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安宁喝着酒,吃着菜,并不回答。
谢珣也不催她。
酒足饭饱,陈安宁起身,看着懒散地歪靠在椅子里的谢珣,扬眉道:“我要的好处,谢大人给不起。”
谢珣从容应道:“那陈二小姐不妨换一个我能给得起的好处。”
“呵,”陈安宁双手撑着桌子,俯身看着他,“谢大人有求于我,却让我放低要求来就你,谢大人倒是会做交易。”
谢珣不置可否道:“能否通融一下?”
陈安宁似笑非笑:“通融一下有什么好处?”
这是把问题又绕回来了。
谢珣失笑。
陈安宁则直起身,扯一扯衣袖后,说道:“这顿款待,就当是谢大人给陈家的住宿费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谢珣仰头将杯里的酒喝尽后,歪头看向幸灾乐祸的徐瓒。
“活该!”徐瓒无声地嘲笑,“让你吃香喝辣,让你只给我喝清粥,让你和陈二小姐说我听不懂的暗语,被拒……”
话到一半,他突然捂住脖子,“我能说出声音了?”
“我能说出声音了!”
“哇哈哈哈,苍天呀,大地呀,我终于能说出声音了!”
谢珣看着他又蹦又跳,恍如得了失心疯一般的模样,好心提醒:“你不仅能说话了,还能蹦能跳了。”
徐瓒迅速看向自个的腿,又看向那把茶楼的椅子,最后试探性地抬一抬腿,确定能动后,迅速冲到屋外,高举着双手仰头大喊道:“小爷我又回来了!”
喊完。
他又迫不及待地回来,坐到桌前,大声吆喝道:“赶紧给小爷拿副碗筷过来!”
谢珣睨着他,“不用重新给你叫一桌?”
“不用!”碗筷过来,徐瓒一边风卷残云,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小爷今儿高兴,不介意吃你们这些残羹剩饭。”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谢珣示意婢女给他倒一杯温茶后,劝道:“慢点,没人跟你抢。”
徐瓒不饿。
只是如同废人一般的两人时辰,让他心里憋着的气需要发泄出来。
狂吃猛喝了片刻,徐瓒慢慢放下筷子,畅快地瘫在椅子中,眯着眼问谢珣,“你刚才跟陈二小姐打的什么暗语?”
谢珣勾起嘴角一侧,“想知道?”
徐瓒不疑有他的点点头:“说来听听。”
谢珣上上下下打量他两遍,“想知道就先回答我的问题,你真的好了?”
徐瓒抬抬胳膊跺跺脚,又使劲吆喝一嗓子后,说道:“中气十足,浑身也有使不完的劲,好得不能再好了!”
谢珣不疾不徐地给他倒上一杯酒,看着他喝完后,才道:“你没有好。”
徐瓒立刻道:“好了。”
谢珣把酒壶朝他递过去,并再次道:“你没有好。”
徐瓒边给自己倒酒,边道:“好了。”
谢珣:“没有。”
徐瓒啧一声,抬眼看他,“你是想让我装作没好,继续留在陈家?”
谢珣轻叩两下扶手,表示认同。
徐瓒立刻拒绝:“要留你自己留,反正我不留。”
谢珣泰然自若道:“我留下可以呀,案子你去查。”
徐瓒瞬间不说话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道:“那个案子,还没有线索?”
谢珣‘嗯’一声。
徐瓒皱眉,“都失踪那么多人了,万年县和长安县都干什么吃的,这么几个月过去了,还连一点线索都查不到!”
谢珣瞅他一眼,“你都查不到,他们查不到不是很正常吗?”
徐瓒辩解,“我又没有拿朝廷的俸禄,查不到也是可以原谅的。”
“是,你可以原谅。”谢珣慢条斯理道,“就是不知道再原谅下去,还有多少人会因此而失踪。”
徐瓒嘀咕:“我又不想。”
谁知道那些四处劫掠少男少女的恶徒竟然那么狡猾?
他都快将京城各处的地痞和乞丐全收编了,还是没能查到他们的踪迹。
“既然不想,那就好好留在陈家吧。”谢珣搁下酒杯起身,往外走了几步后,又回过头,“身体不舒服就早些歇着,要是实在不舒服,那就去找陈二小姐。”
一想到陈安宁的那些毒,徐瓒就不寒而栗。咽一咽口水,又就着酒杯看了两眼鼻子下面还坠着的血丝,不是那么确定地问道:“一定要找她吗,换个人先不先?”
谢珣拍一拍他的肩膀,无比肯定地说道:“一定要找她。”
徐瓒悲咽:“那就让我死也死得明白些,你让我找她是当真看上她了,还是别有目的?”
谢珣目光深邃道:“这个案子,她要是答应帮我们,那就可以破了。”
这么邪性?
徐瓒不信。
他费了那么多的银子,又费了那么多的心思,都没有查出来一点线索,就凭一个陈安宁就能破案了?
不过质疑归质疑,在查案的事上,他还是以遵从谢珣的安排为主。
因而,他满是悲壮地说道:“行,为了大魏的子民,小爷这条命就豁出去了!”
“看你的了!”谢珣再次拍拍他的肩膀后,就走了。
看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徐瓒眼珠子骨碌碌转上两圈后,便有了主意。
第二日一早。
他掐准陈安宁起床的时间,歪倒在椅子中,让下人将他抬去了清芷院。
清芷院不让进。
徐瓒不动声色地歪头朝里看上两眼后,气若游丝地边咳边道:“麻烦姑、姑娘进、进去通传一、一声,就说、就说我来找陈二、陈二小姐解毒。”
婢女看他模样,也不敢耽误,立刻转身往屋里去了。
解毒?陈安宁忍不住笑了,“请他进来。”
婢女回到门口,小心道:“我们二小姐请你进去。”
“多、多谢。”徐瓒笑着道过谢后,便使唤着下人将他抬进了屋。
屋中。
陈安宁看着瘫软在椅子里的徐瓒,似笑非笑道:“徐五公子能说话,但不能动?”
“是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徐瓒嗡声说道,“我还没有成亲,我还不想死,请陈二小姐一定要救救我。”
“当然要救。”陈安宁说着,吩咐春蕊和荷香道,“徐五公子的毒见不得光,去将门窗都关了。”
两人关门关窗的功夫,她又吩咐春桃,“给我拿两个干净的碗过来。”
等门窗都关好,碗也拿过来后,陈安宁从怀中拿出匕首,轻拍着掌心一步一步逼近他道:“想让我解毒可以,但我最近在研制新的毒药,新的毒药需要用到人的精血,徐五公子不介意借我两碗吧?”