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坠,某人的心情也随之跌落谷底。
“三只卤鸡,六张胡饼,两碗辣汤,将近三百文钱,你这两顿饭,快抵得上我半个月的俸银了。”
冯庸哭丧着脸,一路上唠唠叨叨,他虽然是个捕头,但每年的俸银不过十五两,还要养家糊囗,日子过得并不宽裕。
陈安笑道:“作为捕头,若是想赚钱也算太难吧。”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言外之意很明显,洛水县往来商贾众多,光收保护费也能赚个盆满钵满了。
冯庸自然听得明白,哼哼两声道:“钱是好东西,但也要看怎么挣,我家中也有妻儿老少,街里街坊住着,总不能让他们上街都被人戳脊梁骨吧。”
陈安听见这话倒是有些意外,对他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两人边走边聊,速度可是不慢,没一会便来到县衙大牢。
一群捕快狱卒七嘴八舌的围了上来。
“头儿,老爷没难为你吧。”
“兄弟们都齐了,就等您下令了。”
冯庸摆摆手,压下众人的喧嚣,哈哈笑道:“兄弟放心吧,那荥山恶虎已经被我捉住了,贞正关在衙门大堂候审呢。”
人群一下便炸开了锅。
“什么,这么快就捉住了?”
“还是咱们头儿厉害。”
“哈哈,什么荥山恶虎,分明就是一只病虎,不对,是病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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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衙哈哈大笑,空气中充满了欢快的气息,只有一人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头儿,你是怎么这么快捉到那家伙的?”
有一名捕快问道。
“这还多亏了陈道长,一张符纸寻踪觅迹,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这一次陈安倒是没有反驳。
众捕快听见,自然又是一顿狂拍马屁。
陈安心底不禁暗暗发笑,自己要真有这本事,还用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嘛。
“行了行了,我和道长还要去审讯犯人,你们该守夜的守夜,该巡逻的巡逻,再出什么纰漏,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
角落里,陈安和冯庸隐去身形,他们并未走远,目光死死的盯着不远处的县衙大牢。
“陈兄弟,这家伙会上当吗?”
“郭勇不是傻子,聪明人都会把控制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不会真放走荥山恶虎的。”
陈安语气笃定。
只是他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
只一下午不见,那郭勇得脸色便更加难看了,双唇泛青,印堂发黑,脚步虚浮,双目无神。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不是肾虚就是中邪。
陈安无法想象出什么事情,只一下午时间,便能让好端端的人严重肾虚。
“他出来了!”
冯庸低呼一声。
只见郭勇走出大牢,左右张望了一番,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两人立刻跟上。
此时天色虽然已经昏暗,但是往来的行人并不少,能起到掩护的作用。
郭勇郭的步伐明显有些急促,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返回了住处,脱下狱卒的衣服,换上了深色的劲装,掩上房门,向城北而去。
暗处的两人心中窃喜,紧随其后。
兜兜转转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在昌平坊偏南的大街上停了下来。
“这家伙挺会挑地方。”
冯庸小声嘀咕道。
昌平坊以前还算是个热闹所在,后来出了件大事,人烟便渐渐稀少了,尤其是这条南街,传言到了晚上便会传出鬼哭的声音,不少百姓都吓的搬了家,不少房子荒废下来,更显凄凉破败。
郭勇停下脚步,警惕的四下望了望,然后钻进一条小巷。
........
那是一株数十年的老杨树。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挖井的时候都喜欢在旁边栽上一棵树,几十年过去,井眼早已干涸,杨树却是越发的苍翠挺拔。
杂草丛生处,由碎石垒就,布满苔藓的井沿上覆着一块磨盘大小的青石。
郭勇弯下腰,双手抓住青石两端,吐气开声,缓缓将青石挪开。
随后他探头向井内观望了一阵,又缓缓将青石推回原位,转身离去。
暗处的陈安两人都没有动作,足足过了半柱香时间,确认郭勇走远之后,这才上前查看。
合力搬开数百斤的石磨,借着月光向枯井内望去,隐约间看见一个人影。
“如何?”
“光线太暗,但看其衣着,应该是荥山恶虎没错。”
人在井底没有声息,八成是晕过去了。
两人商量了一番,决定先按兵不动,偏要看看这郭勇玩的什么把戏。
把石磨推回原处,然后找了个视线开阔的地躲了起来。
少顷,有凉风吹起,掠过树梢屋檐,呜咽之声隐隐回荡,想必便是传闻中的鬼哭声了。
陈安枕着双手,斜躺在屋顶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苦涩在嘴里蔓延。
遥望穹顶,思绪也随着浩瀚的星空越飘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