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色门 狠心人 易看
他不说接受亦或不接受,闵安月做为一个平白受益的局外人一时就很难说话。心下滋味僵硬,面上难掩。又把文件递还回去:“容颜,你还是再想想吧。毕竟让利太多了,让我很难收受得起。”
容颜面不改色,依是淡淡:“谈不上受或受不起,其实秦少给的恩情远不是这些可以表达。知道你们不缺什么,想感谢也无从下手。感馈秦少的,你代他收着也正当应该。若合作就这样罢,再说你起始认定我该值的价码,不就这些么。”
闵安月顿时尴尬,守着这一些人像无地自如。容颜还是瞧出了她对她的看轻,而且字里行间已经表达出不满。就这样不着痕迹的抗议回去,风向陡时逆转得措手不及,又让人极难自处。她看轻她多少,结果都变相的被她讨算回去了。闵安月微微觉得,这不是个简单的对手。当年容颜看似走得落破,她却没有预料中的胜利快感,如今更加的觉得,是她输得惨淡。
一时捏着合同收放不是,闵家已经经历了一场变故,才在秦远修的帮衬下有所好转,再经不起任何波折,她必须将自己的事业做大做强,才不至于像这次一次束手无策。她实是不能高傲的说,这些恩惠对她不算什么,她有多需要这笔钱,自己心里最清楚不过。再三斟酌,还是收入囊中。许是容颜出现的那一天,她闵安月注定就要星相大转的。
微许的苦涩漫进肺腑,抬起头邀上容颜及众人:“为了庆祝我们合作成功,大家一起吃饭吧。”
容颜已经收拾好包,站起身:“你们吃吧,我和沈莫言还有其他事,就先走了。”
一边起决策的主心骨地位的重头人物秦远修至始若无其事地翻他腿上的书籍,听了容颜的话,按了两下眉骨,讳莫如深的看向她。
沈莫言也已经站起身,双双表露出走人的意图。好一个娇艳若阳的女子,又好一个细雪飒飒的男子,灯光下竟然微微晃人的眼。
刘小观战了这么久,望着容颜的目光已是无比钦佩,还有浓浓的感动。conad1;容颜的形象陡时在她心里顶天立地,巍峨高大起来,她们从小在一般的家境里长大,只在做梦的时候才会想过有朝一日自己的户头上也能有几千万的存款。而容颜为了替她们打发一个人情,挥手一掷就没了。
夏北北看过去的目光倒从容,这一生她千恩万谢其实最该谢的人就是容颜,这件事她一早就知道,而且铭字于心。小心的掩在胸怀里,永不忘记早是她一辈子的信念。这一会儿那个内心的格子又滚烫滚烫,但面上总还能不像刘小那样失控,拿起沙发上那一沓书,一步步朝她迈过去,往桌上一扔,一脸兄弟豪情的不客气:“往哪儿走,把名签了再说。盼星星盼月亮白盼你这么久了,说走就走么。”
容颜一拍额:“瞧我这脑子。”才想起这码事,又把笔翻出来,招呼站得远远的刘小:“你傻啦,还要不要?”
刘小又开始抽搭,委委屈屈的走到近身处,叫了声:“小颜……”就差哭天抹泪给她看。
容颜皱眉:“瞧你那鬼样子,知道我的名字能卖钱了,眼神都不一样了。”低下头龙飞凤舞的画,几本书转眼就签完了。没经过刻意的训练,字体还跟当年在书皮上写的一样,而且键盘用久了的,多少还有些退化。
夏北北拿在手里端详,感觉惨不忍睹:“你的字啊,看得我心疼,我怎么感觉这书贬值了呢。”
刘小傻着脸:“是啊,你的字怎么还不如当年了呢。”
容颜有点儿受打击,死撑着:“太久不写名字了,手生。”转眼看一圈,瞧瞧还有哪本没签的,速战速决,还有事呢。一眼落到秦远修手里,两步走过去。
她速度这样快,还是不及他,秦远修已经合上书页放到一边按在手掌里,眉目还是淡的,眼里却泛起抗拒的旋涡,好像此番雄赳赳的人要来将他怎样。
秦远修仍旧将书占有性的按在一边,凉凉的:“不稀罕。”
容颜皱了皱眉:“你……”想说他,你怎么那么不识抬举。话要出口又作罢,他什么时候识过抬举,早些年就很看不上她那两把刷子的。觉得他这样简直错过了一次与名人亲密接触的大好良机,替他惋惜的摇了摇头。“你既然不想签,那就算了。”
收起笔,觉得彻底没什么事了,就对沈莫言说:“我们走吧。”
刘小痴傻的时候格局总是很安稳,事态氛围也都安然的没话说。可是,她一有所反应,就有些乱套。偏偏容颜踏出这一脚的时候刘小错乱的灵魂从感动的茫然里归位了。将人拉住,提出非份要求:“你和学长要去哪儿里?带上我一起好不好?我知道你不好意思拒绝。”抱上签好的书,已经做好尾随而去的准备。
不想容颜面朝她,也很大方:“我好意思啊,怎么不好意思呢,特别好意思。你别跟着了。”
刘小哭丧脸,转头:“北北,你看小颜。”
夏北北奈何的闭上眼:“小小,我也觉得你脸皮是有点儿厚了。”
刘小反思了一下,折中:“那好吧,只是你是‘模样你知’太让我激动了。我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微微正式了一下,让人一眼看出她接下来要说一个很正式的话题。果然,就听她问:“你可真是个纯洁的好姑娘,整本书几十万字竟然没有一滚床单的情节,我对你有点儿刮目相看。在这个肉欲横流的时代里,真是难得。”
容颜被夸赞得很是迷茫,偏头深思了一下,平静说:“其实我想写很多滚床单的情节的,可是,现在打击净化网络文学的风气实在太高涨了,严格得我都无从下手。写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正忙于奔波生计,实在倒不出时间改得跟其他人那样,既可能肆意且经常的滚一滚,还能隐讳得不被查出禁词不允通过。”话到此处,做出十分惆怅的模样,竟感觉像是天大的遗憾。conad3;真是纯洁得既不心甘也不情愿。
刘小被雷得张大嘴巴不说话。
闵安月鬼使神差的也能冒出来,盯紧容颜的眼道:“这本书我也看了,是个被梦挟持的少女,在梦境里跟一个人面桃花的男子相爱的故事,写得真是至情动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故事的?怎会有这样的灵感?”
容颜“啊”了一声,略微不好意思对上她探究似的一双眼,但终归脸皮不薄,表现得实在从容:“啊,我没有什么灵感,只是觉得这个或许可以赚钱又打发时间,就花了一星期的时间看了很多小说,一拼就可以了。”
夏北北头疼,而且越听越疼。扼腕的对容颜讲:“行了,不是很赶时间么,快走吧。别再颠覆我们头脑里这点儿东西了。”
容颜一副肯诚相:“小小不说有很多问题要问么?不问了?”
夏北北摆手:“走,走,走。”
容颜说一句:“那我真走了啊。”捎上沈莫言,转眼出了包间。
宋瑞跟出的目光若有所思,抬腕看了下时间,叫上夏北北:“我们也回吧。”
跟秦远修和闵安月道过别,三人从包间里出来。
刘小还转不过味来,蒙头蒙脑的对夏北北说:“没想到〈桃花劫〉是被小颜这么稀里糊涂造出来的,真是伤我的情怀啊。”默默一回味,又自言自语:“但无论怎样,我还是很喜欢。”
夏北北不答她,转首看向宋瑞:“你信小颜么?”
宋瑞轻笑了一声,看她:“信容颜绝对死得快。”
夏北北被他一句话逗得笑弯眼,真心实意:“我也不信,容颜让我很惊滟,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感觉,我觉得她内里才不这么迷糊。”
宋瑞笑开怀:“这么想就对了,我老婆果然眼力非凡。那丫头脑子里干货多了去了,不是你告诉我的么,说她大智若愚。”
众人一收场,空间静寂下来了,秦远修反倒像没了看书的兴致,还坦开在腿上,视线望向不知名某处,说不出是空是沉。
闵安月坐在他身边,又像打了一场大仗,浑身疲惫。靠到秦远修的肩头上,有气无力的悠悠说:“我真是没想到,没想到‘模样你知’会是容颜,她真是让我无话可说。”
秦远修收回远望的视线,慢条斯理的合上书。修指来来回回抚着封面那一枝鲜活似春的桃花,像抚着一个人的眉眼轮廓。
轻描淡写:“是没想到。”
半昨,闵安月又叹:“我为这个‘模样你知’打造了几款衣服,都是我最满意的作品。容颜那个样子穿上了是什么效果有些不敢想,我想我会嫉妒她,怎么办,后悔了。”
秦远修低头看她:“后悔了就将后续事宜改了,不让她登场就是。”
闵安月坐直身子,嘟着嘴细细看他,非让他一丝情绪都不露她的眼瞳,意有所指:“你是担心我因嫉妒她不好受,还是担心那样发光发亮的容颜会引来更多人的觊觎青睐?”
秦远修若有似无蹙了下眉头:“这个还要我说出来么。”
闵安月彻底笑得凄苦:“还是别说了,都说明白就没意思了。”
正值暑假,学校里除了极小部分的留校生,若大的校园照以往安静许多。长长的校园甬道上,路灯奄奄的亮着,晕黄的一片片光影轻风一吹,随着树影像微微摇曳。
有做兼职的学生才坐着拥挤的公交回来,形色匆匆,奔往宿舍的身影都透着一股久违的味道。自习室的灯依旧亮着,每个系都有国家级的大型考试,时间不定,或者考研,至始每个假期校园里都不孤寂,时常可见的闷头苦读的学生。
容颜看着这些身影忽然心生感慨,触及到这种似曾相识的事了,便不得想起过往的人。以往她和刘小也曾一心想要考研过,暑假便没有回去,天天拎着包和暖水瓶正儿八经去占好的位置上自习,酷暑的时候干的流鼻血,晚上去学校对面的包子铺吃豆腐馅的包子,那一段的日子当时觉得可真是沉闷,乏味又苦涩,想结束,又怕时间太快什么也来不及看。日子慢悠悠的喘息又呼啸着步伐飞快。刘小时常扔下考研资料抱怨:“不看了,不看了,今天bbs有更新,回宿舍放松一下心情。”
她表面上不允,心里也感觉痒痒,坐不住了,便扔下书买上饭一起。
餐厅二楼的砂锅是后起之秀,容颜的最爱,刘小喜欢三楼的回锅肉片。记忆中从一入学就倡导抢杀小强,楼管阿姨两只眼睛从来都盯得紧,不允带饭进来。幸好她们大学时代一直住101,先进去一个接应,另一个从后窗递进去。来去需经过楼管阿姨的办公室,从来以为天衣无缝,直到毕业才知道阿姨眼睛雪亮,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相邻的感情不是白培养的。
日子晃荡之后,那个干冷的冬季她们与无数考研生一起打过一场大战,冬去春回,她因英语薄弱只过了c区线,不想调剂只得作罢。刘小咬牙切齿再战一年,最后也是怏怏放弃。那时的她们胸无大志,只要不挂科不重修,分数高低并不是很在意,毕业论文想着花大把的时间拼凑了再拼凑,面目全非到自己都惨不忍睹,参考文献也要用现成软件,句不成句,反功后一股脑的交给夏北北。可是,每每思及起,都觉得那段日子安逸美好成一团,飘在半空像泡泡一样。阳光下再翻出来,还是色彩斑斓。
容颜心口又塞了满满的一团,软得不能再软。就是这所校园,看了又看,还是看不够。
沈莫言伸手按住她的双肩,低头轻笑:“怎么?记忆又上心头了?”
容颜捂着脸叹气:“真是想念过去,以前虽然没争过气,可是傻着脸也觉得很开心。你离开之后没再想过这里吗?”
沈莫言身上像有木质的香气,自然流露。和着阵阵风影,就像立在清香四溢的山林中,畅然一片。
他声音低低的,也像叹息:“你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想。”简直想疯了啊,起初那两年感觉自己夜不能寐,思念如潮,一但漫上来就会有窒息的感觉。一想到她还在这里,再想起这个校园的角角落落都觉得眼眶又温又热。如果别离会伤疼如斯,他真想自己过往的岁月不要那么优秀,一年年重修也心甘情愿,至少可以看着她年复一年。哪怕远远的。
容颜抬头,今夜是个阴天,没有星子,只有迷离的光,是从不远处的那栋大厦借来的。他们隔着一段手臂的距离,沈莫言的双手规矩又贴心的搭在她的肩膀上,掌心有滚烫温度,半低着头静静的盯着她一双已泛上水汽的眼。这一条路是通往主教的其中一条,两侧是茂密浓荫,曾经时常能看到情侣在这里热情相拥,这是一个热情又大胆的年代,好像再多的情感也不够释放。如今他们就静静的站在这里,一时像替换了别人。
容颜看着沈莫言的时候脑子转动得很快,又像迟缓得徐徐而进,半晌都动弹不得。记忆重上心头不假,愁也像上了心头。她觉得自己有些感伤,近而情绪低落。过去的东西即便想要碰触也要选好时机,因为那是一种催化剂,你快乐的时候它可以让你更幸福,你不幸的时候它可以让你更悲伤。容颜觉得现在就不是个回忆的好时候,这些亲近的感触成了她的愁上愁。这样看着沈莫言的时候便觉得还好,还好有这么一个人陪在身边,语气泠泠关心,而且是和她想起的过往沾了关系的人,他也曾在这里度过大好年华,他们曾经呼吸过同一片熟悉的空气,被同一片人和事感染,该是个与回忆一样亲近的人了。
沈莫言发现她的难过,胳膊一收,将人揽进怀里。今夜的容颜,似让他格外的心疼。
容颜不挣扎不反抗,静静的趴在他的衣服前襟,发现有时候可以依靠住一个人,是件顶好的事。
一束强光打过来,瞬息照亮她雾蒙蒙的一双眼,像火焰一样点燃又湮灭了。像谁的车灯偏转,想来司机是个急性情,拐得急而切,连车灯都成了利刃,直劈开了世间万物。
容颜狠狠的眨了一下眼,刺扎得一样疼。从他怀里退出来,揉了揉。
沈莫言一脸担心,成了暗夜里的光:“怎么了?”
“没事,被强灯晃了一下。”
来的时候就发现不是个晴天,这一刻轰轰两道雷声滚过,劈啪劈啪的落开了雨点,雨势来得又快又猛,转眼铺天盖地。
沈莫言已经脱下外套摭到她的头顶上,回车上是来不及了,心照不宣的一起往主教跑。
容颜本来心情微微低落,这样一跑反倒开心了起来。只是雨才刚刚下,若是积了一地的水就更好了,踏上去激起水花,多有意思。
沈莫言听她咯咯的笑出声来,进了主教抽掉外套,看她一张布满笑意的笑,跟着扯动嘴角:“这丫头不太正常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
容颜贫回去:“对啊,我是疯子,你怎么不离我远点儿。”
沈莫言神色变温柔:“怎么舍得。”
容颜低下头不说话。
沈莫言挑上她的下巴抬起她一张脸,情深义重布满颜,非让她看得清析透彻:“小颜,我知道你是一个念旧的人。可能曾经有很多美好让你一时无法忘记。但是,人不能靠着记忆活一辈子,见过没有记忆的人能活得很好,可是,你见过没有未来的人也能活得很好么?我虽然很遗憾没能做你的过去,这也必然要是我一生的遗憾。但我想成为你的未来,会给你幸福,来弥补那些遗憾。你能相信我么?”
这是一个温柔且出脱的男子,容颜站在这里的时候忽然觉得这是他的地盘,他就像这里的帝王。曾经的沈莫言就是如此,整个校园一呼百应,众星捧月。毕业了几年她还是能听到校园里有人提及这个神话一般的人物,因为走远了反倒更成了后来人的供为参考学习的标榜。那些没有机会见过的学弟学妹一脸惋惜什么样她也是亲眼见过的,如今他回来了,过去了这么久,这一刻她像嗅到了卷土重来的气息。
曾经的沈莫言离她那么遥远,如今的他又离她近不可言。
容颜失了一下神,蹲下身看门口垂直落下的雨势,没有回答他。
沈莫言贴着她蹲过去,一把抓住她在地上来回勾画的手指,回顾她当年的影子,像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到现在他需得眯着眼看她,那些让他一眼看中的光彩倒像一点儿没变。用了极大的耐心,握着她的手问:“嗯?让我照顾你好不好?回去用心想一想,这次回答我之前,不要再逃跑了。”
容颜还是静静的蹲在地上,勾着头。
沈莫言一下便笑了,拿肩膀撞了她一下,看她不稳晃摇两次,沉着嗓音:“嗯?能答应我不逃跑么?”
容颜被他逼得没办法,别过脸来:“能。”
沈莫言笑开颜,揉了揉她的发顶:“真乖。”
不敢耽搁太久,沈子浩一个人在酒店呢,倒不担心他被人拐走,就怕他没有节制的吃个没完把自己的胃撑坏了。所以,雨一停两人就往回赶,路上沈莫言还无奈的说:“明明一个男孩子,就喜欢吃零食。”摸出电话打一个查岗,沈子浩果然是被查习惯了的,一副很有经脸的样子,架势跟夏北北他们这些机关人员迎接上边领导莅临检查差不多,笑得一片阿谀,隔着听筒容颜都能听到,一张口就大力否定:“小叔,我真没吃东西。”
沈莫言板了言辞:“那嘴动什么呢?”
沈子浩在那边响亮的打了一个饱咯,闭实嘴巴不敢说话了。
沈莫言动辄一个:“说话。”
沈子浩只得卑躬屈膝的答:“就吃了一块巧克力。”
沈莫言:“嗯?”
沈子浩又卑微了一个格调:“还吃了两包薯片。”
沈莫言:“嗯?”
沈子浩只得再招:“想起来了,还有一个面包。”
沈莫言:“嗯?”
沈子浩快哭了:“外加两包饼干。”
沈莫言:“嗯?”
沈子浩蹦豆子一样:“还有几片海苔。”
……
最后听得容颜快哭了,沈氏男人对话很有特点,沈莫言至始不用说什么话,就连声调都不用怎么变,就是那种威严且冷冰冰的,沈子浩这个沉不住气的,就呼啦啦的全招了。容颜看着窗外,悲摧的想,还好这是一个和平年代,否则沈子浩无疑要是个祸害,他不仅容易叛变,而且招供也基本不用什么高深手段,容颜很为祖国的将来忧心重重。见面一定得由心的教育他两句,以后做了坏事一定要很沉得住气,打死都不招,就算威武如他小叔也是拿他没有办法的。
后来容颜真同沈子浩说了这话,而且是背着沈莫言偷偷的进行了教导,竟有作奸犯科的罪恶感,又没做什么坏事,生出这个感触实让她很想不通。
不过沈子浩显然是根年纪不大的老油条,而且油得很不是地方,听了容颜的话对她进行了反教育。背着手义正词严:“颜姐姐,你有这样的思想可不好,将来你跟我小叔结了婚是不能存有二心的,错了就是错了,虽然你很不想承认,但瞒不过去了就得承认。”起码还能赚个诚实的名号。
容颜眨了两下眼,试探着问:“那要是能瞒过去呢?”
沈子浩立刻贼兮兮:“你傻啊,能瞒过去当然不能说实话了。”
容颜深深意会了他的话,觉得跟她的主旨要义没什么本质区别么。
临了沈子浩想起她刚才教育中说了一个“没立场”,这个字眼显然很伤害他。对着她一脸委屈:“你怎么能说我没立场呢,我之所以惧怕我小叔还不是全因为你。”
“因为我?”这一点让容颜很不理解,不知他撑个半死跟她有什么关系。
沈子浩大义凛然:“我还不是不想惹小叔生气,所以才实话实话。这样他就会对你和宝宝好一点儿。”
容颜傻眼,感情他就是这么忍辱负重的,实属不易。
沈莫言将人送到酒店就打算回去了,走前将人拉到近身处,一脸认真:“小颜,这次得听话,认真想想我说的。”
容颜循循点头,摧促他:“你快走吧,子浩一个人在酒店不是不放心。”
沈莫言嘟念了一句:“是挺不放心,得让人把他接回去了。”然后同容颜不舍的道过再见,开车离开了。
容颜望着他离去的方向胡乱想一些事情,有些心不在焉,也归结不出到底想了什么,目无焦距的,看着竟一时有些痴。
接着一缕是幽怨是愤慨的男音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一样,阴森森的,阎罗锁命一般。
“就那么舍不得么?腻了一晚上还想跟着去?”
纵使容颜再怎么大胆,还是被吓得一个冷战。蓦然转首,叼了根烟的秦远修闲闲的倚在车身上,隔着微湿的空汽和浅淡灯光,人和事入目一片烟雨蒙蒙。秦大少习惯的半眯起眸子,定定的看她良久,吐了口烟圈别过脸看远处灯火。那话就更显得突兀起来,他这样幽静且旁若无人,那话竟不像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容颜稍稍迷茫了下,硬着头皮过去招呼:“哇,秦少好兴致,来这里赏风景?”
秦远修侧首,居高临下盯紧她,轻吐:“赏什么风景,我没你这么神精。”
瞧瞧,这就是s城赫赫有名的秦大少,八百个年头祸害一方百姓的人物,还这么完好无缺的活着,实在忒没有天理了。
他和秦绍风果然是不同的,秦绍风做了缺德事时常还想着美化敷衍一下,说明他多少还重点儿脸皮和良知。但秦远修不行,他不要脸的程度已经出神入化,从来都利刀利刃,锋芒锐利。
容颜不与他计较,转身要走。
刚一转身手腕被人勒紧,指掌无温,是秦远修特有的温度。心尖像颤了下,怔怔回眸:“秦少,还有事?”
秦远修不怒不笑,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像终极密码,很难让人读懂一二。
心中叹了口气,又幽又怨,她什么时候才能不跟他这么该死的客客气气,肯连名带姓的唤他一声‘秦远修’。听了大把年头的‘秦少’从她跟里再听到竟如斯刺耳尖锐。
松了她的手腕转身打开车门,拎出一个电脑包递到她面前。
容颜细细看了一眼,连想都不要想的联想牌子,是她的电脑不错,虽然时常死机,几多次她愤慨得想将它砸烂,可是这一刻再见到却这么亲厚。一把抱在怀里,忘了前仇一脸激动:“啊,是我的电脑,怎么会在你这里?是秦绍风让你给我的么?”
秦远修轻飘飘的:“我偷出来的。”
容颜笑容凝住,瞠目看他:“你说什么?从秦绍风那里偷出来的?”脑中迅速浮出一幅画面,高大英俊的秦大少猫腰溜进别人的房间作奸犯科是什么模样?一时佩服起自己来,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十分创新。
秦远修低低的无奈:“我偷也偷的很正派,没你想得那么下作。”
做了下作的事还敢说自己很正派,也就秦远修能干出这样的事来,而且理直气壮。
容颜感恩戴德:“不管怎么说,真是太谢谢你了。按理说该请你上去喝点儿东西,可是考虑到时间太晚了,不方便,就改天吧。”
秦远修一把关合车门,闲适的一挑眉峰:“我没什么不方便,就今晚吧。”
容颜怔了一下,眼角抽搐:“要不你再认真想想,您真的很方便么?闵安月会不会等你回家吃饭或者做些别的什么?”就算他真的很方便,可是,她也实感不方便的啊。
秦远作已经一步跨到前头:“我认真想过了,实在是太方便了。”
容颜反主为客,灰溜溜的跟在后面。一直进了电梯再到她的房间门口,秦远修一路轻车熟路。然后侧身一让,把开门的机会让夺给她。
直进了客厅,秦远修坐到沙发上。
借着明亮的灯光容颜才看清,他一身衣不似平时服帖,像湿透了又阴干,跟他惯常的穿衣风格实在不符。
容颜放下电脑,太久不共处一室了,竟从骨子里冒出些不自在,跟那日酒醉了可以疯言疯语还不同。
“秦少,你是喝饮料还是喝水?”
秦远修眯起桃花眸子:“喝酒吧。”
容颜踌躇:“你开车来的吧?现在酒驾查得厉害,你还是别喝了。”
她苦口婆心,不想他不领情。
闲闲说:“喝了酒我就不开车了。”
容颜颌首想了一下:“也好,让酒店派个司机,安全。”转首已经准备去拿酒,两人都算能喝的,少喝个一杯两杯万不会出什么事。
秦远修又打少爷腔,似笑非笑:“喝了酒我就不回了。”
容颜停住步子,回头:“住我这里?”
秦远修不说是或不是,跟她算老帐:“你上次喝醉了,不是也住我那里了么。”
容颜不乐意了,非跟他争出个五六来。
几步跺回来:“可是,我上一次住你那里是因为我喝多了,事事分不清楚才不得已而已。过后我肠子都悔青了。但你不一样,你现在没喝酒,清醒的脑子怎么能做这么糊涂的打算呢。”摇了摇头,一脸坚决:“不行,秦少家里什么酒没有,还是回去喝吧。否则我跟闵安月也没法交代啊。”
听听,多么的正人君子又拒他于千里之外。
秦远修噙来一丝苦涩,言色从容倜傥:“是啊,就因为头脑清醒,才知道人得礼上往来。”
容颜不听他胡扯,索性坐下不动弹。
秦远修侧首看她,一伸手,攥紧她一侧手臂,目色沉沉:“你让利闵安月那么多什么意思?非要跟我清得没法再清,心里才痛快是不是?容颜,这个世界上其实没人比你更争强好胜。”
容颜抽不回手,瞪紧他:“谁说我是让利?争强好胜的是你未婚妻闵安月,不是我。其实我很记仇的,闵安月当年以一个尊者的身份让我难看过,那时我无力还击,但并不代表我就真的既往不咎了。”现在好了,她的自尊她也践踏回去了。
是好啊,人情也还清了,人与人之间仅剩得那点儿情份转眼抹煞得一干二净,好一个爱恨分明的女子。
秦远修手指越收越紧,直到容颜皱起眉头呼疼。他才像缓了神,目光还切切的粘在她一张冰冷又疏远的脸上。这个女人当真是长大了,远得遥不可及。心中生起不甘,往昔梗进的刺又被深按,疼得额角生汗。狠狠一带,将人收进怀里,抱紧得死心踏地。
容颜受到惊吓,拼命挣脱。
“秦远修,你疯了!放开我。”
秦远修如何会放,这就像一个你企及了太久的事物某一日终于攥到手中,连掌心都不敢坦,生怕一坦开,便飞走了。哪还有放开来的道理。
“容颜,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三年,在你看来只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劫难?”怕揉碎了一颗心,还一心想着要轻缓适度,可是,转首又是苦叹,自己哪里还有一颗完心来思及什么,早在想保全别人的时候,自己的那一颗便已碎无可碎了。“你真的爱上沈莫言了?便是一丁点的时间都不给我留下么?真是个狠心的丫头。”
容颜挣不开,觉得秦远修这是疯了。心里只有恐慌,奈何他说了什么根本无心去听。攀住他的肩膀,张口狠狠的咬下去。下口又急又利,像宋瑞说的,她被他带了那么多年,名师出高徒,他不肯拖泥带水,她绝决的本事也该弱不了。
秦远修附在她耳畔,清析的一声闷哼,身体颤了一下,伏在她的肩头良久不动。一双手臂随着她牙关的闭紧也反倒越收越紧,没半点儿想要放开的意思。
两人顿时像僵持的兽,都是满身的铮铮傲骨,他揽着她,以一个情深温柔的姿态,她埋进他的怀里,状似亲昵温婉。彼此心照不宣,做着最伤害彼此的事。
容颜双手静静的攀在他的肩膀上,隔着衣料啃噬他的血肉之躯,心里忽然悲伤,伤到极至。以往他们也曾彼此相拥,大抵就是如此,没有浓浓的咸腥血气,只有他身上浸润的淡淡薄香,宛如情深意重。不知怎么就走到这一步,如斯悲凉,直让她无话可说。
心中一横,牙关更加咬紧。
秦远修仍旧静静的揽着她,一手抚在她纤细的背上,一手揽住她的腰身。说不疼是假的,疼得久了不知是麻木还是惯性的适应,渐渐的觉出安然,下巴抵到她的颈窝里,缓缓闭目思及,曾经这样抱着她,情浓之时说过什么?不出他所料,时至今日,她只记得他的不好。连他自己都匪夷所思,过往他坏到何种地步?以至于,连恨,她都懒得恨了,放下得这般淡然。
容颜满口灌进血腥,像沿着唇齿一路漫进喉咙食道,直达肺腑。谁说她要噬他的血肉呢,全非她所想。可是,他不放开,她有什么办法?再下不去口了,牙关渐渐松开,血液像要从尖锐的牙齿尖端滴下来。而他趴在她的肩膀自那声闷哼之后就一声不再吭,静静的好像已经睡熟。她呜咽着嗓音哭出来,鼻尖上还缠着浓浓的腥气,她像忽然很害怕,宛如自己制造的杀戮,却最是不敢目睹。
秦远修听到啜泣声,将人放开,指掌捧起她的脸,看她泪流满面。他也跟着眼眶温热,要他怎么说呢?他是不好,不好到可以让一个人不爱不恨,连看一眼都觉出烦躁。可是,谁又说坏人就比好人好过呢?
一刹间嗓音沙哑:“小颜,你对我,可曾有半点儿喜欢过?”
这句话听来熟悉,容颜当年问过他同样的话,他回答得让她很是心寒,于是,她说了一个‘幸好’。她不是朝三暮四的人,现如今也只能如此罢。
“秦远修,我很早前已经将一切说得很清楚了。”挣开他的双手站起身,去将门板打得大开:“秦少,如果没别的事请离开,我们日后是合作伙伴,这个样子实在不怎么像话。”
秦远修起身,下意识抚了一下肩膀,眉头蹙紧。她下口很是凶狠,此刻源源不绝的疼意传出来。
容颜别过脸,不看他。
擦身一刻秦远修步伐顿住,侧首看她,下一秒大步离开。
容颜贴在门板上半晌失神,扣着门板的十根指头又冷又僵,麻了一样。
包里电话大声响了许久,蓄意执着。容颜缓过神,过去接听,是沈莫言打来的,告诉她已经到达酒店,让她早点儿睡觉。
容颜很听话,那一夜澡也忘记洗,乖乖上床去睡了。
刘小要回江南,夏北北的婚已经结完了,杜允早两天就已经回去上班了。刘小也不能在这里耗太久,宋瑞已经让人帮她订好机票,打算混过这一天后就起程回去。
一早给容颜打来电话,让她速速去夏北北家里聚场。
容颜刚出酒店大门,便被人拦下。
秦郝佳从车上下来,喊住她那一刻,容颜实实怔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过来找她,这个人过去几年很少想起,感觉已经淡化至无形了,再跳出来,不免让人匪夷所思。
容颜不记得,她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是没有解开的。
秦郝佳两年多变了许多,容貌倒没多少,只是眼神,下意识让容颜觉出没以前那么锋芒毕露了。想来是她年纪越来越大,再精力旺盛也还是有倦怠疲惫的一天。
“去喝点儿东西吧。”
容颜看了一下时间,点点头:“好吧。”
坐到咖啡厅里,容颜坐正后问她:“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找我有事吗?”
秦郝佳抿压一口,抬头将人看仔细,回她:“昨天远修回大宅拿东西,我开车跟过来了。可是,没看到你人,他等了你很久。后来有事,我就先回来。今早便来找你聊聊。”
经她一说,容颜想起秦远修昨晚定是回大宅拿她的电脑,原来秦绍风是将它放在家里了。
她还是不解,狐疑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聊的么?”
秦郝佳缓了一下神:“当年你帮我一次,我还没跟你正式的说声谢谢。”
容颜怔愣,哪一次?她不记得了。
秦郝佳给她提示:“就是我当街发疯那一次。”
容颜了然,不禁实话实说:“其实以你当年对我的态度,我是不太想帮你的,可是,有什么办法,谁让被我撞上了呢。”抓得她跟大花脸似的,没毁容已经很难得。“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刻意过来,实在没什么必要。”
秦郝佳很坐得住,难得能在她的脸上见一丝诚肯,容颜由心觉得,近三年不见,秦郝佳基本也算向善了。
就听她说:“我不是单因这个事过来,而是想借着这个事给你讲一个故事,也算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太多年被她封压在心口,从来跟毒一样,清除不了,却也从来不敢光天华日,她一生都被这个秘密给毁了。可是,今天她就要将它说出来了。
心底蜿蜒抽搐,竟那么胆怯。
讲述之前先问她:“那天出现在宋瑞婚礼现场的男子,是你的男朋友么?”
“你是说沈莫言?”问完容颜觉得好笑,这一城的人似乎都对这个男人感兴趣,笑笑:“我们两个似乎没有立场说这个,你还是说正题吧。”
秦郝佳心底暗生波澜,看似没什么立场,可是,她蹉跎了这么多年,最后又似转回到这个当初一心想要清除的女人身上了,真是命运作弄人啊。
“我还想问一问,你真的对远修不再有感情了吗?”
容颜喝了一口咖啡,一脸莫名:“谁说我以前就对他有感情的?”
秦郝佳面不改色,仍旧执着:“不管你对远修存了什么样的感情,不过,他是这个世上最对你用心良苦的一个人。”这一点她曾经不知道,现在这种意识却根深蒂固。“这话从我口中说出来或许让你很嗤之以鼻,可是,不论你相不相信,这都是真的。只怕这个世上,再没哪一个男人为爱受过这样的煎熬。”
容颜抚了下眉头,顿时无话可说。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轴呢,当年的风范总也改不了。而且反复不定,想一出是一出的,她计较的东西这么少,是太自以为是了么?当年她身为秦远修的老婆时,她横竖看不顺眼。如今她终于如她所愿,离她的宝贝弟弟远远的了,她又回来没头没脑的说这些想要挽回的话。人可以不这么反复无常么?
什么时候她可以挺起胸膛为自己活着,不用整日像个傀儡一样围着她的弟弟转?
“我们现在聊这个话题不觉得更蹩脚么?秦少跟闵小姐订了婚,而且过得好好的,这也是你的一桩心愿,现在达成了,再折腾不会觉得乏味么?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新的生活了呢?”
秦郝佳一时哑言,盯了她半晌。弱下势头,也知道自己这样反复无疑是抽自己的嘴巴。可是,如果真当能挽回什么,让她颜面尽失又有什么?左右她这一生也只能这样了。
灌下一口水,目视别处缓缓说:“那日你看我很像疯了对不对?其实我是想起了恐怖的事,一桩另我生不如死,永也无法面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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