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见诅咒的声音。
在太宰治耳中,就像推开了那扇门的男人一般,他终于窥见了全貌。
出现在小女孩口中的,无数鸟鸣。
仿佛汇集了整个山头所有的鸟儿一般,将被关押在此处的怨气与不甘全部啼叫出来。
许愿吗?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请向我许愿。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你想得到什么?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
那个声音戛然而止。
——你这不是,什么心愿都没有吗?
是啦,别搞错了,我是作为代价而来的啊,可没有愿望那种奢侈的东西。
通常而言,自愿作为牺牲者的人心中都怀着某种祈愿,小到「希望爱着的人在自己离开后能够幸福」,大到「如果能活下来就太好了」。
名为太宰治的小孩,是真正意义上的「没有愿望」之人。他不认为石像能给他自己所求问题的答案,于是连询问的心思也没有。
他不索求任何东西。
他只是在通过石像,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鸟叫声喧哗得快盖住周围的一切,安达夏时的脚边蔓延出巨大的阴影,有什么东西正在转变,不协调的感觉遍布整个房间,又在门口处被月光干脆斩断。
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呢?
太宰因为心里涌现出的期待反而一片混乱。
影子攀附上他的脚踝,带来了针刺般的酥麻,并不疼痛,是冷的。
不痛真是太好了,那些人就是这样逐渐消失的啊。
忧太会很恼火吧,他一直隐瞒着来找自己的原因,因为线索太少了,所以我推断不出来,哼哼哼。
如果忧太解决掉这里的事,自己还能活着,那就全部退给小夏时好了,那孩子一看就是不会撒谎的类型。
如果死掉了,哇,死掉了诶!
许许多多的想法在脑海中浮现又消失。
唯有期待反复累积。
然而,诅咒的声音居然开始和安达夏时一样,不安起来。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那家伙来了!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不行不行不行,不能被他抓住!
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许愿吧——杀掉他杀掉他杀掉他,不然的话会消失的!
这股声音持续作响,给出反馈的不是太宰治,而是拿着枪的安达夏时。
她举起了枪,对准屋外的月光,那里本是空无一物,而在她扣下扳|机的时候,太宰治看到了一道黑影。
逆着月光,比攀附上自己身
上的黑色还要浓郁,仿佛将所有光线都吸进去了似的——
枪声响起。
安达夏时怪物般的身体素质让她的手很稳,后坐力对他不起作用。
可这还不算真正的怪物,因为他们现在都知道了真正的怪物是怎样的。
“里香——”乙骨忧太开口念出了当初在大楼前曾经念过的名字。
这次太宰治终于看清楚了,出现在乙骨身边的那个巨大的「怪物」。
看似符合人体构造,但无论如何也和「人」扯不上关联,骨骼般的头部,露在外的牙齿,苍白壮硕的四肢,幽灵般漂浮着的下半身。
——这就是被乙骨称为「里香」的存在。
看不见子|弹的落向,人类设计出来的火器在「异常」面前毫无作用。
安达夏时口中的鸟鸣更响了,黑色的物质已经将太宰完全包裹。
轻一点,我没有生气,这是和这两个孩子玩小游戏,里香。?_[(”乙骨说。
不知什么时候,那个庞大的存在已经出现在了安达夏时和太宰治中间,她的手掌完全摊开的时候大得惊人,抓着小孩的样子就像是握着乐高玩具。
太宰治无暇顾及安达夏时了,他原本该被拖入某个「场所」,却因为「里香」的动作而被强制停在了原地。
接着,他看见乙骨忧太走到自己跟前。
“太宰君,无论如何,你也想要「死亡」吗?”他这样问了,却没有要得到回答的意思。
这次,乙骨忧太连苦恼的表情都省略了,那张面容上干干净净,像是扫掉了繁杂装饰物的石台,呈现出异质化的平静。
“哈,这样你还能救得了我吗?这也太难理解了——吧?”
话到最后,太宰治不可思议地看向了自己的胸膛。
声音后知后觉从无数鸟鸣中缓缓传至耳蜗,是轻微的金属刺入软体的声响,因为过程并不算利落,所以反而拖出了类似将麦克风回音压至极限的漫长耳鸣。
鲜活的身体包裹着冰凉的凶皿,疼痛被冻住了一瞬,被刺中的心脏挣扎片刻,未果,开始偃旗息鼓。
乙骨忧太将他的长刀插入了太宰治的心脏。
“本来该说抱歉的,要想解除你身上的咒缚就只能让你「死掉」,但一想到这样居然让你如愿以偿了,我又有些烦躁了。”
乙骨注视着太宰缓慢闭上的眼睛。
“所以道歉就省略了吧,我并不觉得抱歉。但是得道谢吧,因为你的做法,我好像找到了怎么让这里的人都安全离开的「合理方式」。”
太宰治体会到了和几分钟前的安达夏时如出一辙的心情。
不理解,搞不懂,不明白。
濒死的次数很多,死亡的陌生感觉确实第一次,伴随着的是乙骨忧太近乎冷漠的态度。
平时总是劝着要珍惜生命,但他明明对生死完全不在乎嘛。
所以并不是因为这个人对待「生命」有着与常人无异的「热情」,是因为
这家伙了解死亡啊。
他十分了解,得心应手,不管是「给予死亡」,还是「索取死亡」——简直是另类的怪谈。
在晕倒之前,太宰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早知道这样能让你安分一点,我应该立刻采取江户川的建议才对。”
***
江户川乱步目睹了这一切,因为当事人没有避开他的意思。
虽然说在太宰离开之后就会马上把这件事告诉乙骨,但江户川被大学生绊住了。
这群人怎么跟受到惊吓就要到处找家长安慰的婴孩一样!
因为不敢去找乙骨,就干脆来找自己之前并看不上的少年侦探,想从他口中听到能让心灵稍微安静下来的言语。
怎么可能啦!他自己都不能肯定能救出大叔呢,这些人还想听什么「谎言」!
把这群烦得要命的「婴儿」抛下后,乱步走出房间,被恐惧笼罩的山中,空气一如既往的清新。
月色正好,足以照亮整个池塘,水面上投下了植株的影子,像是盘根错节的蜘蛛潜伏在下面。
然后,那样的平缓水面被撞碎了。
乙骨忧太从大门口直接冲向了某个方位,他甚至没有绕过回廊亭,而是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托起,两三下跃到了目的所在处。
一晃而过的表情给了江户川乱步不妙的感觉。
他立刻追了上去。
于是就看到了那一幕——乙骨将长刀刺入太宰的胸膛。
“我可没有给你这样的建议啊!!!”
发现自己已经被乙骨察觉,那双深色的眼睛已经看了过来后,江户川乱步发出了抗议。
“啊,我正要去找你,江户川。”乙骨收了刀,单手托起太宰下坠的身体。
他侧头对乱步看不见的「里香」说,“稍等一下哦,我抓紧时间,一次性解决掉好了。”
然后,他把太宰轻轻放了下来,就放在被「里香」用巨力扼晕的安达身边。
“你找我做什么?”乱步已经开始思索要往哪边跑了,“总不能是因为我没有做到答应的事情,所以想要和我算账吧,你是那样糟糕的大人吗!”
“其实是有关诅咒……就是那个「怪谈」。”乙骨说,“太宰给了我灵感,其实我早就该想到的,因为我以前也这样做过,居然会忘记,还真是不应该啊。”
乱步:“你先停住,别过来,说清楚再说!”
乙骨真的乖乖停了下来。
“简单来说的话,就是因为诅咒给来到这里的每个人设下了咒缚,你可以理解成协议这种东西,在实现契约之前,协议都会强制生效。”
“我在听。”
“但是日本的法律也有这一条吧?不如说是从古至今默认约定的规则,因为死者无法实现任何契约,所以人们是不会去找死人讨要什么的,所以才有了债务转移这样的说法。”
江户川乱步明白了,正因为明白,所以才更觉得乙骨忧太简直是比那个满脑
子想着死掉的太宰更古怪的家伙。
“你……想杀掉所有人吗?用这样的方式破坏掉协议?我知道你有着某种治愈的能力,但世界上应该是没有「死而复生」才对,不然早就乱套了——”
说这,乱步也理清了思路,诶,你是……想要抓住对方死亡的那个瞬间?”
乙骨的回答则是继续向江户川乱步走去。
“哇!我最讨厌自说自话的大人了!”
“但你没有逃走呢。”
江户川乱步站在原地,在青年靠近的同时缓缓抬着头,以此和对方的视线相接。
一向眯着眼睛的侦探睁开了眼,那双绿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明亮如宝石。
“因为我有必须要找回来的人,虽然答应他不要做危险的事,这样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我要把他找回来。”
“这样啊。”乙骨忧太笑了,“那么为了你一定要找回的人,江户川乱步,能先「死」一次吗?”
***
——导航志愿者BBS——
【宰死了,又没完全死,不,是完全没死。】
【这小子真的淤泥啊啊啊啊啊啊,我还以为这样他应该没什么发挥的空间了吧,是我格局小了,是我太局限了!】
……
【我服了,这个片场的所有人都是梭|哈高手是吧,不管了,什么PnB,我们没有那种东西。】
【是这样的,大家都在搞一种很新的模式,这已经不是「我得想想办法」才行的阶段了,管你什么诅咒啊什么愿望啊,我直接去死好吧。】
……
【太逆天了……宰找到夏时说我可以为你奉献,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说呢,试想一下好了,有个人给你指出了一条太完美的道路,顺着走就能走出精彩。但是这个人却毫不留情倾洒着无差别的恶意,你要感激还是憎恨还是惧怕,恐怕都有吧?】
【救命,宰还觉得哈哈这下你拿我没辙了吧,结果骨子哥这边抬手就是一刀。】
【真要说的话,宰和骨子哥干的事本质差不多啊!只不过骨子哥没什么恶意而已,给他一刀也是为了解除咒缚。】
【不……没有恶意的话不是更恐怖了吗?】
……
【乱步是不是也被影响到了……谁会把自爆当平A啊,万能的乱步先生,快用你无敌的头脑想想办法啊!】
【清醒一点,现在是乱步lily,而且社长还被扣下了,不就是梭|哈吗,他乱步一把跟了,真正的赌徒不在乎倾家荡产!!】
【……我怎么觉得BBS的大家精神状态都堪忧了起来,这不是正常做法啊啊啊啊快给我清醒一点!】
……
【解析结果还没出来吗?拜托了,再不出来,我担心横滨快建立第二个阿卡姆精神病院了。】
【快出来了快出来了!绝对能在画手老师把现在进度赶上之前出来!!】
……
【画手老师:我在想怎么把这个剧情合理过审。】
【画手老师:有谁还记得这是一本热血冒险漫画吗?呵,你们不在乎,你们只是在跟着骨子哥一起发疯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