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夏季的温度愈发恐怖,春衫换夏衣,刚过立夏不久,接下来就是一年一度的端午,城外的港口是一排热闹。听说不少龙舟在那处训练,有代表青丝镇的,代表纳桑镇的,还有附近村子都在那处训练,引得港口气氛格外热闹。
除了城外的热闹,城内酒楼、食肆也是如火如荼的进行中,今年的端午,厨子各显神通想要将年度最佳销粽冠军拿到手。
林家食肆虽然不去争,但也会推陈出新,每到这时林母格外忙碌,尤其是最近,食肆里头生意不错,人员明显不够,这几日又有人请假,林夕这个大闲人都被抓来当劳工。
“一两二钱,欢迎下回再来。”林夕利索的把银钱收了,右手落笔记下这笔账,抬头正好瞧见一个挺着不小肚子的中年男子走来,这人瞧着面白脸圆,眼睛因为肉多眯成一条线,瞧着是和善老实,林夕笑着同那人打招呼道,“王掌柜。”
“哟,最近林小掌柜来手柜台,怎么日日都在啊?”
林夕笑嘻嘻的对那人说道,“我不天天来,怎么知道王掌柜如此照顾我们家生意?”
“哈哈哈。”王掌柜摸着肚子笑道,“还是林小掌柜会说话,今天兰苑没有人用吧?”
“自然,我娘亲说王掌柜今日要来,早就空出来了。刘大哥,快送王掌柜过去。”林夕招呼边上的小二,让人带他过去,倒是一旁刚收拾完桌子的小乙悄悄靠过来说道,“小掌柜,这几日王掌柜来的可真勤。”
“我娘亲可是御厨传人,多来几趟怎么了?”林夕扫了眼小乙,眼神格外不善。
那小二似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连忙讨好的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说这几日王掌柜日日都来。”
林夕拿着毛笔的手顿了顿,瞧着逐渐走远的身影,是觉得奇怪,王掌柜在城中时都是五日来一趟,时间掐的公鸡报鸣还准。最近天天来,莫不是最近娘亲的手艺又见长了?客人的事情,林夕适当好奇一下,没有深究,教育一下那个好奇颇重的小乙,让他去招呼客人,便认真打起算盘。
外头的温度高升,耳边传来聒噪的蝉鸣声同叫卖声混合,倒真让人觉得有种夏日的错觉。林夕伸了伸懒腰,扫了眼外头,成功捕捉到上台阶的小衙役,冲着那人招手道“小汤,你今天怎么来我这儿?”
小汤就是当初去调查周勇的衙役,是县衙中最小的衙役,刚满十六,也做不得什么活,平日里年长的衙役都照顾他,让他在打打杂。瞧见林夕立即上前说道,“小掌柜,外头墙能否借用?”
说着摊开打卷的纸张,上头写得正是衙役招聘的信息。林夕认真的看了两眼,询问道,“这衙门的人还没招满啊?”
“还没,自从上回何莲花逃狱一事出现,大人趁着这几日清闲,打算把人招满,没想到居然没人来应聘。”
小汤这几日整天在街上晃悠,张贴告知,就是不见人上门。想想衙役的俸禄也不错,一个月一两半,节日还有红封和猪肉、点心,就这些都甩其他工作好几条街,偏偏没人愿意,真是闻所未闻。
见小汤一脸纳闷,林夕记着账本道,“哪有那么简单?前几日于幼娘的事情早就把人家吓怕了,平日里抓些小偷小贼也就罢了,现在还牵扯鬼怪之事,这些都是寻常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你们大人想要招满人,是长路漫漫。”
小汤一脸难色,毕竟大人现在将任务交到自己手上,这点事都没做好,实在辜负大人对自己的期望,他叹了口气,想起边上的林夕平时就机灵得很,说不定有好主意,立即讨好的说道,“小掌柜,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能不能帮帮我?”
林夕没抬头,只是翻了一页手中的账本,左手在算盘上拨了一通,“帮忙是可以的,瞧你这几日没去城东张贴过吧,去那处试试。”
城东里城外港口最近,那处招工的消息最多,平日出船需要船工的消息都会在城东招人的公示牌上张贴,小汤平日都不往那处凑,毕竟那处三教九流之辈太多,贴不过那些一个时辰更新一回的商行。
“这……”
小汤举棋不定之际,林夕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去试试就知道了。”
见林夕如此信誓旦旦,小汤不好说什么,只能答应去试试,顺便把手中的招聘又往食肆边上贴了张,刚准备走,便听到林夕在喊人,又折回来,“小掌柜,怎么啦?”
“他们两个还没说话呢?”
林夕说的神神秘秘,但是小汤知道说的是谁,除了弥途和徐大人还能说谁?
小汤摇摇头,“说什么话,最近大人忙着整理这次的案件,忙的不可开交,师傅也整日呆在义庄里不出门。”
林夕抿了抿嘴,一脸无语,“你说你们徐大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呢?俗话说的好,宁交一朋友,不结一仇人,明明就是他乱抓人,道歉怎么了?”
这事还要从几天前,去瞧过孙译说去,三人从德春堂出来。林夕瞧着三人好不容易一起破了一起案子,打算邀人去食肆庆祝一顿,结果被两人默契的拒绝了。见两人情况不对劲,林夕想着有可能是因为徐青池乱抓人,导致弥途心生怨恨,便顺口劝其道歉。
结果自然是徐青池不搭理林夕,两人继续僵持,就连庆祝宴都没办成。林夕就不明白了,明明各退一步就好,那位徐大人为何死扛着,非不道歉,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互相有仇。
“看来还是我出马比较好。”想到此处,林夕决定等她空闲去去县衙走一趟。
岂料,小汤见状吓得直求林夕,“小姑奶奶,您还是别添乱了,最近大人心情本就不好,您还是在掺和一脚,我们这些兄弟别活了。”
本是跃跃欲试的林夕:“……”
最终,林夕还是没时间去县衙添乱,因为食肆难得来了一群外来客,这几日天气愈发热起来,城外港口货物运输似乎也到了高峰,不少新鲜货物输入城中,引起经济高潮,城中的酒楼客栈竟有满员的迹象,
林家食肆正巧在火热之中,林母身为御厨传人,年幼时随父亲走过大江南北,学了不少其他地区的美食,此时倒是展现出这些厨艺的用处,一时间食肆成了这些外来客蜂拥而至的地方。
“客官慢走。”
送走一桌客人,食肆大堂终于出现一丝空隙,小乙捏了捏酸疼的胳膊,抬头看了眼已经渐暗的天空,回头问伸着懒腰的林夕,“小掌柜,今日不用去借文少爷下学吗?”
林夕这时才反应过来,她忘记了什么,立即放下手中的毛笔,急急忙忙的说道,“我说什么事忘了,小乙去把我爹爹喊出来,跟他说一声,我先去接文哥了。”
“哎!”小乙就觉得身边刮过一阵风,眼前的人就没了踪迹,刚想起什么立即探头出去,街上早没了林夕的影子,只好喃喃自语,“小掌柜这也太着急了,灯笼都不带,算了算了,想必她会有办法的。”
文哥去的陈家学堂是陈家开设,原目的是为了给没钱读书的孩子一个机会,近几年陆陆续续有寒门学子考上秀才,便多了几分名气。本来孙秀才是由当年教书的老秀才举荐回来教书,上课风趣,学识扎实,不少孩子们都喜欢他。没想到家中出事,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的学习,主动请辞,陈家只好另外聘请一位年长的秀才。
听文哥说,这次的老秀才上课严肃,容不得下头的学子开小差,这几日不少学子都不敢同往常一般偷奸耍滑,连文哥都比以往认真了些。
今日林夕出门晚,以为让文哥等着急,紧赶而来,结果瞧见学堂外头的灯笼已经点燃,明晃晃的陈字透过灯光烙印在石板上,而就在阴影中,两个小屁孩鼻青脸肿的站在那处,一脸委屈的盯着对面一对母子。
“我就和陈家说小门小户的人不要收,你瞧瞧,把我家孩子挠的,这一道道怕不是要破相了吧。”
那位护着孩子的母亲一脸心疼的摸着孩子脸上的痕迹,转头变了脸色,直盯着眼前的两个孩子,像是要将两人扒了皮似的。
文哥和那个孩子吓得立马一缩,倒是站在前头的老先生看着严肃,立身的地方恰好挡了那妇人的视线,“周夫人,这不过是孩子之间的打闹,我已经罚过他们了。”
“罚什么罚?”那妇人一脸不依不饶,“我们家孩子的脸都伤成这样,就抄两遍书,能说得过去?我不管,必须有个交代。”
“哟,周夫人,今天是你来接孩子啊。”瞧着几人僵持不下,林夕适宜出现,一把将周夫人臃肿的身体挤开。
“林小掌柜,你来的正好,我还想说你们家再不来接人,我打算亲自去请你们。”
周夫人见是林夕,气势又强了几分,染着蔻丹的指甲差点没捅到林夕眼睛里,趾高气昂模样实在让人不喜。
老先生见状立即将事情的原委一并同林夕说了去。
这周家是近几年才在镇上落户,原本只是下头村里的一个农户,近几年周夫人的相公在外头跑船了不少钱,在城中买了房子,孩子顺势来陈家学堂上学。陈家学堂里头的孩子都是相识的几户,周成武初来乍到,想融入群体,就想巴结上头的几位少爷,欺压那些家中没钱的人学子让他们当牛做马伺候。
没钱的孩子本来就是求着入学,面上瞧着没什么,心里觉得低人一等,受着周成武的威胁,心里不愿,又怕被赶出学堂,只好如此。
起初,只是驱使孩子们跑腿买东西,抄书写作业什么的,这倒没什么,后来无趣之下居然让几个孩子互相斗殴看热闹,先生发现就教育几回,周成武不见收敛,还变本加厉,此时更是欺负到文哥的朋友连康安身上。
文哥身形矮小,打架本就吃亏,连康安生怕文哥会吃亏,两个人联手把周成武打得哭着叫娘,周围的孩子见状不好,立即去喊了老先生出来阻止。本来就是孩子们胡闹才出的事,三个孩子都受了轻伤,老先生也罚了,本来以为事情就此揭过,周夫人来接孩子不依不饶,生生要将这事闹大。
林夕听了事情经过,轻笑一声道,“就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