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花落颜进宫后花翥先去明宸殿见杨佑慈。
少有的,杨佑慈未在房中批阅奏章。他戴了一顶草帽,穿一身带着补丁,边角已磨损的旧衣蹲在墙角,手握小铁锹仔细侍弄麒州锦花根部的泥土,小心抓走花枝上的小虫。动作分外娴熟。
海公公轻声对花翥道:“陛下年幼时便喜欢侍弄花。家中的各色花卉全都由他照顾。”
花翥牵着花落颜立在一旁,她尚未复职,算不得官。便依照对命妇的要求入宫装扮,精心选了女儿衣衫,眉心点了花,盘了发,金步摇微微晃动,美丽而多姿。
杨佑慈抓走最后的小虫,在钱正小心端着的盆中洗了手,回身见花翥这般装扮,微怔,眸中闪过欢喜,目光落在花落颜身上时,欢喜又一闪即逝。
“竟已这么大了。比珞珞高些,竟是个天生的美人胚子。比珞珞漂亮,珞珞相貌不像她娘,更像二弟。”
珞珞。
杨惜珞。杨佑谦与外室生的女儿,当年花落颜便是与她做了调换,给了冽泉。而今杨惜珞养在宫中,被封为县主,花落颜也将养在宫中,将被封为县主。
这是杨佑慈的承诺与报答。
杨佑慈换衣,海公公拿来一盒糕点,花落颜却不吃,问,她道眠舟不许她吃宫里的东西,还说宫中有坏人。
花翥有几许尴尬,杨佑慈却哑然失笑,他问了花落颜许多,她始终抓着花翥的衣角,死死盯着花翥。
万事皆由花翥代为回答。
“这孩子不喜说话?”
花翥诺诺。花落颜在家中话比谁都说得多。
她这点儿心思自然瞒不住杨佑慈,他眉头拧在一处,盯着花落颜许久,忽然对花翥道,馨娘娘昨日说想养育花落颜。
“花落颜出生后她便陪伴在左右小心看护,这么些年对这孩子也颇为思念。养在她宫中好了。小正子。”
钱正躬身候着。
“带县主去馨娘娘那处。朕有事与爱卿说。”
花落颜却惊呼不已,小手却将花翥的衣角抓得更紧,任由钱正与海公公如何劝说,如何尝试掰开她的手指都无济于事。
只得留下。
钱正去明宸殿外看守,海公公候在一旁。
“国师之事朕令鹰羽卫查过。”
棺椁底有尸水的痕迹。棺椁中的东西的确被尽数抛掷。那些盗墓贼有人见过,说的却不是阳啟话,口音更像大周人。
“爱卿可有线索?”
若来自大周,花翥不定还真有线索。
君三笑。
大师兄逸归。
只有此人才那么清楚东方煜与章容曾有来往,只有他才知晓她当年曾被送去厉风北的床榻之上。
极可能是他派人来挖了东方煜的坟。
“呵国师身为师父,与他各位徒儿间的情义着实多姿多彩,令朕叹为观止。”
花翥无言反驳。
“花翥不问朕为何不留下那几人调查,寻找国师的遗体。”
花翥只将眠舟那番话复述了一遍。
“国师此言也有几分道理。花翥如何想?若是你师兄做的,他为何这般行事?”
花翥一时也想不真切。眼下看来,君三笑此行的目的似乎不过是借盗墓贼之口说章容与东方煜的旧事给杨佑慈听?令杨佑慈杀了她。
似乎说得通。
可细想,花翥又觉没必要。杀她的方式多种多样,犯不着绕这么一个圈。
“或许,他真只是想要挖师父的坟?”
到底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正午在杨佑慈那处用过饭。
花翥带花落颜去见馨娘娘。一路她与花落颜讲宫里的规矩:听杨佑慈的话,嬷嬷的话要听,衣衫用度若是少了找海公公或是钱正,饭食不合心意也找他们。谨言慎行,读书识字,“县主”的身份可让她一生衣食无忧,可身份不能带来学识与智慧。
她说。
花落颜认真听着,一路用力点头。像要将她口中的每一词每一字都牢牢记在心底。
“姐姐师父,师父为何不来?”
眠舟对花翥今日花落颜进宫做县主之事颇为不悦。
花翥也为难,前思后想道还是让花落颜自己决定。
“她还小。如何决定?”
“她还小,所以更会依照心意行事。花翥自己能判断,师兄切莫不安……你我一个征战沙场,一个三天两头不见踪迹……这孩子……”
馨娘娘住在姣兰宫中。
朝廷财政略松懈几分后杨佑慈令海公公招来工匠对宫中各处简单修缮整理,粉了墙,栽种了花木。虽说杨佑慈严令节俭,可若国中只节俭,不花费银钱,钱财无法流通,对经济也无益处。
“师父姐姐,你看,那个姐姐。”
花落颜指着前方。
花夫人在两位老嬷嬷的陪伴下红着眼从姣兰宫中缓步而出。见花落颜,花夫人微微抽了一口凉气,眸中水雾浅浅,本满目忧伤,精神萎顿,见花落颜那一刻便眉目间满是欢喜,精神了许多。她快步朝花翥而来,唇角带笑,眼中唯有花落颜。
花翥心里一软。
做娘的总是心疼女儿的。
微微俯身,花翥想要告诉花落颜,这个朝着她走来的女人便是她的娘亲,这个世上最爱她的女人。
花夫人却被候在身旁的两个老妈子拉住胳膊拽了回去!
“夫人!老爷交代的事你忘了?”
身子一凛,花夫人目光,身体皆僵直得有像墓前的石雕。她缓缓转身,在老妈子的搀扶下朝反向而去。动作迟缓,似若身体有千万斤的重量。
花翥目送她们走。
“姐姐师父,你要对阿落说什么?”
“……今日,阿落想吃什么?”
“阿落要吃师父做的鱼片粥。”
引路的钱正见此,侧头细声说杨佑慈曾下旨令陈中友带花落颜回家。陈中友一口咬定花落颜与陈家无丝毫关系。只要陈中友矢口否认,杨佑慈再相信花翥之言也无法。
“不过被封为县主倒也一生无忧。花将军待会儿见馨娘娘时多少留心几分,宫里的小太监说馨娘娘听闻花将军今日进宫,大清早就起床梳洗打扮。可惜,尚不如花将军十之一二貌美。”
“她才是你主子。”
“奴才僭越了。奴才知错。”
花翥拉紧花落颜的手。
老嬷嬷小心将二人请进姣兰宫。老嬷嬷虽不多言,态度也是恭敬,看花落颜的目光却满是调侃。贞女在面对时,相貌、年纪皆不重要,单是一个“贞”字便胜过一切。
花翥小心保护花落颜,知晓此事之人寥寥无几。最清楚的还是陈家的人。
从花夫人先前的言语中推断,陈中友应又“提点”了家中的妇人。
花翥想走。
不想再参与这可笑的“认亲”。偏是圣命已下,馨娘娘又有心养育。
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姣兰宫中种了不少兰花,颇为应宫名中的“兰”字。鱼池中养了不少锦鲤,等候通报,花落颜趴在鱼池便伸长脖子朝里面看,嘴边吊着哈喇子。“师父姐姐!阿落想要吃鱼!”
小太监笑言这鱼吃不得。
“吃得。上回师父夜深时……”
花翥一把拧起阿落,捂住她的嘴。讪笑道:“上回,街上的买了两条鱼,煮成鱼片粥很好吃,好吃。阿落,归家时买鱼,一定买鱼。”
“馨娘娘请二位进。”
姣兰宫中点了第一山庄从西域运来的熏香。
烟云缭绕深处,馨娘娘端坐,她今日穿着最华贵的衣裳,戴着最贵重的首饰,用胭脂、香粉、螺子黛仔细装扮。比平日美出许多。她身旁候着宫中的嬷嬷,年幼的宫女,这宫中所有人都将她放在手心,众星捧月。
“民女阿落拜见娘娘。”花落颜细声细气。
“快起。颜儿,过来。快让姨、让本宫看看。”
“娘娘!注意身份!”一老嬷嬷警告道。
馨娘娘一惊,赶紧道:“别过来。”
阿落站在原地,不敢走,也不敢动。只小心翼翼抬头看着花翥。
花翥看不过。皱眉道:“皇贵妃娘娘,各位嬷嬷,这孩子是陛下留的人。也是陛下新封的县主,身份不及皇贵妃娘娘,却也不至于身份低微。嬷嬷何必视这孩子为洪水猛兽?”
老嬷嬷躬身,格外有礼,面上的笑意几乎溢出姣兰宫。说话谦逊:“既是县主,便有县主的住处。来到皇贵妃的宫中,多少得重规矩。”
“自然,只是,不知是重宫中的规矩,还是重陈大人的规矩。”
“你一个无官无爵的百姓何来脸面说老爷的规矩!”听口气,这老嬷嬷是馨娘娘从家中带来的。
花翥不言。状况与她设想的相差无几,她烦躁不安,本有心将花落颜从此处带走。偏是见馨娘娘满眼期盼,若不是嬷嬷阻拦早已冲到花落颜面前,寻思再等等。
落坐,抱起花落颜,与馨娘娘说笑。
她二人你来我往,话才说出口便记不得说了什么。
馨娘娘松懈下,坐得远远,却还是问花落颜这些年在何处,遇见了什么人,可曾吃过苦头?
花落颜说得絮絮叨叨,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
“你的师父,可对你不好?”
花落颜想想:“好。现在的师父和姐姐师父都好,不摸阿落,不亲阿落,以前的师父也好,总是亲亲、抱抱阿落,每夜都脱阿落衣裳,然后将那个东西……”
花翥捂住花落颜的嘴。
老嬷嬷们惊声尖叫。恨不能抄起笤帚将两人打出去。
钱正阻拦并赔笑道:“嬷嬷们,这可是陛下新封的县主。”
“那又如何?脏东西!”
花翥终忍不住,冷道:“陛下既有心留县主在宫中,那不管县主说什么、做什么,也轮不到没身份无地位之人皱眉耷眼。”
声音提高:“花某看在你我皆是女子、你等年岁渐长的情面上不与你几人动手。花某无官无爵,你们便认为,花某便不会收拾你等?!花某最后一次提醒注意你们的言词!”
可怜。
可笑。
罢了。
花翥只想带花落颜走。
若是杨佑慈问起,直说便是。
嬷嬷们欢喜不已。
唯有馨娘娘愁眉不展,忽然起身,挣脱嬷嬷的手,厉声喝道陛下既然有心将这个孩子留下,这孩子便必须留下。
“宫中什么都有,难道还要堂堂县主大人同你一道餐风露宿不成?”
“娘娘!”
“本宫意已决!把颜、把县主抱过来!”
“娘娘!那可是个脏东西!”
脏?
花落颜埋首看着自己的小手,在衣衫上用力擦了擦,再看,再听,听她们依旧说“脏”,擦得更用力,更仔细。
“乖,阿落不脏、她们说的不是阿落。是姐姐脏。”
花翥安慰。
是她脏,她没有娘,便想着定要花落颜归家,便带花落颜千里走一趟。
是她脏。
是她混蛋。
“告辞。阿落,回家。”她看了眼那说“脏”的妇人。那嬷嬷头发已花白,面容苍老。是个严守规矩的、众人眼中的好女人。
“不许走!”
馨娘娘忽然大怒。她眼中带着浅浅的光。像回到当年,回到花落颜出生那日,她趴在花夫人床边,笑望着摇篮中初生的小侄女。
“不许走……花将军,本宫有一事相求,本宫望你留下这个孩子。求您……本宫,想要赎罪……”
她红了眼,唇角带着笑。目光却格外坚定。
嬷嬷急了。
“娘娘!这可是个脏东西!”
“掌嘴!”
“娘娘?”
“掌嘴!花将军无官无爵,收拾不了你几个老泼妇!难道本宫也收拾不了?”
噼啪声。
几个老嬷嬷不敢再多言。唯有一胆子大的,细声道昨日陈中友便差人来,说的便是切莫留下花落颜。
“本宫留的可是县主!”
花翥冷眼看争端。
赎罪?
赎罪。
陈家还是有人明白事理。
是否留下,花翥让花落颜自己决定。她与花落颜解释,只要留在这里便不用再餐风露宿,不用受苦,想吃的,想玩的,应有尽有。
“可有师父和姐姐师父?”
“并无。”
“那阿落不要在这里。”
嬷嬷们似乎松了一口气。
可她们拗不过馨娘娘,只喝令花翥走,两人用力抓着哭闹着不许花翥离开的花落颜。
花落颜挣扎,伸出两条细细的手臂朝向花翥,厉声哭喊:“姐姐师父,你不要阿落了?”
花翥从冽泉那处将花落颜带回,长久以来这孩子也并非从未哭过。可即便哭、她也哭得极小声,像一只孤苦无依的小奶猫蜷缩在避不开风雨的角落,细声细气,颤颤巍巍。
今日,她却哭嚎得撕心裂肺,像是要将这些年受的苦用嚎哭声倾泻。
花翥眼前竟然出现一个水塘。
那个年幼的她蹲在水塘边上,哀声唤着娘亲。
“姐姐师父……”
那哭声已近似于哀嚎。
花翥眼已红。
圣命:留花落颜在宫中长大。
看来她今日,只能违抗这圣命了。
花翥不过朝花落颜走了一步,花落颜便一脸惊喜,恶狠狠一口咬在老嬷嬷手背上,她咬得极狠,竟一口咬出血来。她欢天喜地冲向花翥怀中,像一只莽撞的小兔。
“姐姐师父!那个坏女人要抢阿落!”
“阿落不要胡说,她不是坏女人。”
“她就是坏女人!她要抢阿落,她说阿落脏,阿落今日才换的新衣服,可她冤枉阿落,说阿落脏。她不许阿落与姐姐师父在一处,就是坏女人!坏女人!阿落讨厌她!”
“阿落,不许胡说,她是”
“颜儿,我是你……”馨娘娘欲言又止。“本宫……不过想要照顾你,赎罪罢了……”
“娘娘……阿落她,根本记不得,若娘娘有心……属下告辞,娘娘万福金安。”
花落颜有学有样,眼角还挂着泪,却也跟着道。“属下告辞,娘娘万福金安。”
馨娘娘用力吸了两口气,却还是喘不过气。
纵花翥听力极好,也只听见一声淡淡的呼唤。
“颜儿……”
“阿落。回家。”
花翥牵着花落颜的手,朝外一步一步慢慢走。
绕过宫墙,穿过长长的回廊,沿路皆有落花,花落颜捡起一朵,小心翼翼放在花翥手心,偶尔仰头,欢欢喜喜。“姐姐师父,那些坏人,不会来了吧?”
花翥伸手将花落颜抱起。
用小手环住花翥的脖子,花落颜将小脑袋搁在花翥肩上,咿呀咿呀唱着歌儿。
“姐姐师父,那个坏人还跟着阿落。”花落颜手在花翥脖子上抱得更紧了些。
花翥回首看了眼。
馨娘娘在两位嬷嬷的搀扶下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步履蹒跚,眼中噙着泪。
花夫人知晓花落颜就是她女儿,可花夫人服从父亲,顾念家族,顾念脸面,不要自己的女儿。
馨娘娘冲破嬷嬷们的封锁,将陈中友的要求抛诸脑后,执意留下这个“县主”。
偏偏花落颜不认她。
呼唤声被沉沉压在心底,不可说。
出宫的门近在眼前。
“娘娘!”
嬷嬷们惊呼。
花翥下意识再度回首。
馨娘娘晕倒在宫门口,老嬷嬷们手忙脚乱。
花落颜喜笑颜开,她从花翥怀中挣脱下来,在地上蹦蹦跳跳,像一只确信自己逃出狼口的小兔。
花翥心酸,却又无法责怪这个孩子。她再度抱起花落颜。
“姐姐师父?”
“回家。”
从今日起便再也没有花落颜。
唯有一个小小的阿落,坐在马背上,紧紧抓着她的衣裳,小腿一晃一晃,唱着歌儿。
花翥送花落颜归家后又去了一趟宫中,态度坚决,拒绝杨佑慈留花落颜在宫中长大的想法。
“宰相大人为故去的花落颜捐了功德塔。世上已无花落颜,只有阿落。”
“那爱卿为何将此事告诉朕?”
“……您需要知晓。”杨佑慈需要知晓,为了保住杨惜珞,另一个尚不到七岁的女孩经历过多少辛苦,受过多少侮辱与责备。
“花翥。拿着。”杨佑慈给了花翥一块雕刻成小兔的翠玉。“朕欠她一命。将来拿此物找朕,不论遇见何等麻烦,朕一定帮她。”
“谢主隆恩。”
归家已是深夜。
今夜吃的果真是鱼片粥。
黄色的嫩姜片,绿色的小葱。鱼片雪白、鲜嫩可口。
花翥瞄见伙房门外有红色鱼鳞,想来明日,宫中又会有惊呼有猫儿偷了馨娘娘养在鱼池的锦鲤。
阿落念着那漂亮的锦鲤,眠舟便抓来给她吃。
“师兄……下一回,街上买。”
“这就是街上买的。”
“真的?”
眠舟避开她的眼睛。“真的!”
那便算是真的。
谁叫眠舟进出宫像是进出自己家门?若要责备,便责备那些鹰羽卫食用朝廷俸禄,却连个偷鱼的飞贼都抓不着。
灯光幽暗。
贺紫羽今日与那帮玩伴出城抓了两只小兔,被眠舟一只烤,一只炖。
唐道难得在家,即便用洗米水仔细清洁,身上依旧有淡淡的尸臭。他得了杨佑慈的令调查蒋夏秋的案子,奔跑调查许久,终于寻到了在天津城外十余里处见过蒋夏秋的人。兴致极好,归来买了一壶小酒。
章叶媃炒了两个菜。
五月底,天气多了一分燥热。
蝉鸣,蛙叫。
成人喝着酒,孩童喝着街边买回的冰镇酸梅汤。
聊天,说笑。
花翥感觉回到了当年,当年在汀丘,她,唐道,青悠,还有东方煜四人聚在桌边,吃青悠蒸的鱼。
这便是“家”了。
“师兄,花翥错了。”花翥忽然道。
“为兄也错了。为兄今日去宫中偷了鱼。”
花翥苦笑。
眠舟还真会劝人。
阿落停下扒饭的手。眨了眨大眼,细声细气。“阿落也错了。”
“何处错了?”
“阿落让姐姐师父难过了。”
酸楚若潮水将花翥吞噬,她小心抱起阿落。“阿落,今日你可生姐姐的气?”
“不气。”
“真的?”
“姐姐,就是娘啊。欢欢和小水说,娘是世上最疼爱自己的那个人。姐姐师父最疼阿落,姐姐师父便是阿落的娘。”
花翥彻底愣了。
缓过神,笑骂自己可笑又可悲。
她抱紧阿落。
感觉万般幸福。
五月的最后一日,褚鸿影派人捎来密信。
万事已定。
蔡岳再也翻不得供。
“不过女子,竟要查到今日?”花翥多少不解。
“之前抓了一个拷问,那女人竟是自裁了。避免打草惊蛇,查得小心。”
花翥颔首:“可有把握?”
褚鸿影冷道:“可定蔡岳欺君叛国之罪,诛灭九族。”
花翥微微松了一口气,她又想到之前在秦楼楚馆遇见的那些女子,她们中不乏大户人家小姐,因家中男人获罪而落入烟花柳巷。
一个娼楼的老妇说自己本是县官的女儿,从小读书,琴棋书画皆学,当年被官卖进娼楼,不肯接客,被老鸨一巴掌打晕丢在了嫖客的床上。却还是不听话,老鸨便令楼中龟公、打手一道将她淫.辱。
“涉事的女人,与其官卖,不如都弄去我那处充军?”
“此事得看陛下的意思。”褚鸿影道。
“姐姐!出大事了!出了天大的事!”唐道忽然闯入,他面色发青,春色灰白,气喘吁吁,扶在门上的手瑟瑟发抖。
花翥一颗心被吊了起来。
“厉风北,南下了!”
花翥一愣。
果真,如东方煜所言,厉风北不是个能稳得住,熬得住的主。他选择南下的时间比东方煜估计的还要早。
而今,她仔细比对过厉风北与杨佑慈之能,深信厉风北若不在杨佑慈羽翼未丰时南下予以铲除,再过几年,他便更不是杨佑慈的对手。
花翥不怕厉风北南下。
迟早一战。
她激动不已,心念此番自己定要请战,可重骑兵在河湖之地定然寸步难行,却也不知轻骑兵是否可大展身手?要打厉风北却还有一法,若能与苏尔依、与草原蛮族缓和关系,骑兵便可借道从雁渡山以北草原往东行,再南下,直逼永安城!
越想,心中越欢喜。
唐道见她气定神闲,眉目间甚有欢喜压抑不住,大惊、大怒:“姐姐你怎可这般?!”
“迟早南下,迟早一战。既是定会发生的事,何必慌张?”
“姐姐!你难道未曾在街上听到一点儿风声?”
花翥望着唐道,微微摇头。
“姐姐……厉风北大军在后,他们先派了使臣来阳啟!那使臣进宫面圣,而后、而后、而后、竟差人在街头巷尾四处道、道……”
唐道狠狠一跺脚:“道厉风北此番南下定要让阳啟生灵涂炭!杀光所有男人,凌.辱所有女人,除非、除非……”
他长长吸了一口气,声音却以及微微发颤。
他道:“除非陛下备下十里红妆,派出送亲队,将姐姐你送给厉风北做皇妃。他还说,姐姐你与他,当年什么都做过了……不过小半个时辰,便已传得满城风雨。”
作者有话要说:还记得上一话说的不……雁杳全是大事,和大事相比,东方煜被挖坟这种事反倒成了小事……
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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