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苏醒一事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在衙门里传开,没有外出的衙役都来瞧了瞧,不过被后面到的徐青池赶了出去,并叫了人去喊文大夫再过来瞧瞧。
“嗯,身强力壮,已经没问题了。”房间内被围的里三层,外三层,在众目睽睽之下文大夫缓缓说出这句话时,众人同时松了口气,可不想文大夫又补了一句,“人是没事了,但是也经不住瞎折腾,在拿瓶子砸人的事可不能再有,尤其是……”
“文大夫……”
“多谢文大夫这几日不辞辛苦来衙门问诊。”
文大夫被人打断并不恼怒,只是抬头看了眼两位开口阻拦他说话的人,最后落在缩着脖子装鹌鹑的林夕,这才收拾了药箱,起身告辞,这几日天气燥热,中暑的人不少,要不是衙门派人来找,他还没时间出药堂。
徐青池扫了眼站在边上对他讨好的林夕,在看了眼依旧有些苍白的妄念,按照以往,林夕被骂,妄念站在边上看戏居多,这次倒是好心还会帮她拦着。瞧着两人的样子,似乎在他不知道的情况发生了什么,这才让妄念突然变了性子。妄念似乎察觉到徐青池的目光,一脸疑惑的望过去,却听到一旁的任道长盯着他说道,“真是奇怪,早上我瞧着你还是黑气缭绕,怎么就没事了?”
林夕自然知道妄念身上有秘密,若是平日就算了,可偏偏此时徐青池在场,他很是敏锐,若是被他察觉出什么,以他的性子怕是会闹出些麻烦事,立即开口道,“任道长,你不会是苦思冥想了两日,没有找到解决方法,心里不痛苦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不行?”
“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没说。”一瞧任道长眉毛一抖,像是要生气的模样,林夕想着任道长这几日任劳任怨,连摊子都不出了,便没有惹事,不过还是把任道长气得够呛,双手抱胸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
徐青池见林夕依旧是那副脾气,忍不住摇了摇头,又想起来的时候,孙桃说他们三人正商量要再探探阴兵的虚实,关心的询问了一句,“探虚实这件事并不急,最近那队阴兵是都换了道,要找到他们并不容易。”
其实,自从林夕与弥途出事之后,徐青池一直在关注这件事,也派了衙役去看看情况,目的是为了调查这群阴兵到底有什么目的,不过衙役都是普通人,抓些小偷小贼还行,和这些鬼怪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只是交代衙役远处观望即可。
找回两人的第一晚,隔着老远的衙役的确看到那阴兵按部就班的在双环巷有游走,但第二日晚再去瞧却不见了踪影,衙役们也去附近询问了一番,除了前几日不少人听到大半夜有动静之外,没人敢出来查看,毕竟这命案发生不久,可以说那阴兵自那日之后就没了踪迹。
“那东西邪乎的很,若是不在出现也算是好事。”任道长听了这番话反倒松了口气,毕竟他们都未能琢磨透着东西的来历,更是找不到对方的踪迹,既然不能出力就消失不见,自然是好事。
“这可不是好事。”林夕听了任道长的话并不赞同,“妄念不是说了,这东西极有可能是人为操作的,若是那人包藏祸心,借用这些东西继续伤人怎么办?我可是见识过他们的力量,想要人命太简单了。”
徐青池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老仵作的验尸报告已经说明这伤口并非人为造成,他除了怀疑黄妙妙之外,目光自然也落在攻击林夕的那群鬼怪之上,这才让衙役关注这些,如今听说这些鬼怪是通过人为操作,更是上心,“若真是如此,的确应该查清楚。”
“找?怎么找?这些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任道长瞧着两人说的这般轻松,没好气的说道。
“要找的话并不难。”
三人皱眉之际,正好听到妄念如此说,齐齐看向他,却见他面色如常,似乎早已胸有成竹,三人面面相觑到底是没有多加追问。
妄念刚醒没多久,几人没有多加打扰,让他多休息了片刻,便退出院子。
任道长见状倒是想开口辞行,没想到徐青池先他一步开口,“道长,衙役们只会抓贼查案,对于鬼怪之事不甚了解,今夜还望你能一同出面。”
“大人,我……”
“本官时常听百姓们说任道长道法高深,还喜欢乐于助人,以往不知,这几日本官算是看出来,所言非虚。”
任道长平日在灵桥摆摊不过是为了混口饭吃,哪里知道百姓对他如此评价,心中高兴,刚要是自谦几句,结果瞧见面前的徐大人郑重的向他行了一礼,“今日我便厚着脸皮,请任道长助衙门一臂之力,也是为了镇上百姓。”
从本官改成我,这顿时让任道长收起以往不靠谱的表情,抬眼看向面前这位大人,衙门的人总是匆匆忙忙,他同徐大人也只是几面之缘,只是听几位百姓纷纷夸赞此人爱民如子,是个干实事的好官,如今看着他不计较身份,请他帮忙,当真意识到此人的确如同传闻一般,那自己岂有不帮的道理?
“大人这话严重了,我也住在镇上,自然不能让那些鬼怪占山为王,现在我就好好回去准备准备,以保完全。”说完,也顾不上打算在交代林夕注意妄念那人的事,拔腿就往衙门外头走去。
“可以啊,徐大人这招用的不错。”
徐青池目送着任道长离去,眼睛精光闪烁,还未收回来,正巧被身旁的林夕瞧的正着,只见眼前的小姑娘一脸坏笑,徐青池收回脸上的表情,“说什么呢?”
“还装!”瞧见徐青池不承认,林夕也不恼怒,笑眯眯的跟在身后,“我看刚刚任道长都打算开口离开,你这一张口先夸他,还没等他说话你这堂堂县丞又开口请他帮忙,这一招别说任道长,是个人都不好拒绝。”
徐青池背着手,带着林夕在长廊下绕,“夸他的话可不算假,这几日我的确瞧见他有些本事,妄念刚醒让他对付那些东西,怕是有些困难,有任道长帮忙,我们更有胜算。”
林夕也是这个想法,没想到先开口的居然是徐青池。前头的人停下脚步,林夕抬头看去,只见他面色严肃,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过了几个呼吸,又转身走人。林夕盯着徐青池的背影半天,才了然的笑了笑,加快脚步跟上去。
“听说你派人跟踪盛方?”
徐青池瞄了一眼林夕,眼睛之中带着求知欲,他记得林夕只见过盛方一面,应当并不熟悉才是,转头又想起前几日的婚礼,陈家姑娘似乎是她的好友,一下子便豁然开朗。“嗯!”
“如何?”
“不如何,只是普通有钱公子玩乐而已。”
自那日在赵家见过盛方,他便派人跟着盛方,他总觉得盛方可能知道赵子雄的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他也不知道。可惜的是,这几日派去跟踪的人都说盛方只是寻常模样,不是老老实实待在盛府,就是出门会友,偶尔会去自己家的铺子走走,没有任何异常。
只是,那日盛方明明说是准备回今朝画社,这突然间不回去又是几个意思,听到徐青池如此疑问之时,连老三则是站在边上一脸不正经的笑道,“还能为啥?男人嘛,不就是为那几样,盛方刚娶了一妻,又纳了一妾,哪里舍得回山上当和尚。”
徐青池却觉得这话不对,盛方恐怕是为了别的事留下来,至于什么事,他并未查出来,还有赵子雄桌前的那一副被盗走的画,上面到底是什么内容,会不会留着凶手的信息?所以才会被带走。
“想什么呢?”林夕伸手在徐青池面前挥了挥。
这时,徐青池才回神,有些茫然的反问一句,“你说什么?”
“我是说盛方这人虽不比他两位哥哥,但小聪明还是有的,你派了个衙役去盯着,难道人家不会发现?”
徐青池眉头微微皱起,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有些不确信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派去的人被发现了?”
倒不是徐青池过度自信,毕竟盛方只是个有钱的公子哥,他特意选了个牢靠有经验的,自然也是考虑到被发现的危险,只是没想到林夕会提这一茬。
“你知道盛家在城中有多少家店铺吗?”
徐青池摇摇头,他一向不喜欢和这些商人过多接触,倒不是看不起,商人大都以利益为重,为了利益这时候巴结你,若是出了事大难临头各自飞,如此怎么深交?而且没有交情,做事起来更加方便。
林夕一脸无奈,可后面想想两镇本来就特殊,徐青池来此不到一年想要摸透城中情况并不简单,只好解释道,“盛家是做玉石生意起家,但这几年已经开始接触其他生意,你这大张旗鼓派人去盛家的街跟踪人,不被知道才怪。”
“盛家的街?你是说盛方前日去的那条街都是盛家的?”
徐青池皱眉,的确是没想到这个可能,毕竟他对城中商户的背景只知道大概。
瞧着徐青池头疼的模样,林夕也不好多说什么,安慰道,“不过你也被气馁,盛家老爷不是省油的灯,把一条街的掌柜都换了,这件事可没几个人知道。”
“那你怎么知道?”
林夕听了这话刚想吹牛一番,结果瞧见徐青池眼神如矩,她只好老老实实说道,“惜月姐姐说的,昨晚让人给我传话,说是这几日盛方跟府里人说他被人盯上了……”
上半句话刚说完,林夕还犹豫了几秒,最终在徐青池的注视下,她略微缩着脖子道,“他还和府里人最近他正好闲着没事,玩玩也好。”
“……很好。”
林夕一听这声音,顿时感觉不妙,二话不说打算偷溜,前面的徐青池抓准她的性子,冷着声说,“去哪?跟我走。”
被人逮个正着的林夕耷拉这脑袋跟上去,早知道她就不提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