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宅出事像是一块石头惊动涟漪之外,也让那些三姑六婆多了些饭后谈资,大街小巷都是孙译伤人的事,只是不知不觉这事情变成了婆媳纷争,孙家蹉跎媳妇之事。伤人的何莲花似乎从加害者变成被害者,而孙译这个被害者转变成加孩子,有人表示孙译受伤是活该,有人则是觉得何莲花活该,七出之条中为无后最大,何莲花婚后三年都未能诞下子嗣,孙家没有将她休弃,是孙家仁慈。
林夕一路上听了好几个人不同观点争辩,听得是目瞪口呆,反观弥途一脸淡定,她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听到这些不生气吗?”
“贫僧为何生气?”弥途一脸迷茫的看着一直跟在边上的姑娘。
见弥途眼中纯粹的疑惑,林夕挠着脑袋说道,“孙译是你的朋友,朋友被人污蔑,你不帮忙反驳吗?”
弥途笑了笑,明明看似普通的脸庞却多了几分光彩,他道,“凡尘之人皆有他的命数,如今孙施主正是经历这些,贫僧不会阻止,经历此事之后,又何尝不是孙施主的磨难呢?”
“听不懂!”林夕很诚实,只是固执的询问,“所以你到底帮不帮我?”
“帮什么?”
“帮孙译查清情况啊,徐青池那个县丞办事不妥当,随意提交案情,我们不能这样,得查清楚才行。”说完,林夕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四周无人,垫着脚尖,拉着弥途的衣服凑近说道,“其实昨晚我瞧见了。虽然看不清楚,但是我看到一道光往西大街飞去,之后不久衙役就在街上乱走,说不定就是那道光搞得鬼。”
声音略微大了些,等林夕反应过来,忍不住捂嘴,口中絮絮叨叨说着,多有得罪的话。
只是她并未注意到身后的弥途目光深沉的看着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最后,弥途到底没答应林夕的请求,两人明里是分道扬镳,实际林夕偷偷跟了一路,她不信弥途真的不管,唯独没想到弥途这人说话算数,一路上除了问路,在小摊子中吃了碗素面,根本不掺和孙家的事。直到他走进镇中的义庄,林夕没胆子跟进去才停了脚步。在不远处的树下坐到傍晚,林夕这才知道,这和尚当真是什么都不管。
虽然不甘心,林夕只能跺脚离去,她就不信,没有弥途、没有徐清池的帮助,她一个人差不清楚这个案件。
话是这般说,只是刚到街上正巧碰上文哥来寻她,本来打算夜探孙宅的林夕只好中断计划,乖乖回家。
夏日尚早,温度稍凉,一夜无梦,直到天明。
……
清晨,周围上工的人匆匆忙忙,街上的店面刚开不久,此时热闹的唯有早餐馆和食肆,今早林家食肆推陈出新,赢了不少好名头,店里的小二忙得不可开交,唯独两个小辈显得发慌,一脸睡眼惺忪。近几日,因为陈家学堂的孙秀才受伤,学堂临时聘请的先生还未到位,所以本该上学的文哥这几日正好在食肆里头,这不两姐弟刚吃完早饭,正坐在院子里发呆。
林母见如此不争气的两人,实在没眼看,打发两人去商铺帮食肆添置些香料,当然同行的还有林母收了一年的小徒弟黄妙妙。
“昨夜你们两个干嘛去了?这一脸没睡醒的样子。”黄妙妙手提菜篮,看着两姐弟手拉手同时打了个哈欠,忍不住笑着问道。
文哥擦了擦眼眶的泪水,声音糯糯的道,“是阿姐,昨晚非要翻话本。”
林夕白了眼揭短的文哥,一脸不满的说道,“什么翻话本,那是在查案,你懂不懂?”
文哥一脸委屈,“可是阿姐昨晚你不是翻着翻着看入迷了吗?我半夜醒来还瞧见你趴在桌上看着流口水……”
林夕一把捂住文哥的嘴,看了眼周围没有注意到他们的人群,咬牙切齿的威胁,“再胡说,回去让娘亲给你煮年糕,把你的牙齿全给粘起来,到时候牙掉没了,可别哭。”
这么一说,文哥立即捂住自己的嘴一脸惊恐之色。
林夕瞧见文哥一脸害怕的模样,立即笑眯眯的,倒是边上的黄妙妙一脸嗔怪说道,“好了好了,咱们文哥是好孩子,可不能吓他。”
林夕偷偷对文哥做了个鬼脸,见他眼睛里都是笑意,显然没有被她吓到,刚准备说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哎,小刘,你昨天有没瞧见一个和尚?”
“婶子,我这一天天忙着生意,哪里注意到这些啊。”
“就瞧你这眼神,还能做生意,我看你这摊子都该掀了。”那人没听到满意回答,立即变得阴阳怪气,更是直接把摊子上的东西掀了。
“小篓子,你最乖,告诉婶子,昨夜你在这摆摊有没有见到一和尚啊?”
被问话的是小丫头护着篮子,瞧见这人一脸凶样,哆哆嗦嗦的说道,“没…没瞧见。”
“哼!”
那人一听立即不乐意,刚准备伸手就被人死死压住,耳边传来熟悉的清丽声音,“哟,今天不卖弄的嘴皮子,改欺负良民了?”
这声音熟悉,被压着的人抬头一看,这不正是昨天骂她的小丫头吗?昨天没找到人,今天没找,自己倒是冒出来,立即将手抽了回来,嗓音尖锐刺耳道,“小丫头片子,姑奶奶不找你,你倒是自己冒出来了,正好看我今天撕不撕你的嘴。”
林夕一向天不怕地不怕,这附近是她的地界,难道还怕她不成,掐着腰说道,“县丞大人可是说了,敢在街上欺人,打扰他人做生意的,一律打三十大板。街上的人包括我和我的朋友都可以作证,信不信我让衙役过来瞧瞧?”
李赵氏是个妇人,哪里知道这些事,一听林夕信誓旦旦的说着,气焰立即萎了三分,“你可别瞎说,我只是打招呼。”
“打招呼需要掀摊子?别欺负我年纪小。”对付这样的人,自然是要得理不饶人,见摊子上的人对李赵氏一脸怨气,想必是经常受她欺压,想到这里,林夕更是愤愤不平。
“就是就是。”
“这李赵氏生活不顺就过来掀人家摊子,上回沈叔的摊子就被她掀的做不了生意。”
“可不是,要不是大家都租着她介绍的房子,谁愿意巴结她,早该把她做的事捅到县丞那处。”
“我听说上回就有人不巴结她,时间还没到就把人赶出去,后来那户人家怕惹上官司,干脆直接打包回乡。”
这些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李赵氏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是格外难看。
林夕见状扬了扬下巴,表情像是打架赢了的猫儿一般,似乎在说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李赵氏见无人为她说话,只好灰溜溜的从人群中挤出去。周围的人一片叫好,甚至夸赞英勇挺身的林夕,唯有林夕眯着眼睛看着没影的李赵氏不知在想什么。
三人出来本来就有任务,把李赵氏打发走后,就去了香料铺,这些香料都是最今年从西域进货来的,林家食肆与时俱进,打算用这些香料出些新的吃食。黄妙妙本来打算让林夕借这个机会认识香料,结果一转头就瞧见拉着她的手,一脸无辜的文哥,抿抿嘴问道,“你阿姐呢?”
“阿姐说要去查案,让我们俩买香料就好。”
黄妙妙:“……”
话说,被人排挤在外的李赵氏一脸气愤,想起那扰了她两回的丫头,恨不得剁了她似的。只是此时她没闲工夫在这浪费,站在路口想了想,最终往城门方向走去,刚走几步,就瞧见方才的林夕早就站在前头,手中拿着不知从哪里买来的糖葫芦,正吃得欢实,
“小丫头,你是讹上人啦?整天盯着我做什么?”李赵氏着急找人,不想在林夕身上浪费时间。
林夕咬了口糖葫芦,酸酸甜甜格外可口,白了眼李赵氏说道,“只要你不惹事,我才没有那么无聊。”
“那你拦着我做什么?”
“你不是想要找弥途吗?我知道他在哪里?不过作为条件,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着急找他。”昨天李赵氏对弥途可不是这样的态度,一脸鄙夷的模样是一清二楚,今日倒是急切的找人,林夕好奇,这人为何突然变了性子。
李赵氏目光闪烁,似乎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说,林夕见状漫不经心的转身,没走两步就听到后头的李赵氏急急忙忙的说,“你别走,我告诉你就是了。”
她并未瞧见,背对她的林夕露出一丝得逞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