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二章 枯井

竖日,多日来的朗朗晴空被长风吹来的墨云盖的严严实实的,倾压下来的时候迫人不已,黑沉沉的似乎如何也拨不开一般。

像是不详的预示一样。

突厥三公主死去还被人剥了脸皮的事情以着极快的速度在整个盛京城中传了开来,一时之间,各种流言随之而起。

越传越离谱的流言将宫里宫外都闹得人心晃晃的,到了景阳耳朵边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什么食人魔,画中精怪偷皮囊之类的玄幻事了。

她挑了挑眉头,倒是对着这些事情没有多少意外。

自出事以来,不过是一天一夜的功夫,在闻人行刻意压了一段时间后还以着那么快的速度传起来,怕是背后的那人希望越传越烈呀。

她凝眉了一瞬,将收起来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手心,垂眉下来的时候敛了那抹温雅意味,倒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清贵之意。

来到审核司的陈青阳才初初抬眼便见到这番场景,一时之间一种极其难以形容的熟悉感滑过了他的心头。

只是浅淡的感觉并没有让他太过于在意,脚步顿了一瞬之后便直直向着她那边去了。

“宫里面又发现了一具尸体。”才过来之时,陈青阳便凝眉说着此事。

“也是被一剑封喉,剥了脸皮。”

沉冷的声音让景阳眼里面的情绪浓了一瞬,她眸光一闪,压着长睫轻笑了一声,而后起身将折扇一瞬间便打开了来。

“走,去看看。”

她勾着笑意向着外面走去之时,余光划过了站在角落表情生动,阳光开朗的青年。

只是轻轻瞥了一眼,在看到那人移过来的目光之时便收了回来,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许,像是见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般。

带着湿气的凉风微微吹起,压抑沉闷的黑云裹着沉甸甸的水意,似乎在下一秒就会下起倾盆大雨一般。

但是直到景阳他们二人进到了皇宫也不见得这天有什么动静,倒是沉下来的闷热叫人兀自生了几分躁郁。

“那尸体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梧桐宫的枯井当中。”

陈青阳沉着声音说着这话,他们二人在一个内侍太监的带领下,往着后宫而去。

“那口枯井已经被废置很久了,连着上面都尽是一些杂草之类的乱植。”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眉头忽然拧了起来,“先前一直没有人发现,直到昨天晚上有宫女闻到臭味才发现了异常。”

景阳听到这话,微微偏头看着他,语气平缓的问道:“上面的杂草没有被动过吗?”

“怪就怪在这里,那里的杂草没有丝毫被破坏的迹象,周围完好无损,完全没有一丝异常。”

“这才导致了那宫女以为是什么动物死在里面了,等到下去清理的时候直接被吓死了。”

“死了?”景阳脚步一顿,眉头轻皱起来,“发现尸体那个宫女死了?”

“嗯。”

“那周围的那些杂草也被破坏了吗?”

“嗯。”

这话落下之后,景阳眉头一挑,思量微转,而后便要开口,但是目光在瞥到某个身影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下来。

前面领路的那个内侍太监在见到前面那人之后惶恐的停了下来,朝着那个姿态懒散,一身红衣的闻人明月行了一个礼。

景阳眼神暗了下来,视线撇过那个被按在地上囚徒之时,握着扇子的指骨猛得用力,一瞬间,指尖的血色便褪得干干净净。

那是公孙墨。

他怎么出来的?

疑惑在景阳脑海里面转悠了一圈,嘴角的笑意却是绷着没有改变丝毫,随着众人朝着闻人明月行了一个礼。

那抹在灰色天空下的红色,亮眼得有着几分不详的感觉。

他微微阖着眼,视线流转过去的时候一瞬间便抓住了景阳。

瞧着那个小家伙微微绷紧的脊背,闻人明月轻笑了一声,他没有叫他们起来,反而姿态优雅的微微抬起了下巴。

“游阳。”

“是。”

他嘴角的笑意带上了恶劣的意味,逐渐加深之后沉哑的出声:“过来。”

轻轻的两个字眼却叫景阳眸色一深,直起腰身后挂着一抹浮在表面笑意走了过去。

“王爷何事?”

“本王啊……”闻人明月像是兴致忽然来了一般,笑着凑了过来,那双狭长晕黑的眸子里面却是全都是细碎的冷漠之意。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景阳,像是逗弄一只宠物一般轻笑道:“……想要考考你呢。”

“王爷请说。”景阳回答得不紧不慢,挂着的那抹浅笑像是被画上去的一般,虚浮在面上的时候兀自让闻人明月眼里面的冷意更甚了些。

想要瞧瞧这人露出其他表情的模样。

最好更像她一些……

抓心挠肺的恶意叫闻人明月勾着的笑意更深了一些,他紧紧盯着眼前这人慢悠悠的说道:“关押的犯人擅自逃脱,该如何处理?”

“仗责六十,惩水刑。”

“呵。”

见着眼前挂着浅笑的人说出来的话却是没有半分情绪,淡漠到和薛衡那个疯子一样。

这样想着,闻人明月眼尾流转的兴味又盛了一些,他散漫的转身,朝着跪在地上的公孙墨走过去。

在行至那人面前之时,他微微侧头问着景阳:“那若是刺杀皇室贵族呢?”

“……杀无赦。”

那一瞬间的停顿像是完全挑起了闻人明月的兴趣一般,他笑了笑,修长而瘦削的手指微微张开抬起。

旁边的侍卫便低着头,恭敬的将一把长剑呈递给了他。

“右寺丞说得可真是对得很呀。”闻人明月轻笑着说着这话的时候便优雅的握住了那柄长剑。

景阳笑意一顿,微微敛了敛眼眸之后缓声说道:“王爷,这是刑部的事情。”

“哦?”闻人明月转头过来朝着她笑得灿烂,“你是说我没资格惩戒要刺杀我的人吗?”

“不是没资格,只是宋法如此。”

景阳笑意彻底敛了下来,直视过去的时候没有掩盖丝毫的尖锐之意,那划着冷意的眸子,似乎比着那剑刃上冒着的冷光还要刺人一些。

看的闻人明月神经质的笑出了声,他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一般,笑得连剑都拿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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