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王禾和崔三娘还没有起床,华叔把房无恤和白珩送到谷口,便藏在树后,注视着他们离开。
到了前院,房无恤先找到那天给他们引路的童子,让他带自己去看哥舒然。
往前院行了两里,拐向东边的密林中,前行百步,到了山崖边的一块墓碑旁边。
仆人指着墓碑说:“这边是!”
房无恤对童子行礼道谢:“多谢带路,还请童子把我们的马匹牵过来,我们马上走!”
“阁主刚才叮嘱了,他备好了酒菜,要与你喝送行酒!”
“万万不可,我身份特殊,在此处多留一刻,便会给阁主带来一分麻烦,还请阿兄帮我们谢谢阁主,来日再与他饮酒相聚!”
“好,我这就去告诉阁主!”
仆人走后,房无恤双手抱着墓碑,运起真气,想把墓碑挪到一边。
墓碑轻微动了一下,下面有人说话了:“别费劲了,你们走吧,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要再回来。这些死去的兄弟,就由我来守护!”
房无恤深知他的苦心,便不动墓碑了:“都是我的错,一时冲动,离开秘卫司,害死了这么多兄弟!”
“不怪你,是鱼夕仇奸诈,我们都中了他的圈套!”
“你知道回纥人的目的不是九环神杖?”
“这几天,我终于想明白事情的经过,这就是鱼夕仇的奸计,借回纥势力消灭秘卫司!”
“既然你已经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为何还有折磨自己?”
“我所做的事,希望你能理解。你现在的责任,是保护好宝物,其他事情不要乱了你的心,再让宝物陷入危险之中!”
“是,我一定会保护好宝物!”
“走吧,如果有事,王禾会来找我,我会出去帮你!”
“嗯,你若有事,王禾会告诉你我在哪!”
“去吧!”
白珩一直忍不住哭着说:“哥舒哥哥,你为什么要住在这墓里!”
“小珩姑娘,你本可以无忧无虑生活,是我们给你带来了麻烦,让你跟着无恤在外漂泊,你受苦了!”
“别这么说,你快出来,这墓里面怎么住人?”
“不必担心,只有在这里,我才是最安全的,你们快走,走的越远越好!”
白珩哭着答应:“好,我听你的!”
“快走!”
房无恤也知道哥舒然的秉性,没办法劝,只好牵着白珩的手去路边等着马匹。在密林中出来,刚站在路边,就看到童子骑着马飞快地过来,后面跟着他们的马匹。
童子把跳下马,把缰绳递给房无恤:“公子,马来了!”
房无恤接过马匹说:“多谢童子!”
“阁主说了,多谢房公子为他考虑,为辋川阁考虑,他也不强求,只是公子一路小心,防止小人下手伤害!”
“给阁主添麻烦了!”
童子从背上取下来包裹递过来:“这是阁主给你们的,里面有清水和干粮,够你们两日之用!”
“帮我谢谢阁主!”
“快走吧,已经耽搁了两个时辰,你们赶路要紧!”
“好,多谢童子!”
房无恤和白珩跃上马背,催马快跑。很快,便出了孟城坳,顺着官道向西,他们要赶在傍晚进山,才能在天黑前赶到少华剑庄。
出了蓝天城已是午时,还好一路都在山阴里,并不觉得太热。
过了午时,太阳渐渐西沉,山阴渐渐变窄,阳光折射到脸上,耳边的风越来越烫,脸颊的汗如雨下。但是他们顾不得休息,又向西跑了六十多里,终于到了太平谷口。
白珩刹住马,喘着粗气,指着阴凉处说:“太平谷到了,我们在那休息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再赶路!”
马也累了人也累了,房无恤看着脸色苍白的白珩,十分心疼:“好,时候还早,我们休息一下!”
房无恤跳下马,拉住白珩的马,拴在旁边的树上。
白珩摇摇晃晃要下马,房无恤赶忙抱住她,把她放在路边:“你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只是感觉燥热!”
房无恤从背上包袱里拿出水壶,拔了塞子,给白珩喂水:“辛苦你了,最近十几天,你天天跟着我奔波,身体越来越虚弱了,等到了剑庄,好好休息休息!”
白珩喝了一口水,却咳嗽两声,声音微弱:“我没事,只要能和无恤哥哥在一起,就不觉得辛苦!”
“唉,自从下了云中境,我们便在一直在路上,你就没有好好休息,可怜的小珩!”
白珩苦笑着说:“没事没事,我很好!”
房无恤拿出阁老给的干粮,掰了一块递给白珩:“吃点,早上天不亮吃了朝食,又奔跑一路,肯定已经饿了吧!”
“不了,没胃口,我休息一会就好!”
房无恤摸着白珩消瘦的脸说:“这几天你越来越瘦了!”
白珩笑着说:“哪有,昨天在辋川阁,华叔做的鱼太好吃了,我吃得太多了,昨晚太撑,很晚才睡着,所以脸色不太好!”
“还是吃点吧!”
“不吃!”
两人坐在路边,白珩搂着房无恤的胳膊,靠在肩膀上,微笑着闭上眼,感觉无比安全舒适。这时候,远处的官道上过来两匹马,马蹄声疾。
白珩听到声音睁开眼,刚好看到那两匹马路过太平谷口:“无恤哥哥,那两个人我们过蓝田的时候我看见了,他们在路边茶馆喝茶,怎么追过来了!”
房无恤赶紧看过去,他没有白珩心细,对这两个人并没有印象。
白珩又说:“当时我看到的是六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
眼前这条官道,是函谷关到长安最快的一条路,所以路上时常有人路过,并没有什么稀奇。那两匹马没有停留,飞快地跑过去,甚至没有看他们一眼。
“没事,只是赶路的!”
“嗯!”
房无恤听见马蹄飞奔的声音渐行渐远,便放松警惕:“没事了,听话,吃点吧!”
“嗯!”
白珩咬了一口胡麻饼,但是这一路颠簸,感觉下巴颠得快没有知觉了,使不上劲,嚼不动干饼子,便喝了一口水,站起来,想把那块干饼咽下去。
房无恤听见不远处有马蹄声,便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路。忽然,从路边山坡下跃出四个和刚才过去那两个人一样衣着的人,手持硬弓,箭已在弦,四个人脚还没落地,弓弦已经松开,四支箭一起朝他们飞来。
“小心!”
房无恤跳起来挡在白珩前面,抱着白珩的那一刻,四支箭立刻插在他的背上。
白珩还没反应过来:“无恤哥哥!”
其中一支箭插到房无恤的后脊骨,他立刻失去了意识,软绵绵倒在白珩怀里。
四个刺客扔了弓箭,举着剑跑过来,白珩抱着房无恤,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眼看刺客到了她的眼前,最前面的一个刺客跃起来,举剑刺向他们。这一剑,对着的是房无恤的后背,力道奇大,一旦刺中,必会刺穿房无恤,直刺白珩的心口。
白珩这才反应过来,立刻抱着房无恤倒向一边,躲过这致命一剑。白珩垫在房无恤下面,吓出了一身冷汗。眼看另外三把剑一起刺向她们,白珩躺在地上,想挪开房无恤,身上却一点力气都没有。她知道自己实在躲不过了,便闭上眼认命了。
就在此时,一阵风声,耳边几把剑叮叮当当。白珩睁开眼,看到一把剑挑起那三把剑,持剑的是一个穿着白衣,用白纱蒙着脸的女子,正与那四名刺客搏斗。
只见女子轻轻一跃,躲过背后刺客的剑,随即身体如同风中的竹子,在空中身体轻轻一摆,便转身刺向那名刺客。眼看刺客转身躲过刺来的这一剑,女子立即手腕一动,剑尖横着划过刺客的脖子,一剑封喉。刺客气管里充满浓血,眼神惊愕,摇晃了两下倒地不起。
另外三个刺客一起攻来,女子脚尖轻轻点地,挥着剑刃,跳向三名刺客,剑锋相对,女子拨开三个剑锋,齐眉挥剑,轻轻横挥,便把一名刺客的眼睛划伤,刺客扔了剑,捂着眼睛跪在地上哭喊。
趁另外两名刺客分心,女子举剑就刺向一个刺客,剑锋如同密林中的阳光,射出一道真气寒光,剑未到刺客身上,剑气却把刺客心脏穿透了,背后冒出一束鲜血。
剩下一名刺客挡了女子的剑,转身要逃跑,女子轻轻一跃,跳到刺客面前,横剑一挥,刺客脖子多了一道细细的伤口,站在原地,摇晃了两下,便倒在地上。
女子上前几步,一剑刺穿瞎眼的刺客胸口,刺客立刻不挣扎了。
女子把剑收回剑鞘,扶起白珩:“快去把马牵过来!”
白珩赶忙解开缰绳,牵到房无恤身边,女子说:“上去!”
白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女子捧着腰扶上马:“无恤哥哥呢?”
女子小心翼翼不碰房无恤背上的箭,把房无恤抱起来,横放在白珩胸前:“千万不要动他身上的箭,马上送去剑庄,找庄主救治!”
白珩还没反应过来,女子使劲拍了马屁股一巴掌,马吃了疼,立刻释放体力,往山谷里面跑。
白珩一只手抱着房无恤,小心翼翼不碰箭伤,双脚夹紧马背,嘴里催马快跑:“快点,快点,求求你了,再快点!”
天色渐渐暗了,马在山谷中奔跑了半个时辰,白珩终于看见了山庄的影子,赶紧大喊:“救命,快开门,救命!”
一个童子听到声音,打开门,听见马蹄声,还没看清来的人是谁,马便越过院门跑进去了。
白珩驱赶马跃过门槛,直奔剑场:“云中爷爷,救命,救救无恤哥哥,云中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