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昨天镇上发生案子。”
城门刚开,街上陆陆续续出现外来人,热闹才刚开始,街上的小摊子刚摆出来就络绎不绝,不知不觉汇聚了一群人。
“什么案子啊?没听说啊。”
“你们住的远,没听说正常。昨夜西大街听说有女子拿刀砍人,当夜街上全是鲜血,下过雨还是一股子血腥味,腥得半条街的人都绕道而行。”
“女子砍人?这是何愁何怨?”男人听了忍不住咂舌。
“何愁何怨?那女子是伤的是自己的丈夫,昨夜我亲眼瞧见衙役押走凶手,她一脸蜡黄,你说说能在城中住的人,哪会这副模样?定然受夫家蹉跎,忍无可忍,便在当夜杀人。”
“谁说不是呢?我有亲戚就住西大街,听闻平日里小媳妇不是被骂就是被打,骂声时不时就跑到墙外去,听说受伤的丈夫还是个秀才,就这做派,哎!”
“秀才,谁家的秀才?”边上听得人端着面就凑了过来,显然是听入了迷。
“还能是谁家的秀才?就是陈家学堂聘用的那位秀才呗,名字好像叫什么,孙译。”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这话刚落,众人就察觉身边一阵风催过,旋即端着面的老板在后头喊道,“小师傅,你这素面还没吃呢?”
回应他的,唯有匆匆离去的背影以及桌面上打着旋的铜板,老板摇摇头,收了桌面的铜板无奈道,“这僧人真是着急。”
……
昨夜的雨是清晨才停,街上的石板路湿漉漉的,空气中还带着潮湿的气息,店铺刚开的老板探出脑袋,瞧见不远处巡逻的衙役又是缩了回去。经过一夜发酵,城中发生案子的事情跟长了翅膀似的,借着生意人口口相传飞遍整个城池。
如今众人口中所说的孙宅已经县衙贴上封条,倒是不乏些爱瞧热闹的人街角处对其指指点点。
“我说什么来着,这房子租不得,瞧瞧这孙秀才的下场,不听人言,吃亏眼前。”一妇人站在边上,指着已经被县衙封住的孙宅,洋洋得意的说道。“当初我好言相劝,说这是凶宅,租了必定家无宁日,这孙秀才刚住进去没多久对何莲花非打即骂,这次孙秀才还差点害了自己的性命,瞧见了吧。”
见这妇人得意忘形的模样,一旁挎着菜篮子的婶子实在看不下去,便同她说道,“李赵氏,积点口德吧。当时孙秀才没有租你介绍的房子就到处抹黑别人,过年求挂联的时候倒是舔着脸子往上凑,你脸皮子真是厚的很。”
孙秀才刚搬到西大街几个月,因为识文断字,邻里时常请他写些挂联的、书信,他脾气温和的很,别人求他帮忙都是收些纸张费用,在这边上站着的人多多少少受过恩惠,听到这话皆是不好意思,纷纷反驳。
“就是就是,谁不知道你介绍宅子还要收十两红封,也就傻子才会被你骗。”
“谁说不是的呢,孙秀才家中并不富裕,还收人家十两银子,听见孙秀才免费给人写挂联,倒是厚着脸皮往上凑,对外说话,一点情面没给人家留情面。”
“你们……”李赵氏被这话气的半天不能反口,直到后面不知想到什么才冷笑道,“话倒是会说,昨夜瞧着孙秀才被人追着砍怎么没见你们往上拦着,这嘴巴倒是利索,张口闭口就是恩情。”
声音刚听,那些反驳的人皆是不敢开口,昨夜案子发生的时候,还不到睡觉的时候,孙秀才求救声清晰的传到边上几家,出门瞧见明晃晃的菜刀,出来的人立即就往回缩,哪里还敢上前帮忙。只是想到方才自己说的的冠冕堂皇的话,对于昨晚的行为,众人皆是露出羞愧之色。“如此危险情况,未能上前帮忙是因为害怕,人之常情,而你在人家出事时,抹黑人家,是德行不正。受了孙家恩情,又背后抹黑别人,你倒是好事占尽。”
正当李赵氏得意之际,一道清丽的声音冲人群中想起,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位面色略带稚嫩的少女站在廊下,头上挽着轻巧的两鬓,一身红衣是格外显眼。
李赵氏满是怒气,皱着眉头大骂道,“是谁家的丫头,这么无礼?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说着就冲那丫头跑去,谁知那丫头灵活的像泥鳅似的,尽是往人群里头钻,气的李赵氏撸着袖子往上凑,结果不知是哪位不长眼,伸了一脚,李赵氏猛地往前一冲,摔得个狗吃屎,身上脸上皆是污水一片,身上没一处是不疼的。
前头躲避的丫头哈哈大笑道,“哈哈……敢背后说人不是,这就是你口中说的报应。”
李赵氏本来就是怨气不断,加上这两句话,顿时顾不上疼痛,直接蹦起来冲丫头跑去,那丫头只顾笑,一时躲闪不及,吓得眼睛立即闭上,就察觉身后一股温热靠近的同时,身子已经换了个方向,耳边传来李赵氏尖锐的声音,“哪里的死和尚,敢管老娘的闲事?”
丫头微微睁眼,瞧见一位身着破旧僧袍的和尚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挡着李赵氏即将甩下的手掌,一面说道,“施主息怒,春风未过,施主还是干净回去换身衣裳吧。”
“老娘的事要你管,怎么?你瞧着着小丫头长得标志,可是动了凡心,这么好管闲事。”
僧人只是好心帮忙,听了这话,顿时皱眉说道,“施主,莫要乱说,贫僧不过是顺手帮忙。”
“帮忙?”李赵氏一听,大声嚷嚷起来,“大家过来看看,我这在教训人,这样和尚不分青红皂白就进来把这丫头,不是看上人家是什么?这出家人六根不清净,哎呦,这佛祖都该看不下去。”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没有在边上瞧见全过程的人,听她这么一说,定是颠倒黑白。
僧人听李赵氏瞎编乱造的话,刚准备辩解,身后的丫头则比他快一步,大喊道。“别说师傅,就算换个人都该帮我才是,瞧瞧你这身材,我要是被你一耳光打下来,恐怕这脖子都得被拧断,师傅这时救人性命,就你的思想肮脏。”
众人一听,看了看李赵氏日渐圆润的身材,看看小丫头的身姿,若说李赵氏的身型是壮如巨石,小丫头就是身如弱柳,这一听说辞并非无道理啊。
这口风一变再变,气的李赵氏是脸红脖子粗,正巧这时拐角刮起一阵风,带着的寒意让人颤抖,一身湿透的李赵氏直接哆嗦起来,白着嘴唇指着说道,“小丫头,有本事你别走,等我换了衣裳,看我不把你的嘴撕烂。”
哪知这话一落,和尚身后探出一张小脸蛋,冲着李赵氏的背后做鬼脸,“鬼才会等你回来。”
抬头瞧见和尚正看着她,笑着道谢,“谢谢师傅。”
“小施主得饶人处且饶人,趁着那位施主回家换衣,你还是早些离去吧。”和尚见那丫头一脸无所畏惧的模样,忍不住劝说道。
一旁瞧热闹的人也跟着劝道,“是啊,是啊,李赵氏那人睚眦必报,等她换衣归来,定然会好好教训你的。”
“我又不怕她。”丫头肩上扛着雨伞,露出的笑容狡猾的像猫儿似的。
说罢,回头正好瞧见那和尚已经越过众人,往前头走去,一时好奇跟了上去,那和尚身型高大,丫头仰着头问道,“师傅名号是什么?来自何方?哦,对了,我叫林夕。”
“贫僧弥途居无定所,来去自如。”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
身边的声音聒噪,弥途却面不改色,说道,“寻人。”
“寻人?”林夕顺着弥途走的方向看去,那里正式被封的孙宅,露出了然之色道,“哦……原来是要找孙宅的人啊,不过你来晚一步,这孙宅的人已经被县衙的人带走了,包括孙译。”
昨天孙译被衙役救下,当时人已经奄奄一息,孙译是榕村人,身边唯有何莲花一人,当时城门已关,想去榕村唤人显然是不可能。县丞大人只好通知衙役将人送去离得比较近的医馆,此时的孙宅已是人去楼空。
弥途脚下的步伐顿了顿,眼睛之中散过一丝难色,林夕见状俏皮的补了一句。“不过,你想见人,我还是可以带你去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