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一天,他忍不住用手去抹了她额头上的汗珠。
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触感好得令人发狂,让他几乎有些克制不住那些翻涌而出的欲望。
但是在触及到那有些奇怪的目光之时,他用着沉稳盖住了眼底的波涛汹涌,淡淡的说道:他没有带帕子。
她没有在意,永远这样,她活得潇洒而置身事外。
他知道,她还在不懂这些。
他会教她的。
只是对于一个天生不被上天喜爱的人,这样的奢望似乎有些不切实际了。
当他发现他母亲的死和梅花山庄脱不了关系的时候,他在雨夜里面站了一夜。
后来,他想法设法的带走了她。
将自己所有的卑劣和仇恨都藏在人皮之下,然后将她给吞吃得不剩下丝毫。
他瞒着她,将梅花山庄一点点的蚕食殆尽。
其实对于那些虫子一般的愚蠢兄弟,以着梅花山庄的本事,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但是他不会允许的。
那天晚上喷溅出来的鲜血还在提醒着他,像是诅咒一样,只要他稍稍停下,面临的便是深渊般的判决。
他自信他一切都做的极好,而她,只用做他的金丝雀,救赎的光就好。
在踩着她的亲人,他的仇家的尸骨一步步的靠近那个位置的时候,他像是有些魔愣了一样,想要不惜一切代价的登上那个位置。
为什么呢?
他细细的思索过,在扯开自尊的遮羞布之后,他嗤笑了一声,原因其实很简单。
昔日的屈辱他不希望她知道分毫,他不想要让她知道,她眼里面风光霁月的心上人,曾经是被人踩在脚底下的卑贱东西。
可总是有些虫子试图撕扯下他的遮羞布。
而且她太明艳了,像是太阳,有着无数阴暗的卑劣者在暗中窥探着。
那个被称为大宋第一天才的状元郎,那个被无视在深宫偏殿的王爷,他从他们眼里面看到了同样的东西。
那是渴望的自卑。
他们想要掠夺自己的光。
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惶恐到了极致,因为他承受不了任何失去她的机会。
只有再爬上去一点,才会彻底拥有她。
荆棘顶端的果实太诱人了,他拒绝不了。
所以被逼到绝处的时候,那个李怀清主动抛来了橄榄枝,他答应了。
他想着,先委屈她一下,后面就把她藏起来,到那个时候,他有权势庇护她,而她不必再遭受其他的觊觎。
所以他废了她的后位,立马就封了另一个女人为后,因为李怀清说过,只有当他的女儿成为皇后的时候他才会出兵制住闻人明月。
而闻人明月的目标,是她。
他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抢走她的,所以他答应了。
大概是上天还是在惩罚他的贪心吧,他还是失去了她。
等到他匆匆赶过去的时候,只是见到了门口的鲜血,尸体不翼而飞。
他疯了一样逼问宫人,他们说,她死了。
他们还说,她是被斩首而亡的,凶手带走了她的尸体。
他红着眼,理智全都绷断,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一般。
那些鲜血又回来了,以着另一种姿态,这次却再也没有救赎了。
那天晚上之后,他像是又变回了原先的模样,似乎她的死,对他毫无影响一般。
他还在活着,继续扮演着一个工于心计的皇帝,一个冷血无情的新皇。
因为他无法摆脱那个女人。
那些仇恨的话像是使命一样,刻录到了他的骨子当中,吊着他的命,让他行尸走肉的活着。
他在祈求着解脱。
但是看到余下的那两个男人,又有一种诡异的仇恨。
看吧!他们和自己一样可怜,一样疯狂!
这样觊觎着她的人,怎么会配活着呢?
所以他开始了新的谋划,像是真的摆脱了过去的牢笼了一般。
可是后来发生的事情越发的超过他的预料,神态动作相似的丫鬟,态度奇怪的薛衡,疯狂诡异的闻人明月,风光霁月的游阳。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向着他展示着某些命运的宣判。
但他没有反抗,像是终于是累了一样。
可即使这样,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在知道所有荒诞的真相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有些不见鲜血的惩罚真的能让人生不如死啊。
他祈求着她杀死他。
可是她没有。
她丢下了他,这是比杀死他更为残忍血腥的一种惩罚。
他跪在皇座之下,看着她拖着残光一点点的离开。
最后,他的光还是熄灭了。
第二天早上,来到朝堂之上的所有人都在惊骇的看着他,准确的说,是在看着他的那一头白发。
在那些怪异的眼神下,他没有丝毫波动,简单的交代了之后,他便踩着新升起来的晨光,在大臣的眼皮子之下,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里。
路上的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样。
但是他像是看不见一般,漠然着向前走,穿过长街,跨出城门,淌过溪水,一路上不眠不休,终于是在两日后到了一个寺庙面前。
白发落尽,余生将背负着罪孽和绝望,脱离红尘,苦修一生。
方丈问他修来世的什么?
他眼神幽暗清澈,眼神越过神态柔和的方丈,落在了他后面那庄严慈善的佛祖面前,轻声回答:“平安喜乐。”
他没有说为谁,方丈也没有再问。
五年后,他浑身上下都是佛性,他像是完全将过去的自己给打碎了一般,再次粘黏起来的这个残次品,叫忘生。
“叔叔,你好啊。”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来,惊醒了在桃花林里面坐禅的他。
他偏头看去,便看到了两个笑容灿烂,粉雕玉啄两个孩子抬着头看着他。
说话的,是那个年纪看起来只有三岁左右的孩子。
只是一眼,他便看出了这是谁的孩子。
视线转到了旁边那个较大的孩子身上,长得很像她。
“你好。”他笑容清浅。
小一点的孩子看起来是第一次见僧侣,很高兴的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堆话。
后来被哥哥抱在怀里面之后,才稍稍停了一些下来。
哥哥笑容很明亮,问着他一些问题,都是在套方向的。
他不动声色,笑着将他们送了出去。
很巧合,才出去的时候便遇到了着急不已的她,旁边还有薛衡。
看着那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跳入到他们母亲怀中的时候,他紧了紧手中的佛珠,垂下眉眼看不见情绪,只是再抬眼的时候,人已经离开了。
呵,他的占有欲还是一如既往的疯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