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华山之遇

十六个雄心勃勃的江湖豪杰处心积虑召开的“除魔会”,瞬间成为了一个笑话,因为在实力面前,所有的阴诡伎俩只能成为笑话。

十六个梦想着白花花银子的江湖豪杰成为了十六具尸体,不管他们临死前是否还眷恋着这个缤纷的红尘世界,无论他们死的时候是否肯闭上自己的眼睛,他们在倒下的那一刻时,都相信了一件事:寒月刀比传说中的还要无情、还要狠毒!

铁剑的剑尖还在往下滴血,但持剑人恍若未见,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铜面人。

寒月刀的刀锋也在往下滴血,铜面人也没有理会,他同样在看着持剑人。

良久,持剑人终于先开口说话,道:“你竟然活了下来,很好!”

铜面人冰冷的目光在融化,眼神渐渐变得温暖、热切,眼球竟然蒙上一层水雾,声音也变得如沐春风般温和。

铜面人道:“是,我活了下来。”

持剑人道:“你终于承袭了林家刀法,寒月刀比当年在你爷爷手里还要凌厉、狠辣。”

铜面人道:“它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寒月刀了,因为它承载着三十七条性命的血债。”

持剑人已经热泪盈眶,哽咽道:“枫儿,你很好、很好,你果然不愧为是林家子孙,林家的血脉终于有了延续。”

铜面人道:“钟叔叔,你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谢谢你还牵挂着林家的人。”

持剑人正是铁剑钟卫。

钟卫老泪纵横,声音都带着颤抖,道:“不仅仅只有我一个牵挂着林家,至少还有一个和你父亲生死莫逆的人同样牵挂着林家。”

铜面人道:“我知道,我知道他,可是他已经十多年没有了一点信息。”

钟卫道:“我相信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一定会来找你的。”

铜面人或许是在微笑,虽然看不到他面具后脸上的表情,但他的眼中带着笑意。

钟卫道:“我突然想喝酒,跟你喝几十杯,一醉方休。”

铜面人道:“我也想和钟叔叔喝上三坛子女儿红。”

两人都在笑,但两人的眼中却都含着泪光。

突然,一个叹息声传来:“唉!杀戮、杀戮,无休无止的杀戮,生命如此珍贵,转瞬间却成为一堆堆尸骨。”

一位老人飘然而至,不带一点声息,直至他发出了声音,钟卫和铜面人才恍然觉察。

老人一身粗布素衣,白须飘飘,身上散发着超然世外的气质,如同从山中走出的神仙一般。

老人看了看铜面人手中的寒月刀,又转头看了看钟卫的铁剑,道:“寒月出世,谁与争锋!当年林觉以此刀雄霸天下、傲视武林,无人敢直视寒月刀,它成为了一柄威霸之刀。而今它饮血无数,却成为一柄杀戮之刀,不知林觉在九泉之下会做何感想呢?”

铜面人冷哼一声,道:“寒月刀自有它的价值和使命,威霸之刀也好,杀戮之刀也罢,它终究还是一柄威震天下的寒月刀。”

老人听了铜面人的话后,仍然不带一点烟火气息,淡然地说道:“林家后人果然有骨气、有魄力,你的刀法比当年的林觉不逞多让,甚至还要多了三分霸气、三分魄力,却也多也三分戾气和狠辣。”

铜面人没有出言,他的目光变得冷酷而凌厉,刀尖已然朝向老人,他已经准备出刀,多说无益,这个世上只有胜者说出的话才有份量,才可以有教训别人的资格和权利。

钟卫的铁剑却已经横胸而立,浑身都充满着杀气,他的剑随时都会刺出。

老人似乎并不在意二人的举动,仍然一副淡然物外的神情,悠悠说道:“铁剑钟卫,以你的剑法和造诣,完全可以排进江湖榜前五位。可惜你杀气太重,只知以杀行事,终究难以迈入武学巅峰。”

老人道:“惩恶扬善有太多的方式,你又何必偏偏选择最极端、最残酷的杀戮之法呢?”

钟卫道:“我已经说过了,这是我的选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初衷,我愿意为自己的初衷付出任何代价。”

老人再次叹息一声,道:“执着就是最大的苦。”

铜面人冷冷地说道:“你超然物外、你悲天悯人、你淡泊洒脱,敢在华山脚下如此品评寒月刀、点评钟卫的铁剑,天下也只有你一人而已!天星教近十年来纵横天下,兼并驱使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门派,却唯独华山派能够独善其身、安稳自在,天星教弟子更没有一人敢踏入华山半步,只是因为你还活着,就连天星教教主谷天宇也颇为忌惮的人——黄伯清。”

老人神情略有些诧异,道:“小伙子你竟然知道老夫?”

铜面人道:“我知道你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中又有谁不知道你黄老前辈的大名?你与少林方丈智空大师、武当掌门玄机道长并称当代三贤。智空修佛,玄机修道,你修心。不过在我看来,你们也不过是比别人资质好一些、武功修为高一些而已,徒具三贤虚名而已。”

黄伯清的脸色终于还是微微有些变化,声音也变得有些清冷,道:“如此来说,你见过少林方丈智空、武当掌门玄机了?林家的人果然狂妄,你连他们二位都没放在眼里?”

铜面人道:“要想让人仰慕,总要有些看点才行。少林和武当作为江湖各大门派的领袖,可是智空和玄机又为武林做了什么贡献?他们是维护了江湖正义?还是造福了天下生民?是惩奸除恶了?还是替天行道了?天星教横行江湖十多年,为所欲为,残杀异己,妄图称霸武林,他们身为武林领袖门派,又有什么作为了?哼哼,他们只不过是依仗门派几百年留传下来的武学资源,练了一身高绝的武功而已,在江湖中的拳头比别人大、比别人硬,才被尊为上宾。之所以被赋予盛名,也只不过能够安守其道,没有仗势欺人罢了,至于一个‘圣’字,他们有何德行敢妄称呢?”

铜面人讥讽少林、武当,根本没把少林方丈和武当掌门二人放在眼里,而且说的有理有据,其实未尝不是在讥讽黄伯清独善其身而无所作为。

黄伯清沉默了良久,道:“妄动干戈,只会惨死更多的生灵……”

铜面人立即打断了黄伯清的话,大声喝道:“以战方能止战,造福方为行善。你久居山中,应该最熟悉猴子的性情吧?”

黄伯清皱了皱眉头,道:“那又如何?”

铜面人道:“猴子与人最为相近,只是它表现出了最直接的本性而已。我小的时候,非常疑惑耍猴的人为何总是鞭打猴子,心中还曾憎恨耍猴人残忍。后来我在山中生活一段时间以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耍猴人是对的,我的同情和怜悯只是一种无知。你对猴子好,给它东西吃,它却会不停地试探你的底线,它稍有不满意,就会抓你的衣衫,进而抓你的腿、你的手臂,直至敢胆大妄为地抓你的头、你的脸,这就是猴性,得寸进尺、贪得无厌,猴性跟人性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要比猴子更狡诈一些,会用伪装、欺瞒的手法而已。”

黄伯清一脸严肃地看着铜面人的眼睛,可是他看到的只是一双坚定而冷漠的眼神,凌厉而肃杀。

铜面人道:“后来我终于明白,要想让猴子听话,只有不断地鞭打它,让它始终有种畏惧感,心有所惧,则行有所止。对于那些恶人,就得像对待猴子一样,不能有仁慈之心。铁剑钟卫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名夺利杀过人,他杀的都是恶人,何错之有?寒月刀杀的都是林家的仇人,杀的都是想要杀我的人,就算是成为杀戮之刀,又当如何?”

黄伯清的眼神由淡然渐渐变得锋锐,身上慢慢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场,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感,他缓缓地说道:“这里是华山,你们至少不该在这里杀人,更不该杀这么多门派的人。”

铜面人冷冷地说道:“华山派因你的护佑而不受损伤,但华山不是你华山派的华山,更不是超然世外的禁区。他们聚集在这里密谋要杀我,难道我就杀不得他们?”

黄伯清道:“看来江湖上的那些传言是真的了,你果真杀戮成性。我念在你是林觉的后人,你只要放下刀不再杀戮,跟我归隐山林修心养性,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伤害你。”

铜面人冷笑道:“呵呵,我要想独善其身,早就隐姓埋名了,谁又能找到我?我还需要你的庇护?”

黄伯清道:“你以一刀之威杀戮数十人,以一人之力对抗数十个门派,难道真的以为区区一柄寒月刀就有这样的威力吗?各大门派会容得下你这样肆意杀戮吗?”

铜面人道:“恩怨不分、善恶不明、家仇不报,枉为大丈夫!寒月刀只是一柄刀而已,重要的是持刀人。就算我以一人之力、一刀之威对抗他们,又当如何?你永远不会懂的,因为我早已不计个人生死,又何惧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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