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活着回来——这就是证明。」
大厅内落针可闻。
路加此举无异于给所有己方阵营的人吃了一颗定心丸。英勇无畏的王子和他无所不能的圣骑士——路加殿下永远是贵族们最强大的靠山。
得到了群臣的认可,路加再次看向国王。
他的父王刚刚吩咐了宫侍去取防护瘟疫的斗篷,现在正缩着胳膊,满眼狐疑地在议会厅中上下打量,仿佛在寻找空气里透明的病毒。
他没有一丝一毫对儿子即将身临险境的担忧。
「去吧,想去就去吧。」国王像驱赶什么蚊虫似的挥了挥手。
路加眸光黯然,他垂下眼睛,再次行礼,转身离开。
「祝殿下旗开得胜。」身后传来群臣的祝福。
为了最快赶到北方边境,路加没有坐马车。他甚至婉拒了侯爵为他提供的侍卫,只和兰斯双人双骑,以最快速度向北方奔去。
骑行整个白天之后,傍晚下马更换马匹的时候,路加膝盖一软,差点摔倒。
兰斯及时地揽住了他,正想将他横抱起来,却遭到了拒绝。
「我自己来。」少年扶着他的手臂,倔强道。
骑马太久,他两条腿都像不再属于自己,浑身酸痛,不听话地颤抖着。
兰斯为他用了治癒术,但那并未完全缓解肌肉的疲乏。
「找地方休息吧,殿下。」
「不。我们分秒必争。」路加坚定道。
他想更早一分为他身后的国土撑起保护的盾,守护身后那些他所珍惜的人。
夜里赶路,实在困到要摔下马去的时候,路加便听从兰斯的建议,侧坐在兰斯怀里,倚靠他的胸膛小憩。
生日之夜过后,他该和兰斯保持距离……但现在国难当头,路加没时间讲究那么多。
他如同一朵养在温室花盆众的娇嫩玫瑰,努力支起自己的利刺,面对野外的狂风骤雨。
还好有兰斯为他遮风挡雨。
就这么不眠不休地行进了三日,第三天傍晚时,路加下马时不慎摔下来,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他额头冷汗密布,疼得神智模糊。
兰斯发现他大腿内侧的衣料已经染得鲜红。
「不……」
拒绝的话语还未吐出,兰斯便强硬道:「我们今晚必须休息。」
「我还可以……」
「您能坚持,但我累了,殿下。」兰斯放软了嗓音,「我已经很久没有合眼了。」
以他现在的半神之躯无需睡眠,但为了路加能心安理得地休息,他只能这么说。
「好。」路加妥协道,「辛苦你了,兰斯。」
兰斯牵着两匹马,抱着少年,找到一处农家,用钱币换取了饭食和休息的地方。
他放下路加,跪下来就要去检视他大腿内侧的伤势。
路加按住了他的肩膀。
「直接用治癒术就可以了。」
「血肉和布料黏在了一起,要撕开清理之后才能治癒。」兰斯道。
路加犹豫了一下,便下定了决心。
「你撕吧。」
他不能让这些细枝末节耽搁了自己的行程,他还要有一具健康的身体来面对接下来的危难。
他眼睁睁地看着布料一点点撕离皮肤,露出被蹭得血肉模糊的腿根,疼痛如针扎入脑海。
「唔……」他忍不住一声轻哼。
炉火蹦出火星,「噼啪」一声。
少年细白软嫩的皮肤就在他手下,被粗暴地磨破,流下艷红的血迹。
他疼得呼吸急促,大腿微微弹动,能轻易勾起他人的施虐欲。
但兰斯没有半分旖旎之心。
他只为殿下感到心疼。
伤口终于完成了清理和治癒,路加换了一条新裤子,忍着残余的痛感,在咯吱作响的破床上躺下。
过了一会儿,兰斯仍然没有上床。
「你不上来吗?」路加趴在床上,感到意外。
他以为兰斯会不遗余力地靠近他,向他索取人的温暖。
「我怕挤到殿下。」兰斯微笑道,「殿下这是在邀请我上去吗?」
「当然不。」路加立刻拒绝。
越向北方,气候越冷。圣都的六月已经开始变得炎热,北方却仍然要依靠炉火取暖。
黑暗的房间里一直燃着一团暖黄的火光。
「你还记得你父亲吗?」路加轻声开口。
兰斯认真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正直善良,我永远无法做到和他一样。」
「老公爵的德行确实无人能及……国王也是另一个极端的无人能及。」路加嘆道,「我们都与父亲不同。」
为王,昏庸无道;为父,连陌生人都不如。
他和国王这对父子就像一场闹剧,他冷眼旁观国王出丑,面上抱臂嘲笑,心里却也被一次次划得鲜血淋漓。
路加闭上了眼。
漫长的夜里,炉火渐渐熄灭。
「殿下,」兰斯在最后一朵火光消失时说道,「此番回去之后,做我的国王陛下吧。」
作者有话要说: 兰斯:不敢上去,怕太兴奋了硌到殿下。
对上一章发生了什么有所不解的宝们可以去看上一章的话题楼,有详细的解释。
宝们,昨天废物作者因为手痛下午去医院了,是腱鞘炎,目前正在学习适应语音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