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惊慌

长阳拖着细长的背影,拖曳在地上的时候像是一种华丽的谢幕。

深秋的凉风不曾停歇,那个踏着残阳而去的背影像是在走向一场遥不可及的约定一般。

霞光已经开始倦怠,只是虚虚拢住了她,其余的地方,已经被阴冷的暗沉给吞噬殆尽了。

闻人行像是生机都被抽得一干二净一样,双眼涣散的看着那个带走最后一点残光的身影。

他还在无知觉的流着泪,跪向太阳沉落的方向,像是一个彻底被丢弃的孩子,带着几分茫然的无措。

到了最后,又完全消寂成了一种难言的绝望,沉重的悲哀像是黑夜,滚滚而来的时候掩盖了所有向阳的机会。

回去的途中,景阳拒绝了死侍的护卫,一个人走在红墙之下。

高墙耸立,将月色挡住了大半,导致落下来的时候,只是斜斜拢住了她的半个身子。

暗沉的情绪就像是被挡住的月光,横梗在心墙之下,兀自翻涌得厉害。

“夫人。”

先前的那个马尾死侍犹豫再三,还是跟在了景阳周围,一副想要说话的模样。

她偏头看去,看着那双清丽澄澈的眸子想要笑笑,却最终还是勾不起唇角半分。

“你叫什么名字?”

死侍诧异了一瞬,而后低头恭顺的说道:“冬木。”

“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没能找到闻人明月。”冬木头低得更甚了,像是惭愧至极一般,连着声音都低了几分。

景阳瞥了他一眼,而后轻笑一声:“无碍,以着他的能力,能够简单找到才是奇怪的。”

冬木低低应了一声,他跟在她身后,一时之间沉默下来。

景阳思绪敛了一下,自然知道他在担忧些什么。

“回去我会跟阿衡解释的,不必担心。”

“多谢夫人。”被戳穿了目的的冬木目光有些虚,偶尔露到外面的耳尖都是粉色的。

“我交代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安排好了。“

景阳点了点头,而后想到了什么,脚步又微微顿了一下。

“阿宣这两天还在闹吗?”

“有一些。”冬木迟疑了一下,还是老实的说道:“总是吵着要见您,但是每一次都能被怜心小姐给哄好。”

“那就好。”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猛得低了下来,像是叹息一般,凉风一吹,便平添了数分难言的沉重之意来。

冬木眼睫一颤,他明白,这人这话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这两天丞相大人的脸色比着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白,白天的时间几乎都在昏睡,呕血昏厥更是家常便饭。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而在前一天,夫人便命他去离着盛京三十里的桃花庵寻一处住宅。

不出意外的话,那会是他们的最终归宿。

听说他们两人相识于桃花盛开的季节,那是阳春三月吧,正是温暖的好时节。

可惜离开的时候,却在荒凉沉默的深秋当中。

“快要冬至了吧。”轻轻的声音像是含着几分温柔,细听过去的时候又消散得一干二净。

冬木楞了楞,而后立马回答:“嗯,明天便是了。”

“冬至啊。”她微微抬头看了看皎洁的白月,笑了笑,“该回去给阿衡煮一碗饺子呢。”

最后的呢喃落在马车之外,那话之中的暖意,被冷风吹了两下,最后便一丝不剩了。

马车赶得很是平稳,在寂静的夜色当中车轱辘的声音很是清晰。

敲打在景阳的心头上时,突兀的将那份一直埋在心里面的焦躁拉扯得更甚了。

她一瞬间便想到了薛衡。

“快点,再快点!”

慌张和不安迅速的抓住了她的所有神思,促使着她不断催促着马夫,好像只要慢上那么一些,就会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彻底失去了一般。

是阿衡,一定是阿衡出事了。

景阳突然呼吸都紧了起来,脑海当中尽是他呕血时的模样。

心脏被不安给充斥着,让她一呼一吸似乎都在扯着胸口疼一般。

外面的马夫听到她充满焦急的话之后,更是不敢耽误丝毫。

终于,在半刻钟之后赶了回去。

马车还未停稳,景阳便从里面钻了出来。

在下马车的时候,甚至因为焦急还差点摔下来,旁边的死侍看着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景阳稳住了手脚,三两步便冲了进去,恰好见到了要来接她的商秋。

“阿衡呢?阿衡怎么样?”景阳才见到商秋便语气焦急的问着。

她对面的商秋脸色有些白,眼眶里面也都是白血丝,像是许久不曾睡觉了一般。

此时听到景阳的问话之后,一丝停顿的意味都没有,在景阳的话落下之后便接着说道:“夫人不必着急,大人很好,正在被柳公子照顾着。”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便将景阳往着鹿梦院引,而后一边语气温和的安抚道:“大人现在才睡下,夫人是知道的,大人这一久最是容易惊醒,所以今天晚上还要委屈夫人去西厢休息一下了。”

这话才落,景阳便将目光落在了商秋之上。

敛了情绪的眸子像是无尽的黑夜一般,看过来的时候带着渗人的淡漠之意。

“商秋,你在说谎。”

冷淡的声音甚至找不出语调来,像是风平浪静的海面。

但是商秋明白,底下埋着的东西足以搅碎所有的存在。

“商秋不敢。”

“呵,好一个不敢。”

景阳冷笑了一声,丝毫不顾商秋的阻拦,往着内院而去,直到走到鸢尾花中间的那间屋子才小心翼翼的停下来。

她迟疑了一瞬,但是内心的那股不安却还是在一直叫嚣着。

她必须看上一眼,确定她的阿衡还在才放得下心来。

是以便侧头微微睨了一眼商秋,里面的警告之意像是冒着冷光的尖刀,似乎只要商秋再阻拦半分,她便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一般。

商秋紧了紧手指,眼底的情绪挣扎而苦痛,最后又全都沉寂了下去,平静的站在鸢尾花的小道之中,像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陶俑一般。

前面的景阳极为小心的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进里间,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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