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涅盘

天朗气清,皓月当空,有白衣少年立于湖畔,掬水接月。

“前辈?”阮栖伸出手,想要抓住这泡影般的画面。

“你来早了。”白衣少年没有回头,便已经洞悉了来人,他信步随波,在湖面上散步,面容俊朗,衣袂飘飘,仿若一尊谪仙。

“我来早了?那这里是?”

“这是你的梦境,你梦里的洪泽湖,是这个样子。有时候宁静的内心总是掩盖这不愿去想的真相,就好像我,明知是欺骗自己,却还要掬水揽月。”

他转过身,掌心捧着的水哗啦啦流走,沧桑的眸子带着倦怠:“好生看看符宝录吧,炼气后期,我留下的最后一缕神识会告诉你一切,大劫不远了。”

白衣少年说完,整个画面轰然破裂,皎月染血,星空死寂,一望无际的洪泽大湖干涸,露出可怕的真相——尸骨铺满了河床!

“大妖王前辈!”阮栖惊醒,猛喘了几口气,肩头剧痛。

该死!她暗骂了一声,换掉旧衣,悉悉索索上自己的衣服。

“嗯?四个时辰,你休息好了?我还想去叫你过来看看呢。”张之平指向红烛,对她的状态很是疑惑。

阮栖放眼看去,灵觉探查,只见红烛眼睛闭上,眼角隐隐有少许五色毫光。体内的生命气息虽然极度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灭。

不止是这些,他的身上羽毛光泽好像鲜艳明亮了不少,原本偏向于赤红,现在偏向于火红。尤其是其中的一根,光彩照人,五色光芒流淌,变幻接连不断。

隐约可以透过那一抹光华,看见其中明灭不定的符文。

咚咚!

楼下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我去开门。”张之平沉吟道,不管是谁来了,由自己去开门总归好一些。

过了一会,两道脚步声响起,一道沉闷有力,节奏有着少许错乱。

而另一道很轻盈,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有节奏的响起,仿佛经过计量,每一步落下的速度都是相同的,没有一丝差别。

听到这种声音,阮栖心里顿时宁静下来,肩上入骨的钝痛也减轻了不少。

好奇异的步伐!阮栖放眼看去,一位素衣女子,背负药箱,手捧药典,信步而来。

“客人,它该用药了。”司命淡淡道。

“可是,我没给你金币,也没去祭拜药神……”阮栖没明白这是什么情况,于是看着素衣女子身后。

张之平也摇头,他并没有去找这位大夫。

“一枚金币,换一次出诊,一次出诊,救一条性命。”司命语气平淡,波澜不惊的看着红烛,机械性道:“我收了你的出诊费用,自然尽力救它,这是规矩。”

摆箱取药,又观望感应,每一个步骤都很熟练且稳重,没有手忙脚乱,自得宁静之意。像是早已经重复了千百遍,就和她这个人一般,一丝不苟,依照机械性的规矩处事。

准时准点,刚好在这个时候出现!

阮栖心中蹦出来“司命”二字,对这位女医多了几分重视,并没有去阻止她,为她腾出空间。

“五火攻心,火灵根未必熬得住,留下凤炎石的那位……”司命面无表情的说着,又忽然摇摇头,把接下来的话吞进了肚子。

只见她一手覆出,掌指间皆有星辰闪耀,星辰之间又有光线相连,构建出一道星座图,落在红烛的妖身之上。

星座图没入心口,在五色火焰中保持不灭,像是星河流转,星座图缓缓转动之间,那五色火焰竟然被分离开了,各居一方。只留下正中心的一团火红色。

她屈指一弹,一抹圣洁的光华弹出,仔细看可以发现,它是由符文构成,纯粹无比。

滋滋!

火红色焰火接触到圣光后便沸腾了,像是要扑出来,焚烧掉一切,奈何星座图定住了一切,任凭火焰再怎么闹腾,也无法穿过它。

过了一会,火焰平息,圣洁光芒冲出,裹挟着一缕黑气落在司命手心。而那星座图也消散了,五色火焰重新聚集在红烛心脏之上。

“大夫,这是?”

阮栖好奇道,忍不住打量司命的手心,那一抹黑气出现时,她本能的心生寒意。这种感觉很短暂,只有片刻,很快又失去了感应。

司命淡淡的看了一眼手心的黑气,轻吹口气,圣洁光芒和黑气一同湮灭。

她弹了弹掌心,从箱中摄出一包早已经备好的药材,稍有兴致地看向红烛道:“能不能成,看它自身。大火一时辰,文火一时辰,等它涅盘成功后内服,三日见效。不成功,就尘归尘土归土吧,告辞莫送。”

司命说罢,背上药箱,径直走向庭院外,脚步如丈量,不疾不徐。

“咳!”

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阮栖郁闷,听到一声轻咳后,急忙转头。

红烛恢复了人形,一身火衣,红霞激荡,在他的身上,五色火焰缭绕,焚烧其躯。道纹铺天盖地的垂落,一头头五色凤凰虚影凭空出现,像是金锤,像是紫色天刀,千锤百炼,锻造其躯。

道火之间,红烛最终又变成了本体,种种异象如长鲸吸水般没入他体内,火红色火焰徐徐升起,罩住妖身,符光交织成网,遮蔽了一切感应。

“她到底做了什么?!”阮栖惊骇道,仅仅是带走了那一道黑气就能有如此变化?

“我获得了一次天大的机遇,只是那块凤炎石里面好像有些问题,那问题不久前又消失了,你们费心了。”红烛幽幽道,他被黑气压制,沉寂了几日,知道是阮栖和张之平照顾自身,帮助除掉了黑气,因为光凭自己不可能摆脱那种绝对压制。

张之平点点头,紧绷的国字脸上露出一抹久违的笑容:“那位神医,确实是阮师妹请来的。”

“你需要多久出关?那黑气又是什么?”阮栖在一旁坐下,对它很是好奇,凭什么那么一缕黑气就能让红烛险些丧命?!

“第一次涅盘,应该不算太久,至多不超过一年。”火焰中的身影动了动,隐约可见禽体缩小了几分,“至于黑气,我也不知,它魔性很重,我竭尽全力都难以对抗,只觉自己要坠入地狱,心里不自觉的杀意难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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