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妖异的眉眼在晕染开邪气之后,更是有着一种摄人心魄的味道。
景阳看的眸色渐深,指尖又用力了一些。
“宋法?”他终于停了下来,嘲讽的看着景阳慵懒的说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王爷本来就不应该惧。”
景阳将折扇背到身后,勾起浅淡的笑意逐渐走近他,在长睫微掀的时候意有所指的说道:“但是这里是皇宫。”
“呵,那又如何呢。”
闻人明月微微抬起了下巴,看着面前清冷淡漠的青年,手中的剑刃又拖近了一些。
他完全收敛了笑意,眸光从景阳身上移开,而后高高在上的落在了公孙墨身上。
“抬起头来。”
冷淡的声音依旧一如既往的缀着懒散之意,像是一头刚刚苏醒的黑豹,眸光凶恶的开始准备狩猎。
他这话才落下,压着公孙墨的侍卫便粗鲁的抓着他的头发,将之强行拽起头来。
在他脸露出来的那一瞬间,长空之中的墨云翻滚,一道闷雷骤然响彻天空。
像是震颤在景阳心头上一般,兀自带起了一阵不安。
她的视线落在公孙墨的脸上之时,瞳孔都缩了缩。
先前在长街的时候便已经见过他,后来又在宴会上看到了他的身影,这个俊朗的男人总是带着骄傲的。
像是草原上的头狼一般,昂首挺胸的时候带着一种睥睨世间的傲气。
但是现在,他只剩下了鲜血淋漓和狼狈不堪。
公孙墨被鲜血黏住的眼睛微微颤抖着,呼吸微弱不已,在后面那人拽起来之时又有了一些神智。
“王爷,他和突厥公主之间还有关系,留着他或许对找出凶手有帮助。”
景阳挺直着脊背,说话的时候清清冷冷的,丝毫没有其他的情绪。
但这副模样却让闻人明月眼里面的寒光一闪,他敛了敛眸子,笑容带上了一丝意味深长:“你要保他?”
“不是我要,而是大宋要。”
“呵,还挺会给自己的私心找冠冕堂皇的理由啊。”
闻人明月毫不在意的笑笑,视线掠过了站在一边沉默的陈青阳,眉眼垂下来之时眼里面全都是恶劣的戏谑之意。
“不过你这副样子倒是像极了那个伪君子薛衡啊。”
这话一出,站在旁边的陈青阳眼神一瞬间便暗了下来。
但是景阳没有注意到丝毫,她紧了紧手中的力道,将怒火给压下之后淡淡的说道:“王爷说笑了。”
“怎么会呢?”闻人明月懒懒的说着这话的时候,像是百无聊赖一般,将长剑搭在了公孙墨的侧颈上。
顿了一瞬,才颇有兴致的说道:“若是我是说笑,你怎么不笑上两声呢?”
他微微侧过头来,好奇的问着景阳:“你见过没有头的尸体吗?”
“没有。”
“啊,那真是可惜呢。”他一脸痛惜的说着这话,按着剑柄的食指若无其事的轻轻敲着,似乎对于将要做的事情期待至极一般。
在这时,跪在地上的公孙墨忽然声音沙哑至极的出声:“闻人明月。”
“呵,还说得动话呢?”闻人明月闻言颇为意外的歪了歪头,挑着一抹恶劣的笑意说着这话。
但是这丝毫没有让公孙墨有任何惧怕之情,他像是濒死的野兽一般,那双染血的眼睛里面全都是刻骨的恨意。
他艰难的勾着一抹笑意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想知道……游冬……是谁杀的吗?”
这话才落,旁边的景阳便意外的眯了眯眼睛。
还不等她做出何种反应,公孙墨便被红了眼睛的闻人明月一剑刺穿了肩膀。
那人像是被彻底触碰到了逆鳞一般,陡然森冷下来的脸像是恶鬼一般,眼里面骤然蹦起来的血丝像是被拉到极致的理智一般。
似乎下一秒,便会彻底疯魔。
他将人死死的钉在地上,压抑着疯狂沙哑的说道:“谁给你资格去喊她的名字了?”
“呵。”公孙墨嘲讽的笑了笑,他咽下嘴里面涌上来的鲜血,看着闻人明月的目光带上了高高在上的怜悯。
“你永远不会知道凶手的,你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说完这话,公孙墨陡然凑近闻人明月,那把长剑一时之间刺得更深了。
血肉撕裂的声音让景阳都凝起了眉头,但是那人像是感受不到一般。
他完全收敛了笑意,像是在深渊徘徊的濒死者一般,眼里面全都是一种冷到极致的淡漠。
“没想到啊,大宋最为凶悍的三条狗都是被一个人给调教出来的。”
“闭嘴!”闻人明月暴躁至极的低吼了一声,浮于表面的那层懒怠终于是破散殆尽,将内里狰狞癫狂的模样给彻底裸露了出来。
“怕了吗?这就怕了吗?”
“怕?”闻人明月脖颈上的青筋都被绷了出来,但是在微微靠近公孙墨的耳边之时,出口的语气却轻到有一种温柔的错觉。
“你知道宇文雅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
看到眼前这人陡然缩紧起来的瞳孔,他愉悦的笑了笑。
“放你出来的人没有告诉你吧,你的小公主……可是脸皮都被剥了呢。”
这话像是一柄尖刀一般,将公孙墨所有的神智都割裂得所剩无几。
他身体震了一下,而后全身上下的血液像是全部都停滞住了一般。
在愣愣抬着头的时候,震颤的瞳孔里面都是茫然的痛苦,在呼吸窒了一瞬之后,他陡然弯下腰来,喉咙里面发出一阵接着一阵无意义的破碎字句。
似乎是痛苦到了极致一般,连思考都不能持续。
景阳将目光微微移开了来,她在反复告诫自己,要冷静,不然这人唯一的生机都没有了。
或许……他已经没有了。
一时之间,景阳便想到那天晚上薛衡的话。
“或许他该庆幸,没有亲眼见到宇文雅的尸体,不然……”
“……他早疯了。”
胸口像是被猛的被锤了一下一般,将她原先聚拢起来的思绪都给锤得干干净净。
铺天盖地而来的心疼之意像是浪涌一般,将她所有对于自己前世死亡的疑惑都给盖得了下去。
她眉眼垂了下来,脸上的血色褪尽,连唇瓣上都没有剩下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