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老人和仆固亥一路向东,马不停蹄,人不歇息,下午,脚下的影子才有一丈长的时候,他们便到了太平峪口。
马的双腿颤抖,山谷里的小路肯定不能驮着人跑了,两人牵着马往山里走。
进谷刚走一里,史肃便迎上来:“云中老人一路辛苦!”
云中老人问:“没事没事,房公子和小珩怎么样了?”
“小珩已无大碍,饮食起居一切正常。无恤伤口已经愈合,经脉疼痛感弱了许多,已经不需要真气辅助呼吸,可以与人正常交谈!”
“那就好,回去我再配几服药,吃几日,便让可以坐起来。这么热的天,躺着胸口就会溃烂!”
史肃等不及了:“你去外台别业,有没有找到救治房公子的药方?”
“找到了,只是有一味药极其稀缺!”
史肃坚定地说:“无妨,什么药,史某散尽家财也要找到!”
“计蒙髓!”
史肃听都没听过:“计蒙髓是何物?”
“东海月岛独有的神兽,要取其骨髓,填补房公子受伤的灵台穴!”
“好,既然月岛有,我立刻派人去一趟,买回来救治房公子!”
“不行,必须生取后立即使用。这计蒙,是月岛奇物,生死都在月岛上,必须在那才能存活,一旦离岛,就会自溶为剧毒!”
“有没有办法把活的带出来?”
“肯定不行,离岛便死!”
“你的意思是,要房公子亲自去一趟?”
“对,我准备带他去一趟月岛!”
“这怎么行,这一路四千里山水重重,行路颠簸难行,而且他的身份,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而且还有几百里水路,坐船更加颠簸,他现在这种情况,怎么能去月岛?”
“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把他带到月岛才行,这是唯一的办法!”
“好,就按你说的做。这一路行程,我来想办法。我想想办法,马肯定不行,马背颠簸,他受不了,还得是马车,我去买一辆上好的马车!”
“还要一辆轮椅,下了马车也得用!”
“可以,我都安排好!”
“我先用几服药,让他能坐起来,半个月后就出发!”
史肃说:“我安排一下,和你们一起出发!”
“你不用去了,认识你的人太多,会有麻烦,我和仆固公子一起去,这天底下没人认识他,最为安全!”
仆固亥听蒙了:“史庄主与房公子也是第一次认识,为何如此上心?”
云中老人说:“二郎,你自己说!”
史肃说:“仆固公子不知,这无恤孩儿的阿娘是我的小女儿!”
仆固亥恍然大悟:“难怪史庄主如此关心房公子,竟然是史庄主的外孙!”
“此次东行,还请仆固公子多多关照无恤!”
“好说,云中爷爷救我一命,他的命令,我一定义不容辞!”
“多谢仆固公子!只是我和房公子的关系,还请仆固公子保密,免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庄主的,我会保密。只是这一路危险,我得回云中境拿回我的瀚海、愁云,这单手障刀使着不顺手!”
云中老人说:“明日一早,你把小珩和阿莹她们送回去,瀚海、愁云就别带了,容易惹麻烦,让史庄主给你找两把顺手的刀!”
史肃说:“刀好说,剑阁中数千把兵刃,其中有两百多把刀,仆固公子随意挑选顺手的用!”
“可我还是用瀚海、愁云更顺手!”
“瀚海、愁云我也知道,是仆固将军的随身兵刃,喂了鸢尾沙蝎毒,属于当世上品神兵。仆固公子不必担心,我那里有极品刀刃,比你的刀更好,你先可以拿去用!”
“还有比我的双刀更好的?”
“仆固公子知道残星、月坠吗?”
这是世间绝无仅有的神兵利刃,仆固亥当然知道了:“百年前,河北道卢奴寺慧灵僧得到前朝名将祖士稚的行主。听说行主是用光武年九天外陨落的神铁打造,剑宽七寸,长三尺,实在太重没人可以用,便把行主分割开,打磨成两把单手刀。在卢奴寺中,一直由寺中两大护法使用,是镇寺之宝,从不出寺。此等神器,怎么到了你手里了?”
“说来话长,当年我游历河北道,在卢奴寺中暂住,与寺中主持苦业长老彻夜长谈。他说,最近十几年,卢奴寺中僧人重佛轻武,无人愿意研习武艺,甚至强身之技都不愿意学。苦业长老要求人人必须习武,寺中僧人便去拜投别的僧院。实在没办法,便与我商量,让我把残星、月坠带回剑庄暂时保管。在寺中立下规矩,能取回残星、月坠的僧人,便可担任下一任主持,以此激励寺中僧人习武。可是我等了十多年,卢奴寺还没有一个人来挑战。二十年前,苦业长老圆寂,我去卢奴寺奔丧,看到寺中刀剑锈迹斑斑,棍棒腐朽,拿起来就断裂,便明白了,卢奴寺已经彻底没人习武。我想,等我百年,再派人把两把神器还给卢奴寺。现在不着急还,仆固公子可以先带着两把刀,等你们从东海回来,再还给我!”
能使用如此传世神兵利刃,仆固亥非常高兴:“好,那我就用残星、月坠保护房公子,等我们回来,便交还给你!”
“那就麻烦仆固公子保护好两把刀,我在剑庄等你们平安回来!”
“你放心!”
史肃和云中老人商量:“车马轮椅都好办,只是小珩对无恤用情至深,这两日守在无恤身边,一刻也不离开。我担心她要同行,不愿意回云中境!”
云中老人说:“她得回去,这一路几千里,她受不了路上颠簸,让三娘劝劝她!”
“难,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
“算了,她要去便跟着,至少会点轻功,自保没问题!”
“那就,麻烦你照顾了!”
“好说,带着她,这一路还能有趣点!”
“那我多带一些药,路上用!”
“不用,一路药铺都能买到。你要多备点盘缠,一路上使用!”
“钱好说,只是这一路道路艰难,会不会让伤口复发?”
“你放心,我一定会注意伤口!”
“这一路需要多久?”
“四千多里路,几百里水路,雨天不能走,一来一回,至少三个月!”
“我会派院丁快马将你们一路的讯息穿回,需要什么,给你们马上送去,至于安全,有你,有仆固公子,我再派一个会武的马夫随行!”
“这个不必担心,我们一路隐忍,不会与人纠缠,如遇危险,我想逃生没问题!再说,世人都以为我死了,仆固公子之前在府院里,从不露面,房公子在身上,也没人认识。这一路,肯定不会有人与我们为敌!”
“嗯,只是这暑夏,马车里闷热,你们怎么受得了!”
“受得了受不了都没办法,只能忍着!”
三人聊着聊着,便看见了剑庄大门,接引童子赶紧跑下山,牵着马匹。
进了剑庄,顾不得休息,云中老人赶紧先去看看房无恤的伤势。
他刚踏进客院,白珩就从屋里跑出来,哭着说:“云中爷爷,你终于回来了,带回来药了吗?快救救无恤哥哥,我要他站起来!”
“药在别处,我会带他去取,我先看看他怎么样了!”
“你没带回来药!”
“我知道了救他的方法!”
“那你快救他!”
“我先看看,先看看!”
云中老人进了房间,先揭开被子,看到箭伤已无大碍。再运气真气,扫过房无恤的后背,上半身脉搏正常,下半身经脉依旧死气沉沉。
云中老人摇摇头:“房公子,我尽力了,只能先这样了。过些日子我带你去找药,你放心,我会尽可能让你重新站起来!”
房无恤还没说话,白珩哭着说:“怎么办,怎么办,无恤哥哥成了这样,是我害了他,如果我不在谷口休息,他就不会有事!”
云中老人说:“小珩别哭了,明天你和元莹带着阿娘先回云中境,我带房公子去求药,等我们再回来,他就一点事都没有了!”
白珩摇头说:“不,我不回去,无恤哥哥在哪我就在哪,他现在这样,我必须照顾他!”
“小珩听话,这次去求药,路途太远,你的身体受不了,你就在云中境等着,我们很快回来!”
“我不回去,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云中老人还想说什么,白三娘说:“算了,这孩子脾气我知道,你不让她去,她会茶饭不吃,每天折磨自己,你就让她去吧!”
“哎,也只能这样了!天气闷热,房公子这样趴着六七天没动,胸口都长褥疮了,我要给他抹点药,你们先出去吧!”
白珩不愿意出去,白三娘抱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出去了。
云中老人运起真气,一团真气把房无恤捧在空中,翻了个身。史肃赶忙褪去房无恤身上所有的衣服。天气闷热,再加上身下的木板不透气,房无恤肚皮上已经有了很多褥疮红斑。史肃把脓疮部分擦干净,把药粉擦在房无恤的褥疮上。
帮房无恤处理好伤口,史肃便去安排仆固亥他们回云中境的行程。除了盐铁,还有很多东西。史肃便让院丁整理好,用粗布包起来,可以放在马背上。再找了四五个可信的院丁,把他们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