的疫苗打好了,她正准备过来。"

陆疏木点了点头,黑眸清澈,然后走了几步,还带了些隐晦的期待,说:"你给我拍照,我要发给她看。"

"好。"南北笑弯了眼睛。

陆疏木年纪小小,但是对电子产品的使用却一点都不陌生,他让南北把照片给他的账号,他要自己发给言喻。

他发了过去照片之后,就一瞬不瞬地盯着手机对话框,抿着小嘴,神情严肃又紧张。

南北牵着他,让他坐在了甜品店的椅子上,被他的小模样萌到了,说:"不用一直盯着看,你妈妈会看到的,她等会就来了。"

南北给他点了一份蛋糕,比较甜的那种,因为她知道,陆疏木随了言喻,喜欢吃甜。

她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陆疏木的样子,心里百感交集。

小疏木比起小星星来,真的比较可怜,这种可怜倒不是说物质上的可怜,他出生于陆家、程家,又是目前最年轻一代的唯一男性继承人。自然是不缺金钱物质。他缺少的是爱,因为父母分开的缘故,他早先是被那个冷硬得如同机器人一样的程管家养着的,虽说年纪还小,但他又早熟聪慧,对这些或许都还有记忆,再大一点,他爸爸陆衍倒是把他养在了身边,但陆衍不是什么有极大爱心和耐心的人,对陆疏木也只是尽了父亲的基本责任。小疏木心里是期待母爱的,他想要的是他自己的妈妈,所以才会在见到言喻后,就和言喻亲近,或许,他内心是羡慕小星星的吧。

南北想,小星星爱笑爱闹又讨喜,小疏木又别扭又安静,言喻虽然对两个孩子都爱,但或许心里还是不自觉地会多花几分心思在小星星身上,小孩都是敏感的,陆疏木也想要妈妈能够陪着他。

南北不和陆疏木说话的时候,陆疏木就基本不会主动说话,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偶尔看看门口,偶尔看看手机屏幕,一个是期待言喻的到来,一个是期待言喻的回复。

服务员端了蛋糕过来,南北把蛋糕推到了陆疏木的面前。她笑眯眯的:"疏木,你尝尝这个,你妈妈很喜欢这个蛋糕的。"

听到了这句话,陆疏木才抬头,黑眸盯着这块蛋糕,不知道在想什么,又抿着唇不说话。

言喻过了好一会,才抱着小星星匆匆赶来。

她身上穿着黑色的职业套装,明显是下了庭就去接小星星去打疫苗,小星星紧紧地搂着言喻的脖子,贴着言喻的脸,大眼睛眨巴着,看到南北,就挥舞着小手:"干妈!"

南北的眼睛弯弯。等到言喻进来,才对着小星星道:"你羞不羞,这么大个人,还要你妈妈抱你。"

小星星黑发软软,眼睛湿润,里面都是闪耀的星辰:"因为妈妈爱我呀。"这是从小到大,言喻一直告诉她的,所以她有恃无恐。

陆疏木定定地坐着,只是看着言喻,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但是他的小手不自觉地攥着。

南北注意到了,连忙示意言喻:"来看看,我们疏木刚理的头发!帅不帅气!"

言喻早就看到陆疏木了,她把小星星放在了椅子上,走了过去,温柔地摸了摸陆疏木的头发,她的鼻尖忍不住一酸,心神荡漾,柔软成了湖水,她在不久前才知道陆疏木是她的孩子,她对他的愧疚快要淹没了她。

小星星目光闪闪地盯着疏木看,跳下椅子,牵住了陆疏木的手,黑葡萄似的眼睛闪亮亮:"疏木弟弟,你好帅气!"

陆疏木抿着唇,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看着他的姐姐,他显然是有些小兴奋的。即便面无表情,微红的耳朵还是暴露出了他的情绪。

言喻说:"北北,现在到点了,我们去吃饭吧,就去楼上的潮汕砂锅粥,怎么样?"

"好啊。"南北当然没有意见,有不满小意见的是小星星,这个丫头知道求言喻是没有用的,就去缠着陆疏木,她紧紧地牵着陆疏木的手,说:"疏木弟弟,你吃过汉堡王吗?那么大个汉堡你吃过吗?"

南北听到了,笑了:"不管疏木吃没吃过,今天都没不能去吃。"

小星星有些丧气,言喻被逗笑了,说:"今天不可以哦。"

"好的吧。"小星星说,她脾气好,一下又高兴起来,"疏木弟弟,吃不了汉堡,我们可以吃小猪包,我喜欢里面的流心奶黄!你喜欢吗?"

"嗯。"陆疏木安静地回答,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紧紧地牵着小星星。

言喻和南北走在了后面,两个孩子相处得很好,但两人的相处不是亲姐弟的模式。

南北问:"言言,你打算什么时候跟孩子们谈一谈,我看他们相处得挺好的,而且疏木他也很渴望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他很早熟,他早就知道你是他妈妈……"

"是啊,我对不起他。"言喻顿了顿,"看看陆衍的想法吧……"

"那你和陆衍呢?以后打算怎么样?"南北问。

"不知道。"言喻垂着的眼眸,慢慢地抬起,深呼吸,胸口起伏,才说,"走一步,算一步,我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疏木是个意外,但他是我的孩子。我不会放弃他的。同样,我也不会因为孩子,只是因为孩子,就选择妥协,重新和陆衍和好。"

"嗯。"南北抿了抿唇角,她完全理解言喻,她认识的言喻一直都是这样坚定,她有自己的执着。

"你呢?北北。"言喻偏过头,看着南北,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南北线条柔和妩媚的侧脸和卷翘浓密的睫毛,却完全看不到她的神情,"你和宋清然……"

她的问题还没问完,就听到了南北平静到有些寂寥的声音:"我也不知道,言言,我现在还没有答案。"

言喻心里一紧,有些莫名的难过,为自己,也为南北,更多的还是为南北,她有了两个孩子,虽说不太确定,但从目前来看,未来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

但是北北呢,她的人生还有无数种可能,只要北北能够狠下心来,真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从几年前,南北研究生毕业回国来工作,她就希望南北能够和宋清然断掉关系,但她是局外人,看得简单,说得容易,南北却是局内人,她身处迷雾之中,也有着许多外人无法理解的深层羁绊,不管这种羁绊是来自宋家、来自南家,还是来自北北和宋清然之间的,都足够紧紧地束缚住南北。

这几年,言喻看着南北和宋清然分分合合,南北在泥淖中越陷越深,宋清然却一身清爽。随时都可以抽身而走。

言喻轻声说:"其实,我当初以为宋清然能为你送走苏湘,就能和你认认真真地恋爱下去。"

南北似有若无地勾了下唇角,她很平静,也很理智:"送走苏湘只是一个策略,何况,苏湘走了不久,我不是也走了么?我也和他分开了,我在美国读研,他一次都没来找过我,他的消息,我都是从媒体上看到的。"

言喻咽了咽嗓子,说:"他可能工作太忙了……"

南北才听了个开头,就笑出了声。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言言,我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你也不是,我们就不要用这些荒诞可笑的理由来欺骗我们自己了好不好?那时候宋清然的确忙着扩张自己公司版图,也忙着在宋爷爷面前表现自己,讨好宋爷爷,但至于那么长的时间忙得没时间来看我?"她脸色有点苍白,淡淡地继续说:"我们那时候,连线上的交流都少得可怜,我强迫自己不要去关注在意他,但是每隔几天,宋叔叔就会督促我,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频率会保持着每周一次,但每一次都是我主动找他,聊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结束通话。虽然我没问过他,但你信不信,他和苏湘聊天的频率绝对高过和我的频率。"

言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南北好久没有认认真真地和人分享过她内心对这段感情的看法了,她现在忽然有了分享的欲望。

她深呼吸,手指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嗓音平静地继续开口:"我毕业回到伦敦后,就算我想和他分开,但在他看来,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因为留学而有所变化,我还是他的所有物,还是他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调剂品,他没有提分手,他还没有厌烦,我怎么能脱离掌控?当他不需要我的时候,他就在公司开拓疆土,当他需要我的时候,就到我的公寓,休息那么几天,又或者带我去老宅,讨宋爷爷欢心。"

两个孩子很乖地走在前面,小星星正在对着陆疏木说话,言喻一边盯着两个孩子,一边听着南北说话,她知道,南北这时候最需要的就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倾听者。

"那段时间,我们之间分明没有第三者,却依旧生疏陌生得很。而你也回中国了。所以我就想,如果我也按照之前的计划,回中国发展会如何呢?"她眼角露出了笑意,含了讥嘲,"但他根本就不在意,我以为的挽留,一次都没有,我早就该知道,他没有心。"

言喻之前就在砂锅粥店定了位置,所以不用排队,进店就可以坐下,她把两个孩子安顿好,又点好了餐,给南北倒了一杯水。

南北接过水杯,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水杯上小小幅度地移动着,抿了抿唇角,灯光穿过长睫,在她的眼睛下,留下了浅浅的阴翳。

接下来的大部分事情,南北不说,言喻其实也知道的。

南北回中国不久之后,宋清然因为要和陆衍合作,也来到了中国,他还是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得空了就来找南北,仍旧把南北当做他的所有物。偶尔他会知道南北生气了,他有耐心的时候。就花点钱、再花点心思哄哄她,他没有耐心的时候,他就继续忙工作,冷落南北几天,让南北自己思考清楚。

言喻作为局外人,也不好评价南北和宋清然的感情,但不管怎么说,在她看来,并不能简单地下定论说南北爱得卑微或者低贱,毕竟南北和宋清然一同长大的,他们之间的羁绊早已不仅仅是爱情那样简单。

宋家对南北的态度也模糊得很,明明家里都知道南北是宋清然的女朋友,但对外却又没有公开承认,似乎也没有让南北嫁进宋家的打算。这几年。她和陆衍分分合合,南北和宋清然也分分合合了几次,但却从没有真正地中断过联系,或许是宋清然不把南北提的分手当真,只当作是南北耍的小性子,他会让南北冷静冷静,然后他再若无其事地去找她,而他这一招,也的确百试不爽。

现在的宋清然比起前几年,自然是权势更大,如日中天,但他的大哥宋清寒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言喻想到这个,不自觉地拧了下眉头,说:"苏湘去年不是回伦敦了么?"

"嗯。对。"南北浅浅地啜了口水,点点头。

言喻有些疑惑:"可她不是一直对宋清然旧情难忘么?当年宋清然还送走了她,媒体还拍到宋清然出现在澳大利亚,我原本以为她回来势必是冲着宋清然的,但是前段时间,怎么看到小报消息说,她要嫁给宋清寒了?"

南北睫毛轻轻地颤了颤,她抿唇,放下了水杯,笑了下:"这个消息是真的,宋清寒和苏家联合了,我猜苏湘应该是不同意的,但是她的父亲安排她和宋清寒订婚。"

言喻眉心一跳,有些犹豫地问:"那宋清然?"

"他当然是不同意。"

言喻想了想,解释:"你也不用想太多,宋清然还是和你在一起的,他对苏湘的订婚生气,并不代表他仍然喜欢苏湘,或许只是因为苏湘和宋清寒结婚,会对他的地位、事业产生不利的影响。"

南北淡淡地勾了勾唇角:"或许吧。"她对着南北又笑了下,"或许没多久,我就和他分手了呀。"

"分手?"言喻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

因为,南北那天来找她的时候,说她怀孕了,就是月份还很浅,暂时不显怀,而且宋清然目前也还不知道,南北怀孕的消息。

南北看到言喻的表情,笑意深了几分,说:"怀孕了就不能分手了吗?我一个有手有脚有事业的职业女性,也算高知分子了,难道还养不起一个孩子吗?而且不还有你嘛,你肯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言喻看着南北,也笑了,她把掩于眼里的担忧和唠叨藏了下去。虽然正是因为她养过孩子,她才知道养孩子有多不容易,但这个时候,北北需要的是支持,而不是冷嘲热讽,南北是理智的成年人,她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南北移开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小星星和小疏木两个孩子身上,之后,她也会有孩子,她的孩子也会这样可爱么?

言喻伸出手,绕过她的肩头,稍稍用力,南北就靠在了言喻的肩头,声音轻却有力量:"北北,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南北红了眼眶,她的思绪其实很乱,怀了孕看似冷静,却也很慌张,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和谁商量,唯一能想起的人,就只有言喻了。

南北没出声,言喻也没有说话,一时间,餐桌上就只有小星星天真无邪的笑声,和陆疏木偶尔出现的平静的回复声。

餐厅灯光明亮,明灯倾泻,有些刺眼,雾气朦胧,周围一切都成了浮光掠影,留下的只有苍白。

南北说:"怀孕是个意外,其实也不能算意外。我抱了几分侥幸,几分赌气,还有几分试探吧。"

那天是她的生日。

宋爷爷给她办了个小型趴体,请了和宋家走得比较亲近的一些圈内人,宋爷爷、宋叔叔和宋清寒都松了她礼物,唯独宋清然没有,她还有些生气,但回到了房间,就看到了一屋子的惊喜。

她从来没想过又直男又臭屁又无情的宋清然,也会花心思替她准备这样的礼物。

南北的心里,和无数普普通通的女孩子一样,一直都有一个公主梦。

南家有让她当小公主的实力,却没有让她当公主的心思,甚至家里没人和她聊过类似的话题。她和姐姐是双胞胎。爸爸妈妈只会在意姐姐的喜好,姐姐是淑女,喜欢穿简单的白裙子,所以,连带着她的衣柜里也只有白色的裙子,没人知道她喜欢的是粉色的蓬蓬裙、芭蕾鞋;搬家的时候,要装修新家,姐姐说喜欢蓝色的,连带着她的房间也成了蓝色的海洋风,没人在乎她想要的是粉色的城堡风格;她从很小就知道,姐姐喜欢什么,她就必须喜欢什么。

宋家自然也不缺钱,但宋家没人问过她的喜好,慢慢地,她先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久了之后,就好像真的不在乎了,长大了之后,当她有能力为自己安排少女风格的时候,却已经失去了小时候的渴望。

只有一次,高一那年,学校有联欢晚会,班级要表演的节目是白雪公主,王子的人选已经选定,班主任在白雪公主的人选上犹豫了许久,还是选了南北,因为她皮肤白,人也好看。

南北原本想拒绝的,她不想出风头,但在看到那条公主裙的时候,她动摇了,她想起了她小时候羡慕地看着穿着公主裙和爸爸妈妈去游乐园的小朋友,她还是答应了。

老师把公主裙给了她,她回家后,就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比划着试衣服,她盯了许久,才打算试穿。

结果,她刚穿上裙子,还在和后背的裙子拉链作斗争的时候,她卧室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随着门的打开,传进来的是宋清然冷漠又带了不耐烦的嗓音:"你没听到爷爷在叫你么?一回家,就关上房门做什么?"

南北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推门,她就有一种无所适从的害羞和仿佛被人公开处刑的羞耻,她慌慌张张地想要躲起来,但是房间灯光明亮,视野一览无余,她根本没有可以躲的地方。

宋清然冰凉的目光已经看到南北了,少年靠在了门框上,双腿修长,长身玉立,灯影落在了他的身前,他的眸光带着深意,一点一点地逡巡过穿着公主裙的南北,他注意到南北还没拉上的拉链,他的视野里全是她白得晃眼的肌肤。

"你穿这个做什么?"

南北不知道该回答什么,宋清然已经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看到了她床上的剧本,上面写着白雪公主,他拿起剧本,似讽未讽:"你演白雪公主?"

南北不用想就知道,宋清然肯定要尖酸刻薄地羞辱她了。

果然……

他随意地翻了几下剧本,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突然就停顿在了那一页,脸色臭了下来,越来越冷,抿直了唇线,勾唇冷笑:"哪个白雪公主像你这样,人家真公主演就算了,你身上有哪点公主气质?白马王子要吻公主?你希望王子吻你?南北,才读高中,你就这么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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