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苏醒

从伍文口中知道了事情之后,徐青池就让人把伍文送了出去,果然人刚从衙门台阶走下去,就被明月坊的管事顺道请上了车,原本刚脱离苦海的伍文的脸顿时垮下来,还打算自请去大牢,哪里知道那些衙役,没有一个愿意帮忙的,只能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上了明月坊的车,至于之后的结局可想而知。

而林夕打发了帮忙的小乙哥,自己则是缠着徐青池问,“刚刚伍文说的笔是不是傅零轩的笔?”

徐青池倒没有隐瞒,“嗯,还记得我们城外郊游那日,傅零轩迟了几步,其实当日他与赵子雄有争执,当时赵子雄便偷了那只笔,不过当时傅零轩着急赴约,并未注意自己身上带的笔已经丢了。”

说完,徐青池特意观察了一下林夕的表情,没有瞧出什么异样,倒是听到她疑惑的说道,“这笔不是傅零轩夺得魁首的奖励吗?怎么整日带着?”

“这笔原是柳阁主的藏品,傅零轩当日会带着,是打算是郊游之后将此物送还给柳阁主。之后的事自然是傅零轩找赵子雄争吵,最后两人闹到堂上后,赵子雄便将那笔还给傅零轩。”

这话说完,林夕更加纳闷,“既然都已经闹到堂上,这种事情又如何威胁到赵子雄?”

徐青池背着手,走在长廊之下,同林夕解释,“当日,赵子雄认错态度恳切,又求着傅零轩不要将此事宣章,所以这事衙役并未到处说。恐怕是赖老五瞧见,又知道衙役没有到处传播,猜到一些情况,借机威胁一番。”

经过徐青池这一番解释,林夕大抵明白了,不管是画师,还是书生大多对自己的名声颇为在意,若是偷盗一名传出去,那就是真正的成名,但也是名声狼藉,以后莫要想着混出一些名堂。

“相同的死亡方式,两位死者之间又有金钱往来,你说他们会不会得罪同一个人?然后那个人买凶杀人……不对,买鬼杀人。”

“子不语怪力乱神。”

瞧见徐青池面色严肃,林夕倒是想反驳一番,后来想想如今镇上都是说案子邪乎,她这时候说这些事不是火上添油吗?瞧着他眼睛下面的乌青,顿时把话题转移,“妄念和任道长没事了吧?”

“任道长是没事了,妄念依旧昏迷,你若是担心就过去瞧瞧吧。”两人走到分叉口,案子依旧没头绪,徐青池静不下心来,打算在看看这几日调查的报告,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只是说完觉得林夕脸色有些不对劲,想了想才带着戏谑的道,“文大夫今日不在。”

前两回林夕胡闹被文大夫骂的够呛,如今瞧见文大夫就发怵,听到徐大人这么说才松了口气,乐呵呵的蹦跶去了后院,“那我去瞧瞧。”

徐青池见状摇了摇头,都快及笄还是一幅半大孩子的模样。

妄念没醒,任道长身体恢复也没离开,正在院子里翻看书籍,说是要帮妄念清除他身上的东西,这几日这院子除了他之外,还有就是帮忙照顾人的孙桃。她还是徐青池叫过来的,毕竟衙役都是大老爷们,照顾人的事做不得不趁手。

孙桃听了徐大人的打算,二话不说就来这院子帮忙,不过食堂那处也少不得人手,何莲花已经怀孕,这肚子越来越大,没人帮忙自然是不行的,便让人去乡下把孙母叫来帮忙两日。

这不,守在门口的孙桃正打着瞌睡,被院门外头的脚步声吵醒,迷迷糊糊望过去,正好瞧见走进来的林夕,顿时清醒了,“林夕,你来瞧妄念公子吗?”

“是啊,他怎么样了?”

“刚进去瞧过,睡的很熟,文大夫早上也瞧过了,说没什么大问题,就让他先睡着。”

林夕点点头,跟孙桃打了声招呼,进去瞧了眼,人瞧着的确是没事,呼吸正常,只是因为躺在床上多日,此时的他没有初见时那边肆意洒脱,反倒多了几分凌乱,原本带着几分邪气的五官因为沉睡变得很是乖巧。

如今瞧见真人的她多少松了口气,眼睛在门口那处转悠了几下,见孙桃并没有往这里张望,这才看向墙角的房梁,那处是林夕特意观察好的,那个地方一般光线都照不到,这里的房梁并未偷工减料,要藏一件人皮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一般的衙役也不会注意到此处。

说来也是奇怪,当时妄念褪下人皮,她应该害怕才对,但瞧见妄念时突然就不怕了,甚至见人昏倒的第一时间居然是藏起这个人皮,这个动作林夕自己都很诧异,似乎在妄念说出人皮故事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开始相信。

或许是妄念救过她,也或许是因为妄念曾经住过林家,所以她知道妄念口中句句实话吧。

“小丫头!”

外头的阳光接着窗纸的通透映入房间内,林夕回头的那刻瞧见床幔之下,妄念坐在床上正对她笑,这场景令林夕愣神,忍不住眨了眨眼,却又发现床上的人依旧在熟睡,根本没有醒来的意思,林夕揉了揉眼睛,想着是自己看花眼了,伸手把滑落的被子拉高了些,才掩上门。

只是在她出门之后,被床幔遮掩的昏暗之下,那双紧闭的眼皮颤了颤。

刚出门,林夕一眼就瞧见院子中正抓耳挠腮,一脸头疼的任道长,忍不住问道,“怎么样?还是没找到解决办法?”

任道长抬头看了眼不知何时到了身边的林夕,难得认真的回答,“说来也是奇怪,那黑气并不是好东西,按理说那东西待在他体内这么多日,轻则伤身,重则乱人神志,可是那小哥……哦,除了前两日的掐着我不放之前,他一直睡着。”

这掐字说的格外重,站在一旁听着这话的林夕尴尬一笑,根本不接这茬,“那现在该如何?以前我老听你说驱邪得用黑狗血,这招能不能用?”

任道长白了林夕一眼,“这东西怎么能随便乱用?再说那小哥他……”

后面一句任道长并未说出口,看了眼正好奇的林夕,想想这丫头担心人的模样,将那话咽了下去。比起那个和尚,这小哥明显更可怕,那日掐着他时,他瞧见那双眼睛里带着的恨意与血红,那种感觉很是怪异,像极了一头见识过血腥的野狼,隐没在阴暗处,等待给人最后一击。

这种人最是危险,任道长都忍不住好奇,这丫头平日里就在衙门附近晃悠,一下怎么就招惹来两个如此危险之人。

“那小哥你也注意一下,不是什么好人。”

“嗯。”

没有反驳,没有吵闹,任道长看着林夕的眼神有些古怪,“你怎么不反驳我了?”

林夕翻着任道长的书,大多讲的都是阴阳五行,这类书枯燥乏味,林夕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听到任道长的文化才道,“虽然道长你不靠谱,但是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

任道长扬了扬下巴,“这是自然,除魔卫道本就是我的本分,不对,我怎么不靠谱了?”

林夕笑了笑,瞧着有些气急败坏的任道长没有半点惧意,任道长除了平日喜欢坑蒙拐骗,心肠倒是好的,手中的书翻了一页,一旁的任道长略带焦急的说道,“停,这个给我瞧瞧。”

林夕将手中的书递了过去,只见任道长逐字逐句的翻看,林夕见此状不敢打扰,只能闭上嘴等待,外头的阳光愈发刺眼,林夕改坐到廊下,同孙桃小声的聊着天,不知过了多久,便听到任道长帕子拍着大腿,安大笑道,“我知道了,我就说镇上从来没有什么百鬼夜行,阴兵借道一说,原来是这个情况。”

林夕一脸纳闷,还未问出口中疑惑,便听到身后的门被打开,熟悉的声音依旧带着些许虚弱,“看来道长也不笨啊。”

林夕惊喜回头,瞧见那张苍白的脸,喜悦之意从心里涌出,“妄念,你醒啦。”

妄念低头看着眼前这个满脸喜悦的丫头,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他是晕过去了,却也知道周围发生的事,那日他不受控制将弥途的事说出,原以为林夕就将此时一并告知徐青池,却不想她不仅瞒下这件事,并将他的人皮一道藏了起来,妄念心中多了些温暖。

任道长瞧着已经蹦跶到人面前的林夕,一脸无语,方才还说要小心此人,这会儿就给忘了。

林夕并未注意到任道长的眼神,只是问道,“方才说到底是什么意思?那日瞧见的鬼有了眉目?”

“这镇上哪有那么多鬼?都是人搞出来的玩意。”任道长从书上看出些门道,已然没有前几日那般胆小怕事的模样,颇为得意的说道,“那日我就瞧着不对劲,那些鬼瞧着有鬼样,却又没鬼气的。”

望着有些大放厥词过头的任道长,林夕不免提醒,“我记得遇见当日任道长可是熬着夜做了一晚上的法事。”

“咳咳……”任道长被这话堵得够呛,涨红着脸解释,“我那是没看清。”

林夕撇撇嘴,显然不相信任道长的说辞,随后便听到扶着门框的妄念说道,“我曾经听说过,有邪道可以用阵法招阴,但那日瞧见的阴兵古怪的很,攻击我时我并未感受到那股刺骨的阴气,外强中干,必定有异。”

“对,那日就是被那气势吓着,不然我早就发现。”这话说完,任道长顿时觉得怪异,“那日和我们一起去的明明是哪个叫弥途的和尚,你……”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些连鬼都不是还能抓?”

林夕见情况不对,立即岔开话题,任道长并非傻子,见小丫头如此多半知道她不希望自己多嘴,只好同她说道,“就是如此才难搞,若是鬼还能用罗盘定位,这连鬼都不是想要摸清怕是难了。”

院子一下子陷入安静,起初他们都怀疑杀人者就是那一队阴兵,如今都摸不清楚这阴兵到底是鬼还是什么东西,想要查清真相怕是难了。

“晚上再去探探虚实。”

妄念看着天际上挂着的刺眼日头,眼睛微微眯起,没有人瞧见眼睛底部,一片黑暗足以吞噬整片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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