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缘由

妄念拿起冰凉的瓷碗,似笑非笑的笑容被遮了大半,冰凉的绿豆汤送食道而下,身体内的热气在此刻被驱散,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打算去看王首富的仓库?而不是来凑热闹。”

“很简单啊,你明明对案子感兴趣,甚至都跟着徐大人去查案了,为何突然间又来凑热闹,这明显不正常。”林夕沾着瓷碗上渗出的水渍,在最后面画了几横,继续说,“王首富租赁的仓库就在这附近,我想你应该是要来查看的。不过,据我对徐大人的了解,他应该派人去查了仓库。”

徐青池任职期间半年能够将镇上管理妥当,自然有他的本事。从知道死者是王首富之时,他必然想到了一切有关王首富死亡的可能,一方面自己去查王首富的住所,另一方面自然是派人查了他租赁的库房,毕竟此案到底是仇杀还是情杀,尚未定论。

只是,一旦徐大人查过之后,就算有什么证据,他们也查不到。

对于林夕的说法,妄念没有反驳,只是目光深邃犹如捉摸不透的黑夜般,紧盯林夕说道,“你似乎不怕我?”

面对几面之缘的人,林夕的表现太过淡定,反倒让人在意,试问一个姑娘为何敢跟踪一个认识不到一日的人?

林夕的动作顿了顿,抬头时一脸疑惑,“为什么要怕你?”

妄念愣了愣,这话很是奇怪,见面不到一日,却跟着他满城跑,居然还说为何要怕他,妄念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懵懂的丫头,心中无法判断,她倒底是说真还是假。

没得到回应,林夕双手托着脸,直视妄念问道,“你很希望我怕你吗?”

“这有应当问徐大人。”妄念眉眼微挑,精致的五官变得生动,眼角下的泪痣令他多了几分温润,“他可不希望你和我走太近。”

细节上可谓显而易见,昨夜特意派人将林夕送回去,一方面是不希望林夕打扰查案,同时不会和妄念接触。今日徐青池一直夹在他与她之间。其实徐青池的想法容易猜,一个来历不明的人,仅仅因为以往所闻所见,插手案子,本来就说不过去,他不知其真实目的,怎么可能让林夕同他接触。

“可是我觉得你不会伤害我啊,是吧,弥途的朋友?”

林夕弯了弯眼睛,明明是温暖的笑容却让妄念升起一股寒意,眼睛顿时变得犀利,像是要吃了她一般,声音没了方才的轻松,冷声道,“你怎么知道?”

林夕沉思片刻,无视妄念的阴沉的表情,“很简单啊,我问过守城的人,他说你是在弥途离开一个时辰后入城的,当然这不是我的判断的重点。”

林夕伸出手指了指妄念身上,“你身上的有檀香的味道,和弥途身上的一模一样,如今镇上信佛的人不多,身上带有檀香味的人更少,再加上我总觉得你的性格和弥途很相似,比如多管闲事这块。”

“至于你来镇上的时间,我猜想你应该一直是跟在弥途身后,见他离开后,你才进镇子的原因,想必是不想遇到他吧?”

“仅凭身上的味道,你胡乱猜测未免太草率了吧?”听了林夕说的话,妄念似乎收敛不悦,脸色由阴转晴。

林夕摸了摸耳朵的轮廓,“还有经历,你说你见过同样怪异的尸体,这种东西普通人唯恐避之不及,你却往上凑,不觉得奇怪吗?想必你是同弥途一同游历,见过这些东西吧,而且你对这些东西抱有兴趣,所以才会查王首富的事。你可能对伤人的东西有些头绪,不过你不确定,所以在查。”

妄念吃惊的看着眼前年纪不大的姑娘,没想到她会猜测到如此地步,仅凭几个线索,将他的事猜测大半,这份聪明倒是让他吃惊。他点了点手桌面,最终起身。

身后的林夕凑近,歪着脑袋看着有些阴晴不定的妄念,颇为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生气了?”

“没有,只是经过你的提醒,我想下回我应当更加谨慎些。”

林夕停住脚步,有些不明白,谨慎什么?谨慎不让人家认出他和弥途是认识的?现在朝廷不是不禁佛了吗?为何还要如此?

只是想了片刻,边上的人可没有等她,直接往港口附近的小道走去,林夕回神瞧见,立即同他喊道,“那处不是近道,跟我往这边走。”

……

仓库里港口大概几百米,此处离河岸稍远,地势宽阔,几十座库房都建在此处,一眼望过去是格外壮观。不过这里堆放的货物颇多,库房外头修建极高的墙壁,门口又有雇佣的专门打手,想要进去,没有仓库提供的腰牌或者管事带领,根本进不到此处。

林夕坐在路边的石头上,看着靠在树上的人说道,“你想进去瞧瞧的时候,就没考虑怎么进去吗?”

“考虑过,本来我一人直接翻进去即可……”后半句没说,视线直接看向林夕一言不发,目光似乎在说多了一个麻烦的东西,才让他进不去。

林夕鼓起腮帮子,明明自己是来帮忙的,要不是她,妄念还未必这么快到仓库门口。只是妄念说的的确事实,依照他的身手,他是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加上她这么一个累赘,翻墙显然是不现实。

“要不,我在外头等你?”

这话一落,妄念毫不犹豫动身,只是刚有动作,衣角同时紧了紧,低头一看,不正是林夕的手正拉着他不放,一脸无奈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总不能把我一个弱女子丢在路上吧?”

妄念叹口气,说让他独自去的人是她,说不能丢下的人又是她,女人果然是麻烦的,不如将她绑了?妄念下意识摸了摸路边的树是否结实,低头瞧见林夕一脸纳闷的看着他的动手,便将蠢蠢欲动的手收了回来。

“哟,这不是方正船行的余管事吗,怎么有空来仓库?”

两人正在僵持之际,被从路的另一端传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惊动,两人默契的抬头望过去,两队人马穿着不同的服饰,一队着黑,衣服上头绣着方正船行的字样,另一队着蓝,上衣手臂上绣着什么纹路,仔细瞧去,似乎是一条鱼的纹路,而叠合的鱼鳞之间清楚写着穆风船行。

听了这话的余管事,顿时脸色难看,很不待见对方似的,一脸厌恶的说道,“正是忙的季节赵管事倒是清闲,怎么这回你们东家没有带你上船?”

赵管事倒是一派悠闲,抱胸斜睨余管事,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说道,“哦……我们东家想来对下面的人慷慨,见我连跑两回,让我休息几日。倒是余管事这段时间没在船上瞧见你的影子,我还以为是你们东家把你解雇了。若是如此,我倒是愿意给你引荐引荐我们东家,介绍底下搬货的活计。”

这话一落,引得赵管事身后一众人大笑起来,笑声之中带着讽刺之意,着实刺耳。

对面的余管事脸色阴沉,看着笑得欢快的赵管事,声音透着森冷,“赵管事且笑着,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未必不会落到我这个下场。”

“自然不会,我们船行做事一向妥当,岂会弄丢客人的货呢?”赵管事听了这话嗤之以鼻,根本没当回事。

身后的人见状立即拍起马屁,“就是,我们赵管事做事一向认真,怎么可能会将客人的东西弄丢?”

“那日,你们船行的人也港口,两家一同搬货,说不定我们丢的货就是你们拿走的。”余管事的人本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哪知对方如此咄咄逼人,立即不忿辩论起来。

“你们什么意思?直说我们船行的人偷东西?”

“难道不是?当时港口就你们的人在,大家都在搬货,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趁乱偷了去?”

“你别满口唾沫乱喷,谁知道是不是你们自己吞了这货,好吃些利。”

“你胡说。”

“……”

见两方都要打起来,林夕忍不住拉了拉在看热闹妄念,小声说道,“我们还是走吧。”

“怕什么,隔着这么远,打不到我们这边,而且有人不会让他们打起来。”

说着妄念看向库房那处,本来紧闭的大门走出一队人马,一行人都穿统一服饰,想必是库房里的护卫,领头的管事是个年轻人,面露笑容,待靠近这行人才熟络的说道,“余管事和赵管事同时来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两位可是来提货的,正好,王某得了一罐好茶,不如去我哪儿喝杯茶?”

原本还是剑拔弩张的两方见来人收敛怒气,两位管事也不好当着别人的面吵架,又见人诚心相邀,只好点头答应,一场闹剧算是顺利化解,倒是让边上的两人瞧了个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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