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家的动静,柳家人自然有所耳闻,师江江关心的问了问柳褚情况,柳褚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仿佛没有把自己的母亲放在眼里。
“死不了。”他轻嘲着开口,而后走到了阳台上,阳光落在他修长的身影上,暖意渗入身体,柳褚被暖阳包裹着,舒服地眯了眯眼,然后拿着望远镜看着风家的情况。
他捏着望远镜的手不断转动调着距离,过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看着出现在视线内的身影,嘴角扯了扯。
“闲的没事,我去奶奶家待一会儿。”柳褚说着放下望远镜,转身从师江江身边擦肩而过,看都没看师江江一眼。
他说的奶奶是王桂芝,自从柳老太太离世后,柳褚口中叫的奶奶,就只剩下王桂芝这一个人了。
而王桂芝也是很喜欢柳褚的。
师江江眼眶又红了几分,道:“你刚从医院出来,还是不要到处乱走……”
柳褚站定在原地,转头看着她道:
“怎么,要像关奶奶那样,把我也关起来么?”
当年他们叫来大师,弄那些乌烟瘴气的东西,他永远也忘不了当初奶奶护着他,不让那大师靠近的模样,也忘不掉师江江和柳明承让人把奶奶关了起来。
第二天就只剩下了奶奶冰冷的身体,等到姑姑柳如风从国外赶回来时,只得到一句“病发”身亡。
师江江有苦难言,心中又心疼又着急,尽管儿子还是和以前一样无情,她也知道比起柳家柳褚更喜欢风家:
“妈妈是关心你的身体,你要好好修养一阵子,才能长命百岁。”
“不要再去风家了,你也知道风天烨他们根本不待见你。”
柳褚冷笑了一声:“我宁愿我从来不是你的儿子。你的喜欢比风天烨的厌恶要恶毒一百倍。”
说完柳褚转身就出了房门,门口站着柳明承,柳褚白了柳明承一眼,柳明承怒急想打人,师江江连忙上前拦住柳明承:
“明承,你知道小褚的性格就是这样,他是你唯一的儿子!你不能打他。”
柳明承到底还是忍住了,或者说他只是动作了一下,根本不是真的要打柳褚。
毕竟这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儿子,柳明承道:“你不准去风家!”
“风天烨在医院里躺着,你去风家干什么!?”
“去凑热闹。”柳褚不再和他们多言,自顾自地下楼去,柳明承看着他的背影,大骂了一声:“混账!”
“小褚这次能不能撑得过去……”师江江哭了起来,柳明承拍了拍她的肩膀,叹了一口气,语气却坚定无比,
“成大师说了,只要我们办好了事情,他就能救!”
“先去医院看看风天烨吧。”
听见柳明承这么说,师江江打起了精神,眼底闪现几分势在必得:“我去换一身衣服。”
苏浅的动作吓到了不远处围观,没有靠近的风程章等人,顾律倒是因为苏浅在身边,知道可能事情不简单,但却依旧很放心。
“怎么了?”他问苏浅。
苏浅秀眉微蹙地盯着眼前的花坛,几缕发丝从她肩头垂到身前,花坛里一片漆黑的浓煞气,尤其是那枚锈钉之处,极为浓郁,可见这被钉在这花坛中的蟒蛇,生了多大的怨和怒,她回答顾律道:“是生钉。”
“生钉是什么?”顾律自然是听不懂的,也感受不到这个词代表的意思。
但看苏浅郑重谨慎的态度,就知道肯定不简单。
而且这花坛他接触起来确实不太舒服,明明之前就没有这种感觉,但是今天来真的严重感受到了不适。
有一种诡异的直觉告诉他,花坛里有什么十分危险的东西存在,显然是和这蟒蛇有关了。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太阳的光芒有些晒人,顾律不动声色的动了动,挡住了落在苏浅身上的阳光,让她的身影被自己的影子笼罩着,垂眸看着她。
现在才发现,她看起来挺高的结果只到了他肩膀?这样轻易的就被自己的身形罩住了。
给她遮阳挡光简直是轻轻松松,顾律不由得笑了笑。
苏浅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而是解释了起来:
“生钉最初本是一种诅咒的邪法,将被诅咒之人的生辰八字刻在生钉的钉身上,而后钉入已有灵识的妖仙体内,以此妖仙为祭,令被诅咒之人一生身体和灵魂都受到折磨,煞气侵蚀,大多会早早去世。死相也极惨。”
“但方才我在生钉的钉身上,发现了两个生辰八字,其中一个是风天烨的。”
“另一个是谁的不知道。”
“想必在这蛇仙上下生钉之人,是将生钉换了一种用法,以此为介倒换生气,让风天烨与另一人逐渐换命,不过生钉自然也还是有诅咒之用,想必这蛇仙亦在诅咒之中,与风天烨有了联系,当你们打伤它时,也间接伤到了风天烨。”
“那该怎么办?”顾律眉头皱了起来,“意思是,这东西还不能动了?”
“动一下,就会对叶子有影响?那该怎么处理?”
苏浅摇头道:“能动,不过你不能靠近了。”
“怨煞之气太重,我起钉的时候你们都离远一点,免得被蛇仙盯上,怨气缠上你们。”
顾律震惊,这事儿太诡异了,他看了眼王桂芝,担心吓到老人,微微倾身靠近苏浅小声问:“脑袋都烂了,还没死吗?”
“没有。此等妖仙,不同于寻常生灵。形不存但灵尚存,不能算死了。”她摇了摇头,然后觉得被顾律在耳边说话时热气擦过的耳朵有些痒,微微偏头看他,然后摸了摸耳朵,道:“有点痒,哥哥,你刚刚说话靠太近了。”
顾律看着她把耳边的发丝揉乱了几分,像是炸毛了一般,他也猛然察觉到刚刚的行为或许有些不妥,笑着后退了一小步并竖起手指发誓一般道:“那我保证没有下次~”
“成精了?”他接着苏浅刚刚说完的话转移话题,脑海中浮现出那句经典语录,说好的建国后不能成精呢?!
“嗯。不过并不能如聊斋之中描述一般化成人形。那只是传说。”
原来是这样,顾律点着头,他刚想问是不是还能便成人呢,结果苏浅就解释了。
“那我退远点?你现在开始起钉吗?”顾律担忧地问了一句,“你离得近,万一缠上你了怎么办?”
虽然她是很厉害,但是听起来要是被缠上了,肯定也不是好事,就算厉害他也没办法不担心。
感受到他的关心,苏浅摇了摇头:
“对我影响不大,何况我起钉是还它肉身解脱,于它有恩。它被钉在这花园,风家却无人被怨煞之气侵扰,可见它并非是非不分者。只是这坛中怨煞之气浓重,起钉时恐怕它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
“至于那个昏倒的园丁,怕是和它有仇怨,不如好好查查那个园丁的事情,或许还能查清这蛇是谁干的。”
苏浅的话风程章等人倒是能听清,管家闻言立刻对着风程章道:“我这就让人去查。”
风程章摆了摆手,管家转身离开。
顾律也退到了风程章身边,风程章道:“生钉是个什么玩意?”
到底离得还是有些远,他年纪也确实有点大了,苏浅解释这些的时候没有要让他们听见的意思,风程章几人便听得有些模糊。
后面那句话是苏浅刻意告诉他们的,也确实是想让他们迅速查清事情。
顾律想了想还是解释了一下,风程章拿着拐杖愤怒的敲了敲地面,王桂芝更是吓得差点晕过去,直道:“是谁这么恶毒这么狠的心!要害我们天烨啊!?”
沈启天一听就觉得假的不得了,道:“你们就听那丫头瞎说,打蛇怎么可能会伤到天烨,肯定是天烨自己犯了什么病。保不准今天就好了!”
“还没好就留在医院治治不就行了?弄这些神神鬼鬼的。这蟒蛇倒是该查查,放进来的人肯定是不安好心!”
虽然不信鬼神,但是沈启天还是支持风程章好好查查这蟒蛇是谁干的,虽然钉在这里没有伤到人,可是也恶毒得很!
其心可诛!
“你别在这瞎扯,你懂得多还是人家苏浅懂得多?闭嘴吧你!”风程章今天和昨天完全是两个模样,听见沈启天怀疑苏浅的能力,质疑苏浅的身份,当即出面维护苏浅。
他一个活了几十年的人了,风程章问他和那个看着年轻的不行的小丫头谁懂得多?
“当然是我懂得多了!”沈启天不服气的开口,只觉得风程章真的是彻底老糊涂了!
一个黄毛丫头怎么可能跟他比!
风程章不跟他一般见识,道:“嚷嚷什么嚷嚷,吵到苏浅做法了!”
王桂芝也瞪沈启天一眼,沈启天只得闭上嘴,他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要弄些什么神鬼的东西。
这丫头做法连其他东西都没弄,什么鸡血狗血蜡烛一个没有,这都能骗到老风头?
虽然给风天烨换命之人用了生钉比较麻烦,但是对苏浅而言还用不上设法坛。
她抬手在身前结印,而后念了咒法,众人只觉得自己分明是能听到苏浅念了什么,但是却完全听不懂,回过神来也想不起来她到底念了些什么东西。
只能闻其声,却完全不能辨其意,那声音好似带着一种不明的力量,掠过他们的脑海,顾律的感觉大概是最明显的。
听见苏浅的声音后,他猛的看见了花坛中遍布的如黑雾一般的物质,让他瞬间背脊一寒,甚至还隐约看见花坛中盘踞着一条巨大的蟒蛇,正缓缓挪动到苏浅身前立起蛇身,直起脑袋知道和苏浅同样的高度,对着她不停地吐着蛇信子。
“浅浅,小心……”见苏浅神情不变,好似没有看见面前的东西似的,顾律下意识地开口叮嘱苏浅。
那蟒蛇猛地转头看向他,一双蛇瞳紧紧的盯着他,和顾律对视着,顾律心神大骇,那蛇的视线就好似一个人在盯着自己,和他对视!
不等他反应过来,一道符猛地飞来贴在了他脸上,瞬间阻断了他和那蟒蛇对视,紧接着在顾律的视线之内,那张符迅速化为纸灰,落到了地上。
在顾律身边的风程章和王桂芝吓了一跳,王桂芝连忙道:
“等会儿一定要好好去去邪气!我也是知道几个老法子,这就叫人去准备些泡澡水。”
风程章回过神来对着沈启天道:
“看见没有!你懂的多还是苏浅懂得多?!”
“你就是井底之蛙,坐井观天!”
轮到他数落别人了!风程章一点都不客气的鄙视沈启天的没见识。
沈启天还有些回不过神,只觉得……几十年的三观,都碎了!
接下来的一幕,更是让他们大开眼界。
苏浅念完法咒后放下了手,站在花坛边,花坛内的地面忽地逐渐破裂,露出在其下的蟒蛇的所有身体。
看的所有人到吸一口冷气,画面实在是太恐怖诡异了,黑色蟒蛇盘在花坛之内,被一枚一枚生锈的铁钉死死的钉住,顾律数了数那铁钉,竟然有整整五十枚。
这蟒蛇目测有十米左右,盘在花坛之中,占据三分之二的面积。
这么多,要怎么取下来?
一枚一枚的拔出来?
不只是顾律好奇,连反正和沈启天也甚是好奇,看着苏浅差点没催促苏浅快点。
苏浅取出了身上揣着的黄符纸,剩下三张,之前在特殊刑侦部没有拿太多。
她用手沾了沾花坛中黑红的血水,然后在符纸上飞快的画符,等到三张都完成后,苏浅拿着符纸一张放在蛇头处,一张放在中间蛇身之处,最后一张放在蛇尾处。
苏浅念完法咒后,顾律就看不见花坛内的异象了,只能看见那一条盘踞的蟒蛇。
三张符落下不久,整个方形花坛内的蟒蛇身上瞬间燃起了火来,却不是他们平日所见的明黄的火焰,而是阴燃着的,幽蓝色的火光。
四周不知是从哪儿吹来了一阵风,吹的风程章几人浑身一寒,花园中的花朵迎风而动。
花坛内的蟒蛇蛇身好似动了起来,沈启天当即跳脚又惊又怕:
“活了!活了?!什么玩意儿!”
风程章本来就心里就毛毛的,被他老顽童似的一惊一乍的吓了一跳,拿着拐棍给了自己的好友一棍子,以示友好:“苏浅都没慌,我们慌什么慌!”
这句话也好似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顾律看着苏浅站在花坛旁的身影,有些担心那蟒蛇会不会缠上她。
当时看着可不是好惹的。
随着火焰越来越旺,钉在蟒蛇身上的锈钉逐渐离开蟒蛇的蛇身。那无头的蟒蛇也挣扎的越发厉害,蛇身搏动的模样令人畏惧,若是有人被这蟒蛇缠上,只怕是会当场毙命!身体都怕是会被缠绕绞断。
那将蟒蛇埋入风家的人绝非小人物!
终于,所有的锈钉都落到了花坛之中,花坛内的蟒蛇开始疯狂的摆动,而后迅速冲出来花坛。
风程章和沈启天看的头皮发麻,王桂芝看着那朝着自己冲来的蟒蛇,吓得大叫一声,昏了过去。
风程章一边顾着自己的老伴一边喊苏浅:
“蛇过来了!苏浅快,快快!”
巨大的蛇身和蛇口一同朝着他们扑咬而来,腥臭的气息瞬间打在脸上,一阵狂风刮过,风程章和沈启天吓得闭上眼,紧接着感受到了阳光落在身上的炽热。
他们睁开眼一看,哪有什么蟒蛇扑过来,那花坛中分明摆着一副蛇骨,在烈阳下白生生的,令人浑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