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禾带着房无恤在椒园参观的时候,华叔兴奋地睡不着。一对有情人要成眷属,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但是时间太仓促了。
华叔盘算着需要的东西,越想越烦闷,躺在床上一刻钟之后,便起身穿上鞋袜,去找阁主帮忙。
夜深了,欹湖边安静得出奇,踩在软草上,脚步声依然清晰。到了谷口,什么也看不见,华叔摸着石壁下山,走了两里,便到了密林之中,他才点亮灯笼,往辋川阁方向走。
一个时辰多之后,华叔才到阁主的院前,轻轻叩响门环。
“谁啊?”一个仆人隔着门问。
“是我,有事求阁主!”
仆人打开门说:“阁主早就睡了,明日再说吧!”
“十分紧急还请带我去见阁主!”
仆人看华叔的样子特别着急,便请他进院子,带到阁主的卧室窗边:“阁主,后山有人求助!”
房间里传出声音:“稍等!”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了,阁主出来问:“什么事?”
华叔十分抱歉:“还请原谅,实在是着急,才深夜打扰阁主!”
“王禾他们又出什么事了?”
“好事,这次是好事。晚饭的时候,房公子和小珩姑娘促成王帅和三娘的姻缘,天亮之后准备准备,给他们布置婚房,但是后山什么都没有。我想,这是他们的人生大事,不能太简单,该准备的还是要准备,我想让阁主帮帮忙!”
“哈哈,这是禾儿的大事,就是我的家事,你放心,我马上办!”
“夜深了,能办的先办,剩下的事天亮之后再说!”
“不妨,跟我来!”
阁主把华叔带到旁边的院子,在院子里喊:“云山!云山!”
院子里马上有人回应:“阿爷,来了!”
片刻之后,一个男人衣衫不整出来:“阿爷,何事?”
“禾儿和三娘准备成婚,你马上去准备一套婚事用具,送到我院里,我给他们送去!”
男子高兴地说:“这是好事,我马上去办,亲自给他们送去!”
“不可,不能让人知道,你去准备,天亮之前我就送去!”
“可这婚事要有家中长辈才行!”
“年轻人的事,我们就别掺和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快去准备!”
“好,听阿爷的,我马上去准备!”
两个时辰后,天色还没亮,王云山便准备好了东西,送到阁主院子里:“太着急了,红装来不及做,我便把给鹏儿准备的红装先给他们用,胭脂水粉,被褥用具,红烛红纸,都已经准备好,鲜菜酒肉天亮之后,我便派人准备!”
“行,你准备好了之后送到我的院子里,有人会送过去,我先把这些东西送去!”
“好!”
阁主和华叔每人背着一个包袱,两个仆人抬着被褥在后面随行,天亮的时候,终于到了欹湖边。
清晨,最先醒来的是白珩,睡眼朦胧扶着栏杆看着欹湖美景,华叔站在院子里朝她招手。
白珩低头看见华叔,高兴地问:“华叔,怎么了?”
“小珩,快下来!”
白珩刚下台阶,华叔高兴地指着中堂说:“快来看,东西准备好了!”
白珩问:“什么东西?”
“王帅和三娘的婚事用具!”
白珩这才想起昨晚的事:“呀,我怎么把这事忘了,你准备了什么?”
“你快看看!”
白珩蹦蹦跳跳进了中堂,看见一大堆红色的物件:“华叔,这都是什么?”
“新人的红装,新棉被,红色幛幕都有!”
白珩打开一个包袱,里面放着红装,制作十分精细:“你从哪弄来的?”
“我昨晚去找了阁主,他帮我找到的!”
“有红纸吗?我要剪喜字!”
华叔解开一个包袱说:“有,在这,很多!”
“有胭脂水粉吗?”
华叔打开一个盒子:“有,在这个盒子里!”
“有红色餐盘吗?他们要吃合欢面!”
“有,还有红烛,红色桌幕,都准备了!”
“太好了,华叔,辛苦你了,大半夜去找人帮忙!”
“没事,这是大事,不能将就,一定要好好办!”
“嗯,等他们醒来,我们就准备!”
白珩摸着一整套婚事用具,非常高兴:“太好了,太好了,得好好给他们准备准备!”
华叔想着秘卫司最近半年的遭遇,难免不伤心,摸着眼泪说:“可算有件好事了,可算有件高兴的事了!”
“华叔,你哭什么?”
“高兴,我是高兴!”
“嗯,我也高兴,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晨食,你一晚上没睡,睡一会吧!”
“不用,这种喜事,我怎么能睡觉,你放心,我没事!”
“你们在干什……”崔三娘刚进大唐,看见里面的东西,愣住了。
“崔姐姐,都是给你准备的!”
崔三娘遇到自己的事,却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接受这件事,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做什么,反应异常冷静:“哦,你们忙吧,我去做晨食!”
华叔心里慌了:“三娘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白珩却很明白:“华叔别担心,新娘子遇到自己的事,都不知道怎么办,她在假装镇定!”
华叔这才明了:“那我们快去帮她!”
“好,我先去收拾房间,你帮我把这些东西搬上去!”
“你先上去,我马上搬!”
白珩赶忙跑上楼,把昨晚的被褥都折叠起来,塞进衣柜里。再把粗床幕都取下来,准备换上红色的纱帐。端着水盆下楼,打了一盆清水,把床上擦洗了一遍。
华叔把东西都搬上房间客厅问:“小珩,还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白珩说:“华叔,你把窗户纸撕了,我看有很多白纸,我们把窗户纸换成新的的!”
“好,我马上办!”
华叔端着一盆清水上来,准备把窗户纸浸湿了,处理得干净点。
两人忙了半刻钟,房无恤才从隔壁的房间出来,听见隔壁房间有声响,赶忙过来看看:“你们在干什么呢?”
华叔干得正起劲:“我们在准备新房!”
房无恤想起昨晚的事:“唉,没办法给他们准备东西!”
华叔指着客厅的东西说:“都有,都有!”
房无恤看了一眼,看见白珩正在整理一件红装:“那是给三娘的?”
“是,这是三娘的红装!”
“哪来的?”
“华叔昨晚去找的!”
“谢谢华叔!”
华叔摆摆手说:“都是阁主帮忙,找到这些东西!”
“我能做什么?”
白珩说:“无恤哥哥,你去楼下收拾两间房间,我们今晚要在下面住了,楼上只能给新人住!”
“好,我马上去!”
房无恤刚下楼,王禾从房间出来,看见崔三娘客厅里的东西,马上跑回自己的房间,关上门。
华叔笑着说:“这孩子,还不好意思了!”
中午的时候,崔三娘的房间已经大变样。窗户换了新的,上面贴着鲜红的喜字。床幕换成了红色的细纱,上面垂挂着香囊,早早点上香,为新人暖房。客厅的桌子上,换上了红色的桌幛,上面摆着一对红色的蜡烛,红色的茶盘里放着一对红色的茶杯。屏风上、衣柜上、墙上都贴了喜字,白珩还出去采摘了新鲜的花束,插在屋里的花瓶里。
下午,一对新人都不好意思见人,躲在自己的房间里,摸着红装窃喜。白珩和华叔在灶房里烹制酒菜,房无恤本想帮忙,可是笨手笨脚,被白珩赶出灶房,端着一盆水在大堂擦洗桌椅。
时辰差不多了,一对新人精心打扮,穿上红装,坐在房间里,焦急地等待别人喊他们出去。
酉时刚到,酒菜准备好了,白珩便迫不及待跑上楼,先让王禾下楼,再去帮崔三娘整理红装。
华叔在楼下喊:“吉时已到,新人拜堂!”
虽然条件简陋,但还是准备了火盆、马鞍、米袋,崔三娘踏上红毯,房无恤作为金童玉女,在她的身后撒了五谷杂粮。
崔三娘跨过那三样东西,王禾张弓射三箭,肯定了这份姻缘。却扇之礼结束之后,便三跪九拜,每人剪下一缕头发绑在一起,装在一个红色锦囊里。
整个流程,华叔都是按照唐礼,让两位新人完成结拜,才送入洞房。
王禾在楼下喝了三杯酒,白珩便把准备好的饭食用红色餐盘装好,给他们送去房间,让他们一对新人回自己房间吃合欢饭。
一对新人心里的幸福都要溢出来了,堵住喉咙,说不出来一句话。
吃完合欢饭,吹灭蜡烛,红幛落下,两个人便佣在一起,说起来这两年来的点点滴滴,初见仿佛在昨天,而今日,他们成了同床共枕的夫妻。
窗外的月光透进房间,透过纱帐,纱帐里的光色特别暧昧,一夜春宵,一世恩爱夫妻,一夜不眠说往事。
楼下酒桌旁,华叔哭的稀里哗啦:“司丞,孩子们太苦了,从小不能见爷娘,修炼数十年,出世便在秘卫司里当差,还不能让人知道,太苦了!”
“国之重任,我等在所不辞!”
“是啊,我都理解,可惜那百十位侄儿,有的已有家室,有的还没婚配,太可怜了!”
“是啊,但是有什么办法呢,人生来有命!”
白珩听不下去了:“今天大喜的日子,说点高兴的!”
华叔笑着说:“对对对,今天大喜的日子,得高兴!”
房无恤又泼了一盆冷水:“唉,这么大的事,忘了叫哥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