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忙着手下的事,并未回答,倒是一旁的文哥拿着手中装有朱砂的瓶子,靠近林夕说道,“妄念哥哥说这东西有大用。”
大用?林夕扫了眼桌上的东西,除了文哥手中的朱砂,桌面上还放着半打没有写字的黄符,以及其他瓶瓶罐罐,这些东西林家没有,应当是昨日妄念买的。
朱砂林夕知道,这东西是用来画符的,石桥旁边那个道士没少卖,说什么黄符包治百病。瞧瞧桌上这些行头,再加上妄念右手边架着的干净毛笔,林夕补充了一句,“你这是准备画符?”
“术士才是画符。”妄念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托着腮的姑娘,声音听不出半点情绪,“你觉得我是术士?”
林夕认真的将妄念打量了一遍,身形修长,动作不失侠士豪气,再加上那张令不少姑娘侧目的脸,可惜这衣服清隽郎君的模样,被嘴角那丝邪气十足的笑容打破。
想想林夕虽然没见过什么正经道士,但也知道正派道士一般都是请风道骨,妄念这幅模样实在挂不上边。
“你觉得你不是?”
妄念白了林夕一样,难得好心的说道,“不学无术之士才是称之画符,而我是写符。”
听了这话,林夕微微点头,只是好奇,平日妄念基本不动用这本事,今日突然大一早上起来的写符到底是什么目的,这话林夕下意识便说出口:“你大早上起来写符是何目的?”
“寻人!”
衣袖被东西勾了一下,林夕低头,正好瞧见小狐狸那双可怜兮兮的眼睛,再瞧瞧桌上的东西,寻什么人似乎有了些眉目,“你想寻凶手?”
妄念并未回答,而是指挥文哥又往里面加了个朱砂,自己则是拿起另外一瓶东西,往里面倒,此时的研钵已经不是纯粹的朱红,反倒在这红色之下,多了几分黑色,瞧着颜色逐渐协调,妄念这才伸手把还在扒拉林夕的小狐狸抱过来,冲着文哥说道,“抱牢了。”
文哥跟在妄念身边忙活了这么久,为的就是这个,一听到让他抱着小狐狸,立即一脸兴奋的点头,恨不得直接把这小崽子镶嵌在身上。
小狐狸颇有灵性,知道文哥是好人,也不挣扎,卷缩在文哥怀中,还没表达自己到底有多委屈,结果察觉自己屁股一凉,回头一看,好家伙,正巧在尾巴与屁股的衔接处秃了一块,罪魁祸首正淡定的拿着剪刀往研钵里加料。
这些小狐狸更是委屈,顾不得秃了一块的地方,立即往文哥细皮嫩肉的脖子处蹭,最是瞧不得这个的文哥自然是把小狐狸抱的紧紧的,细胳膊搂着三个月大的小狐狸轻而易举,顺手掏了腰间荷包里的肉干,颇有安抚讨好的意思,“要吃吗?”
小狐狸耸了耸鼻子,闻到那股子肉香,也不等文哥递过来,自己直接叼了过来,还没开吃,就听到身后妄念的话,顿时身体一僵,“好好吃,接下来还得抽血。”
这下,口中的肉干顿时不香了。
林夕看着小狐狸与妄念之间的动作,忍不住笑了笑。见妄念没有回话,林夕想着除了寻凶手,也没其他东西可寻,只是上回借用小狐狸都未能找到凶手行踪,这次便有把握?
林夕可不是有疑惑不解答之人,立即询问,“这次可有把握?”
“不知。”
妄念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林夕整无语,合着一大早忙碌压根不知道能不能寻到人。不过说的也是,这凶手心思缜密,说不定还有后招,妄念抱着试试的态度寻人颇为正常。
林夕扫了眼桌上他都看不懂的瓶瓶罐罐,挽起衣袖道,“可要我帮忙?”
“有文哥帮忙即可。”说完,妄念似想起什么般,说道,“你今日不是要让徐大人去查第四个人的下落。”
对哦,林夕想起昨天知道的两个小道消息,说不定对案子有帮助,得去和徐青池说说,省得他抓瞎。
两人交流完,各做各的事,林夕早饭结束就去县衙找徐青池说事,妄念则是留在林家继续写的他的符。
好在林夕出门早,正好碰上风尘仆仆的顾衙役,正匆匆往县衙走,林夕好奇的喊了一句,“顾衙役,好久不见。”
顾衙役身上没有穿官袍,身上的衣服许是因为赶路肉眼可见的脏乱,连发髻都凌乱的很,瞧见林夕走进,他下意识的退了一步,面色有些疲惫的回答,“林小姐,早啊,是来大人的?”
“是啊。”林夕点点头,扫了眼顾衙役,有些诧异的说道,“你这是……”
“刚外出一趟,今早刚回来。”
林夕是瞧出来了,想着顾衙役应当是去调查王首富的事,不敢再耽搁他,“既然都是来找徐大人,便一起吧。”
顾衙役是衙役中待了最久的衙役,熟悉所有的流程,正是因为如此,徐青池才会派他去调查王首富的事情,只是这一去耽搁不少时间,但是事情是调查清楚。
原本王首富来镇上登记的籍贯是喜来县,但是顾衙役去喜来县调取喜来县档案,根本没有王首富的档案,后面经过一些年老的衙役提醒,几年前县衙里有个师爷收人钱财,利用职务之便,为犯事的人更改籍贯。
那师爷在县衙里已经做了几十年,到底改过多少人信息,他们县衙都不从查证,要不是新上任的县丞多次调查,他们连此事都不知。既然王首富年幼的信息找不到,想必就是他更改的其中一人。
顾衙役以为要无功而返,索性来此处是特意抄了书信来往地址。可以说王首富这人做事谨慎,将自己籍贯改了,就连书信都不忘掺假,他说寄的地址根本不是他老家。
收信的地址是一名老汉家,据他所说,是六年前,有个狼狈的男人找到他,说给他二两银子,交代他只要有信寄到此处,便转交给镇上万福客栈的掌柜,只是顺手的事,白赚二两银子,老汉没多想就答应了。
仔细了解一番,知道老汉和王首富的确没有联系,顾衙役才收了那点怀疑的心思。不过,王首富这人确实一步算的清楚,特意找了一户目不识丁的,这样也不担心老汉会偷看书信。
随后,他又借用了喜来县衙役名头去找了万福客栈的掌柜,掌柜见事情败露,没有多加隐瞒,只是说之前承了王首富的恩情,只是帮忙转寄书信,其他什么坏事都没做。不过,从掌柜口中,顾衙役算是知道王首富到底来自哪里。
王首富真正的籍贯是喜来县三十里外的定县人,在这里他倒是人尽皆知,不是什么好名声。王首富年轻时跟一个石雕师傅学手艺,出师在镇上开了家小作坊,给有钱人做雕刻,只是经营不善,没多久这小作坊就倒了,这时候正好认识一个姓方的道士。
说是道士,实际就是县里给人算命的,这人算命没什么本事,看风水是一把好手,山中哪块是风水宝地,一眼就瞧出来,当时两人生活窘迫,没银钱过日子,一次冬日一拍即合,干起盗墓的事。
这事情来钱快,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多次都未被人发现,两人逐渐上瘾,直到有一回,两人商议打算盗镇上康家老太爷的墓。
之前盗的墓做的隐秘,自以为没人发现,实际哪有人盗墓是一片连盗,已有不少人发现偷偷报官说可能是县中人做的,县太爷怕打草惊蛇,没有在县上公布。他们两人选的皆是富贵人家的墓,县太爷早就猜到下一步许是盯上康家,吩咐衙役在康家老太爷的墓前悄悄守了大半个月才把两个办事谨慎的两人抓住。
一开始两人还不承认,几个板子下去,什么都招了。县太爷审案,整个县都知道,不少认识王首富的人哪里会想到他会盗阴宅,一时间王家成了众矢之的,王首富年迈的父母以及妻子被县里百姓的唾骂声淹没,直到两人被送往省府蹲大牢,这声音才消停些许。
顾衙役去了找了王家的地址,虽然事情过了六年,但是不少人记得这件事,都不待见王家,不过见顾衙役是个外乡人,没有多加为难,指了指位置便不愿多说。初见王家房屋时,顾衙役还以为走错地方,毕竟王首富在两镇过的风生水起,实在没有想到他老父母住的地方墙都倒塌大半,里面的人身上穿的衣服没有一处是好的,全是补丁,瞧见顾衙役时还下意识躲了躲。
索性王首富留在家中照顾老父母的妻子在家,接待了顾衙役。王家一穷二白,王夫人本想隐瞒一二,听了顾衙役的身份,还是一五一十的交代,她只是几个月让路口的书生写封信给王首富一回,交代一些父母身体如何,至于王首富在外头过得如何一概不知,再加上县里百姓对他们家的不待见,王首富这几年都没回来,怕是他长什么样都快不记得了。
顾衙役见王夫人不像说谎的样子,又了解了王首富之前的事,大抵知道王首富的银钱是怎么来的,便匆匆赶回来的和徐青池交代情况。
林夕坐在边上听了全部,尤其是听到王家都快活不下去,忍不住咂舌,“这王首富自己在外头吃香的喝辣的,留着老父母在家吃糠咽菜,也太过分了吧?”
“怕是无能为力吧。”徐青池听着顾衙役的话,冷着脸道,“按本朝律法,盗墓者重打三十大板,十年监禁。王首富六年就出来换了个身份,应当不是正常出狱。”
“大人英明。”顾衙役适当的拍了徐大人马屁,听得林夕忍不住给他叫好,下一秒便接着听他说道,“我去定县时顺道让喜来县的衙役帮忙查了王首富的关押记录,省府那边传来的消息,说是方道士三十大板之后,人就已经死在牢中,而王首富在外出劳工时发生意外,被激流卷得连尸骨不剩。”
如此说来,王首富原本的身份已死,若是他擅自送钱给父母,那些盯着王家的受害者必定会深扒,到时候连他自己都保不住。
“那现在案情也算是明朗些了,王首富会盗墓,又时常背着包袱,应当是盗了人家的墓,将东XZ在石雕之中,怕东西在运输中受潮,所以用了封蜡。”林夕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劲,皱着眉头说道,“如此说来,王首富自己一人不就好了,为何又要同穆风和吴冯生合作?他同方正船行合作,直接把东西运出去买给别人即可,何必找两三个人分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