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目光好不偏斜地望着前边的柏油马路,咧开憨憨的笑:“那是这几年国家建设的好,但凡倒回去十年,这边还都是没开荒的土地。用不着十年,倒回去五年,也不是现在这样的光景。”
文棉听着他们谈天,静静地趴在车窗。
汽车驶过长长的乌木河,最后停到了街边的一家连锁酒店。
“这块离女校很近,你们可以走路过去,或者扫个共享单车都行。祝你们玩的开心。”
司机师傅说完,和他们摆摆手,开车扬尘而去。
文棉和鹿小小就推着行李往酒店里走。
“原本以为是个山区,没想到竟然这么现代化。”鹿小小感慨着,办了入住和文棉一起上楼。
俩人才刚进门,文棉的手机就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她做贼似的看看鹿小小,趁她不注意,心虚地把手机按到包包的最里面。
但那消息响过好几下之后,竟然直接弹起视频通话来。
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铃声,终于引起鹿小小的注意。
“棉棉,谁的电话?你怎么不接?”
文棉别扭地握着拉杆箱,眼睛望着地面,不回话。
就这幅模样,鹿小小一看就知道了,肯定是她那位师哥打过来的。
毕竟文棉来往的人不多,她手机里的好友更是寥寥无几。能让她在意,还能让她闹别扭的,算来算去也只有她师哥一个。
于是,鹿小小笑嘻嘻地跳到她面前,戳戳她的胳膊,试探地问:“贺怀啊?”
文棉目光闪烁地把头瞥到一边,心虚地反驳:“不是。”
话音刚落,手机的铃声也终于停下。
只是,都没来得及舒一口气,鹿小小那头的手机又响了。
文棉眼睁睁看着她把电话接了,一通寒暄之后……把摄像头对准了她。
还开了外放。
接着,贺怀的声音就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文棉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小挎包,谎话张口就来:“没有听到。”
虽然,心虚都写在了脸上。
一旁的鹿小小,还积极地给她拆台:“听她讲鬼话吧。她那手机响的,我都听见了。还问她,怎么不接电话,也不理我。问她是不是师哥,她还说不是。”
文棉当即红了耳朵根。
上手就要夺鹿小小的手机。
鹿小小连忙抱着手机躲远了。
“说不过我就想挂电话,恼羞成怒吧,略略略。”
文棉急得,嘟着嘴直跺脚。
但一想到贺怀还透过镜头看她呢,又连忙闭了嘴。
直到电话里传来带着笑意的男声:“小小,把电话给她吧,我和她说两句话。”
鹿小小这才吐吐舌头,一边嘟囔着“你不怕她直接把电话给挂了啊”,一边把手机递给文棉。
文棉抱着手机,做了好久的心里建设才面向屏幕看过去。
结果,发现镜头还是后置着。
屏幕右上角出现的,只有她孤零零的箱子。
“前置摄像头。”贺怀提醒她。
文棉这才慢吞吞的,把镜头调了回来。
屏幕里的男人,看起来没有什么变化。
依旧是松松垮垮穿着的衬衫,白净的袖子半卷着,露出精壮的小臂。
文棉一双眼睛在他脸上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没看出来,贺怀到底测没测出那画里的东西。
“前两天还在我这边做干预,怎么今天就不声不响跑云南去了?地界还挺偏,跑去送画了?”
贺怀应该是在他自己的办公室,指尖的雪茄已经抽了一半,这会边说着话,边往烟灰缸里掸烟。
文棉点点头。
“走的那么匆忙,和人联系过了吗?没联系过人家可不让你进去。”
文棉一愣。
转身,看到的……是同样僵住的鹿小小。
“不,不让进吗?”文棉小声地问。
“废话,人家是学校,里面还有高三生。如果什么人都能随便进,不耽误人家学习啊?”
文棉不自觉地挠挠裤子,六神无主地自言自语:“那……那怎么办……”
贺怀被这两个小丫头都给逗笑了。
一声不响地从南京跑了,千里迢迢地给人送画,又除了要送的东西,什么都没准备。
现在在他面前茫然起来,又是好气,又是心疼。
“要不,你们把东西包好,送给门卫得了。”
文棉犹豫地看看自己的行李箱。
画她都包好了,用箱子封起来的。但是……
“这样,我就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了……”
她还想着,如果他们喜欢就多画几幅呢。
贺怀:“能收到礼物,当然是开心的。而且还是亲手画的,用心送的东西谁不喜欢。放心送吧,不会不喜欢的。要是觉得直接丢过去太突兀,你们可以写一张小卡片,或者写一封寄语信,都可以。”
他这一连串的话,实在有点儿多。
眼看着小姑娘眼睛听着听着就直了,他无奈吐出一口气,转而提醒旁边的姑娘:“小小?”
鹿小小笑嘻嘻地挤进镜头,比了个ok的手势:“没问题没问题,她师哥,你就放心吧!卡片我们小棉棉已经写过了,妥妥的。”
贺怀点点头,又问镜头前的小姑娘:“棉棉是怎么打算的?准备在云南呆几天?去一趟华坪就回来,还是什么?”
文棉心虚地垂了眼睛。
她想说……测试的结果什么时候出来,她就什么时候回。
前提是,什么也没测出来。
要是测出来了……
那她想在云南呆一辈子。
“棉棉,有什么打算?”贺怀见她不答话,又耐心地问。
文棉抿抿嘴唇,吞吞吐吐地说:“要……再写个生,写完就回去。”
说完,生怕贺怀不信似的,急忙忙地解释:“十一月了,候鸟都来这边过冬……我想去拉市海画鸟。”
贺怀弯弯唇角:“行吧,我又给你找了个温柔的小姐姐,是师哥在国外的同学。她最近正回国,那差不多你从云南回来了,她也该到了。”
屏幕里的男人,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也没因为她突然跑路多想。
这反而让文棉有些愧疚起来。
师哥好像……对她很好。
费心给她找干预师,还在盼着她回去。
文棉觉得自己这样不太好……
小姑娘眼神向来清澈又单纯,有什么情绪都写到脸上。
这会一点点的懊恼,立刻就被贺怀发觉了。
他目光凑近了,温声问她:“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棉棉?”
小丫头蹭蹭裤线,一双眼虽然望着屏幕,却完全不敢看他。
她不说话,贺怀就静静地等着。
等到鹿小小已经把行李都归置好,屋子渐渐黑下来,文棉这才动动嘴唇,小声地问:“画……你有没有检测……”
这一次,沉默的换成了贺怀。
文棉听不见他讲话,却听到男人手指肚点在桌面的声音。
闷闷的,很小,却敲得文棉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
“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呢?”贺怀问她。
文棉慌里慌张,直接挂了电话。
另一边,远在南京的贺怀。
看着突然黑掉的屏幕,唇角不由得又扬了扬。
“臭丫头。”
随后,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喂,沈叔。是我,贺怀。我这边有一幅画,您那边有没有门路,帮我测个着墨?”
对面立刻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没问题,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把画送过来吧。”
贺怀犹豫了一下,干脆三两步走到墙边上,把画取了下来。
“我现在过去,行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